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可他是冷清小美人儿啊 > 正文 第29章 第 29 章
    刀插入衣服的那一刻————
    时间仿佛一下子就被拉长了,变成了一帧接一帧的画面。风吹过刀刃,尖锐的刀片划破西服的衣领,一点点没入了布料之中,往更深处刺去。
    靳煜辰瞪圆了双眼,几乎是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冲上前去,伸出手。死死地,一把攥住了那刀刃!
    风都静止了。
    没有人反应过来,血肉做的手用力攥着那尖锐的刀片,生了锈的铁,一寸一寸,淹没与凌厉的骨节之中。
    下一秒,时间再一次流淌了起来。
    那是用来切割玻璃、石块的刀啊!经过风吹雨打,上面已经布满了铁锈。靳煜辰抬起头,用目光死死地盯着许君楠,那些刀,那凌厉的刀锋,就仿佛完全不是割在他的手掌上,没有一丝的犹豫。
    鲜血“哗啦”一声,沿着指缝,汹涌地流淌了下来。滴落在地面上。
    ……
    ……
    ……
    靳煜辰来的时候是坐普通客机飞来的,靳家是有私人飞机。回去的时候机务组紧急加班,用了不到五个小时,便从巴黎起飞,直达A市。
    许君楠受到了惊吓,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他没怎么受伤,只是胳膊和手腕上擦破了一些皮。然而靳煜辰的伤就比较严重了。
    本身左肩上的枪/伤就已经有些严重,子/弹卡在了锁骨处。手上又受了刀伤。那刀片上全都是铁锈,第一时间打了破伤风,但还是在止不住地出血。
    靳煜辰强撑着意识,一路护送许君楠回国后,看着他进了病房,全A市最著名的精神科心理医生都过来了,安排好方案,他才贴着墙壁,身子缓缓滑落了下去。周围的助理连忙喊医生,将靳煜辰送进了手术室。
    子/弹不好取,取了将近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得很缓慢。
    药水滴落。
    病房有人进来,护士推着车,给靳煜辰清理伤口。
    那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飞快闪过,像是一把无形的刀。许君楠要捅心脏时那么决绝的眼神,那么含着恨,绝望地望着他。靳煜辰仿佛陷入了一个轮回之中,每一次他都重新站上了那天的那座未竣工高楼。楼顶风那么大,满天都是玫瑰花花瓣在飘。
    许君楠站在那天台上,风把他黑色的新衣吹得那么鼓,他眼睛里流着血一般的泪水,嘴角轻轻上扬,一字一句,鲜红的嘴唇在风中颤抖。
    “靳煜辰。”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希望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
    靳煜辰疯了般跑上前去,用尽全力去抓。可就是晚来了那么一步。像一遍一遍轮回重复着的那样,刀子插入了心脏,血液溅涌,如同最灿烂的瀑布,染红了整个世界。眼前一片血腥红,天上的鸽子瞬间定格在了那一刻钟。
    锁骨痛,心脏更痛。比那一次被背刺三刀的痛还要痛,痛苦长出了藤蔓,深深淹没了他。
    靳煜辰醒了。
    他第一时间就问许君楠,鼻子上的氧气管都还没有撤下,就要爬起身,去看许君楠。许君楠那么恨他,恨到了无法自拔。在梦境里他一次又一次没有抓住他,看着他刺穿心脏三刀,像一片枯枝残叶,被风吹着倒在了冰凉的天台下。
    “许君楠呢!!”
    “靳总”助理上前来,连忙说道,“您冷静一下,您先冷静一下。”“许先生没事。”"……"
    “就是人还在昏迷,还没有醒过来。”
    撤了氧气瓶的第二天,靳煜辰就下了床,去许君楠的病房门口。
    许君楠在另一个病房,安安静静躺着。医生说可能是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创伤,导致单方面封闭生理机制,可能明天就醒了,也可能,得等很久很久。
    靳煜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期间他又做了两次锁骨断裂的手术,但每一天他都会来许君楠的病房前,看着沉睡中的许君楠,伸出手,摸一摸他的脸。
    靳煜辰找人,把胸口那玫瑰藤蔓的纹身给洗了。
    就连,那三刀背刺留下来的疤痕,也一并给整合去。
    许君楠在A市的同学,知道了许君楠住院,很多都来看他。
    病房内堆满了花篮。
    有时候靳煜辰会一个人站在门外,远远望着许君楠。许君楠还是过去那样,皮肤白白净净的,只是嘴唇上少了很多血色,眼眶也凹陷了下去,大大的眼睛很久很久没有睁开过了。
    靳礼安彻底被解决,连带着他手底下的势力,一并被拔除。谢珞珞那边靳煜辰倒是没动。有靳煜辰为了许君楠留了谢氏一面,也有谢珞珞本身就行尸走肉。
    只是靳煜辰还是问了谢珞珞一个问题,“那天许君楠,明明是要杀死我的。”“他为什么,还要推开我那一把。”
    "……"
    谢珞珞抽了一支烟。
    这个女孩,当年要是没经历过那般“传奇”的人生,可能现在跟靳煜辰有联姻的就是她了。
    谢珞珞抽完烟,掐灭烟蒂,淡薄的眸子倒映着墙上的灯光,看了眼靳煜辰。说道,
    "人的心是肉做的。"
    "会有爱,也会有恨。爱和恨往往是交织在一起,以双生子的身份,纠缠了一个人的很多很多年。”
    ”小的时候我哥很忙,就把我送到许君楠他哥哥家里,我和许君楠一起写作业,他堂哥家养了一只喂不熟的猫。许君楠对那只小猫很好,小猫却经常抓他,抓的手背全是血。”
    “我问他为什么还对那只小猫那么好,明明它天天欺负他。”“许君楠不说话,到头来我去他家,他仍旧在拿着食物喂猫。”
    "然后忽然有一天,那只小猫跑了,跑到了不知道的地方,成安哥一家找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丢失后的两个月,有一个下午,我看到许君楠一个人蹲在猫窝前,呆呆地看着那空荡荡的小房屋。”
    “那一刻,我是感觉到,他很难过很难过的。”
    “爱,恨,大概都有,你说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再后来,许君楠就开始害怕猫,一有猫出现,他一定先缩回去手背。"
    "……"
    谢珞珞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天气很晴朗,冬日里柿子树伸长了枝干,掉不下来的柿子在上方凝结成了一块红色的小圆球。
    ”许君楠在某一刻,一定有想过,和你就这么和平共处下去,至少相安无事过一段时间。”“你也别再来找我了。君楠是个很细心的人,他都能够记了我家里老柿子树这么多年,都能记着我哥……爱一个人,不是说,说出口这个爱字就可以了。你不能让他感觉到,和你在一起,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
    得有很长一段时间,靳煜辰都深深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怀疑着怀疑着,突然有一天,医生跑过来告诉他∶许君楠醒了。
    靳煜辰走了过去,锁骨上的伤还没好实落,手上还缠满了纱布。
    许君楠直愣愣看着医院的天花板。
    靳煜辰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医生抓着床护栏,俯身轻轻对许君楠说,“靳总过来了。”
    许君楠的眼皮颤抖了一下。他侧了侧头,缓缓地转过来脸。
    看到靳煜辰。空气凝结。
    那一瞬间,靳煜辰忽然就感觉呼吸都有些克制不住了,他动了动嘴唇,是想要开口问许君楠,问问他还难受吗哪儿不舒服吗有没有,有没有……
    床板忽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许君楠忽然手指死死抓住了床单,他的脸上浮现出大片大片狰狞的表情,似乎在竭尽全力,将掩藏在身体之中全部的情绪,忽然就全部爆发。
    "滚————"
    “让他滚让他滚”“滚啊—————”
    "……"
    医生们慌乱地控制着许君楠。
    靳煜辰也一下子变得六神无主,他不知所措站在门口,胸口隐隐发痛,目光看着许君楠,许君楠瞬间就开始流眼泪,大把大把往下滚淌着。
    那真的不是会爱一个人的样子,真的不是幸福。是一种极度的憎恨,折磨到已经再也没办法承受了,都快要崩溃了,大面积大幅度的不想要再见,他发泄了所有的情绪,想要彻底将一切都甩走。
    伤口缓缓地裂开。
    靳煜辰看着许君楠疯了般踢床板,撕心裂肺地哭喊,每一个字都是在让他滚,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许君楠对他的恨意,就好像一下子就疏通了,明白了那两年多的岁岁月月,许君楠看着他的眼神为什么会那般的麻木。
    那是他亲手,给折磨出来的。
    最终医生们也发现了是靳煜辰所在的原因,导致许君楠持续性的情绪剧烈波动。本着医者的本职原则,医生还是犹豫再三,低着头走到了靳煜辰面前,恭恭敬喊了声“靳总”,
    "……"
    "您还是,先出去一下,可以吗"
    “许先生可能,一时半会儿,不能够,看到您……”
    靳煜辰闭了闭眼。转身,离开了。
    ……
    往后又有数十日,靳煜辰又来看过许君楠很多回。
    许君楠恢复的很快,如同谢珞珞说的那样,他不是个想死的人。A大的同学们来看他,他气色好了些后,也会跟着同学们,说说笑笑一下。
    只是只要靳煜辰在,哪怕只是看到了一截影子,许君楠都会突然情绪崩溃,他会朝着门口突然爆发了的扔枕头扔杯子,扔各种各样能抓到的东西。他会红着脸,赤红了双眼,会大颗大颗掉落下来眼泪,摧枯拉朽地嘶吼着"滚"这个字。
    似乎在许君楠身上,再也看不到对靳煜辰隐忍的模样了,整两年的折磨,逼走了他所珍惜的一切,他的老师他的朋友,他的温绒,甚至连头顶上的名声,骨子里的基因,都要给逆天修改,他不是同性恋却要让他成为后插门
    那个曾经隐忍着、麻木着,想着至少麻木地平安地过下去的许君楠。
    靳煜辰踉踉跄跄退了出去。
    许君楠终于爆发了,爆发了两年来所有的积怨,他再也不会对他微笑。爆发在了,靳煜辰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多么,深爱上了许君楠的时候。
    ……
    ……
    ……
    四月份。
    许君楠的保研名额又回到了他的头上,无论如何这个名额都应该是属于他的,名符实归。陈恩华给他引荐了一个更好的京剧类教授,他还是没办法继续再带许君楠了。
    过去的事情仿佛一把刀,劈开了师徒二人的情,已经合不回去了。
    许君楠回学校,去办了一年的休学。
    不是退学,也不需要留级,就是研一这一年,他暂且不再A市。经历了这么多,他还是想暂停一下前进的脚步。
    出去看看,去远方走走。可能走上一年,转上一圈,兜兜转转。能够让他,稍微忘记一些,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学校研究生办公室批准了,本身许君楠的条件就过硬,收了他继续读研,那是给学校增光的。
    秦遇唐和另两个舍友也都考上了研究生,四人间变成两人间,又是邻里。四月份大家忙着毕业论文,许君楠也没什么论文压力,和林程一起收拾完本科宿舍后,站在研究生宿舍的茶水间,喝着水随意聊天。
    A大很有钱,所以研究生宿舍建设的特别高档,两人间独卫,相邻的两间宿舍之间,会有一个小客厅,茶水间洗衣间休息区应有尽有。
    林程吐槽着他那毕业论文有多么奇葩,一个学生物的把计算机都给熬透了。彦恒那边更夸张,临答辩最后一个月,妈的养的鱼居然全死了。
    许君楠翻着林程摆在桌面上的蛋白质工程书,看不太懂,但还是一页页翻。跟靳煜辰的事情过去了后,他就会经常看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看一看,虽然看不明白,也不知道讲的是什么意思。但好像看着,就会很开心。
    林程拉开一罐可乐,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放下罐子,开口问许君楠。“怎么突然想起,去重庆”
    许君楠要去的地方,就是川渝重庆。
    许君楠低着头看书,傍晚五点钟的阳光,将他的头发映的十分柔和,软软贴在脸颊上,看着真的很舒心。
    他就是这么让人喜欢,看一眼,就能喜欢上。
    许君楠看着书,温和地道,“认识了个唱川剧的老师。”“想去跟着学一段时间的川剧。”
    “川渝大剧院的实习申请,我也已经提交了。老师觉得应该没问题,到时候边学边工作,还能提升经验。”
    林程竖起了大拇,感叹道,“你好厉害啊。”
    “又是京剧,又要学川剧。才几个月的时间,你连大剧院都联系好了!”“厉害厉害”
    "……"
    许君楠笑了笑。
    风静静地吹着。
    林程一扬易拉罐,罐子“嗖——”掉落到了窗户边的垃圾桶里,没砸中。
    林程骂舅咧咧站起身,拿着抹布去了窗台。
    许君楠继续翻书,捂着嘴笑了起来。阳光真的很好,初夏的午后真的很温暖。林程扶正了一拉罐,又想要用扫帚打。
    忽然,就在窗台上,看到了什么。
    研究生宿舍楼下,栽满了绿绿葱葱的垂柳。会有车停靠在路边。A大的研究生院对学生管的很松,允许学生们开着私家车,停放在小路两边。
    林程看了好半天。
    许君楠听到林程没动静儿,男生对扫帚打一切东西都情有独钟。许君楠抬了抬头,看着林程把扫帚扬在半空中,半敲不敲的。
    “看什么呢”许君楠随口一问。
    林程怔了怔,半天,才回了回神。
    他转回头来,望着许君楠,手里的扫帚都不打易拉罐了。
    "会………
    林程说道,“那个……”下巴往窗外一扬,“那个谁,”“又来了。”
    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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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那件事情过去后,许君楠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只要见了靳煜辰,情绪忽然就莫名开始失控。
    就像是压抑了太久的东西,突然一下子爆发了,“靳煜辰”这三个字像是长在了他的神经上,只要轻微一拨动,就会彻底崩溃,瓦解,将一切正常的情绪都给撕破。
    到底该有多么恨,才会变成这个模样。到底得有多么的绝望,才会把那么一个人,刻在了自己仇恨的DNA里,哪怕一点儿好都想不起来了,一见面就恨不得扑上前去,用最原始的兽性,将他撕个粉身碎骨。
    他不再害怕靳煜辰,几乎是歇斯底里去踹去殴打,只要看到靳煜辰就会这样做,“靳煜辰”这个名字更是听不得,得需要大把大把时间才得以平息。心理医生说这是应激性的,如果刺激太多了,可能会对精神状态产生不好的影响。
    许君楠将过去在靳煜辰身边的一切都给抹去,什么都没要,他甚至没再踏入过那栋别墅之内。二月中旬的某一天,靳煜辰忽然就把车给开到了学校里。
    只是没再有任何的交集,只是站在路边,远远看着许君楠。
    许君楠没什么表情,合上书,问林程要不要去吃饭。
    下午六点多钟了,再不去吃饭,食堂就要被大一大二下课的同学们给霸占满。
    林程把那易拉罐给打入了垃圾桶内,提上包,两个人关了宿舍门。
    初夏的风,淡淡地吹。
    路边还是有很多进出宿舍楼的学生悄悄打量着靳煜辰的车,靳煜辰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戴了口罩,站立在车门口边缘。他来过很多回了,研究生公寓门口宿管阿姨都认识他了。阿姨问他又来等人啊靳煜辰一愣,淡淡地笑了笑,眼睛里流淌出来一丝的哀伤。
    “……嗯。”
    阿姨很开放,本身这边就是男生宿舍楼,同性恋人有不少。
    阿姨开朗一笑,看了眼靳煜辰空空如也的手,说道,“真有福气,被大老板追,可开心了!”
    "……"
    阿姨“不过啊,人家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仪式感。你看你也不买束花带过来的。”
    靳煜辰眼底划过一丝悲凉。
    鲜花。
    大概这个世界上,他们之间最深的恩怨,就数着鲜花了吧?
    许君楠和林程出了宿舍楼,去食堂买饭。等食堂大爷给炸鸡排时,还是看到了食堂外那抹跟过来的身影。
    回宿舍的路上,许君楠开心地跟林程说着一些琐事儿。他走的很慢,会在树叶倒映下来的光阴斑点之间,拎着买的炸鸡饭,跳两下格子。
    到了宿舍。
    其实他还是看到了那个人,一路都在跟着他。受多少目光的注视都跟在身后。这种日子也持续一段时间了,靳煜辰总是白天黑夜交替着来,坐在楼下的车里,一坐就是一整夜,会有续上了的烟火一根根点燃、熄灭。
    靳煜辰不来见许君楠,或许是因为怕再次刺激到许君楠。但总是也会有实在想要说说话的时候。许君楠拎着盒饭,准备关上宿舍的门。
    忽然就感觉到,门框被人用力掰动。
    他抬头,看到了跟了他那么久的靳煜辰,终于上前走了一步。死死扳着门板,不让他合上。
    许君楠什么表情都没有,手腕加大力道,要把门给推上去。靳煜辰压着门板,不让他合。那场面仿佛在上演拉锯赛,说是跟门板有仇都有些轻了。
    林程默默退去公共区的茶水间,让周围上前来看热闹的同学们,都散去吧。
    许君楠掰了一会儿门框,见大门越来越往外推,他又哪儿是靳煜辰的对手呢?他忽然猛地松开了手,用力将那木门向前给摔了过去。
    门板一个用力,沿着惯性。“砰!”砸在了靳煜辰的肩膀上。
    伤口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愈合。
    靳煜辰捂住了肩膀,往后退了两步,肩膀上的疼痛在体内炸裂。可他不敢有半点儿姑且,强忍着难受,再一次回到了许君楠的面前。
    整个走廊就他们两个人。
    白炽灯“啪”的一声亮开了。在头顶闪着明晃晃的光。
    许君楠呼吸开始急促,手指都有些抖。眼泪一颗颗挤了出来,嘴唇苍白无力。他死死贴着门板,努力让自己不要爆发。
    现在只要看着靳煜辰,真的就会变成了这样。
    “靳煜辰。”
    趁还没有情绪彻底失控,许君楠咬着牙,开口道,“你到底,还想要怎么样。”"……"
    “你还想要,让我再捅你一次吗”
    “还是说,你还希望,继续跟我延伸什么,可耻的苟且之情?!”
    "……"
    最终还是没能控制的住。
    许君楠一把摔了手里的饭盒,白米饭白花花,砸在了靳煜辰的脸上。
    肉香,冷掉了的油脂腥,瞬间就在空气中炸开。许君楠看着那白白胖胖的米饭,就这么跌落在了地上,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情绪崩溃了起来,眼泪刷刷往下流,看着地面上那狼狈的鸡排和可怜的米饭颗粒。
    “你能不能不要再过来了”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不想再见到你我真的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不想"
    米饭粒刺眼地映在许君楠的眼底。
    “我就是个普通人,我真的就是个普通人。我只想普普通通地活着,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十块钱一份的烤肉饭,对我来说就是十分幸福的一个晚上。你为什么还要再来折磨我,我就是买了一份烤肉饭,你为什么还要来折磨我!”
    "这个楼道里,这个学校里,究竟还有谁不知道我许君楠是吃着你的几把卖屁股的男人!求求了靳煜辰,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想要活下去,我只是简简单单希望活下去。求你了,给我这个机会吧……”
    靳煜辰“君楠——”
    许君楠“你不走是吧!你一定要这么折磨我是吧!”
    靳煜辰失神地看着许君楠。
    许君楠忽然指着地上散落了的米饭粒,说道,“那你把地上的这些饭都拾起来”
    ”我看着不舒服,我花十块钱好不容易买的!农民伯伯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大米!我看着难受”
    "……
    "
    II
    一瞬间,那些贴着门板听热闹的人,都已然控制不住了,一道道悄悄拉开宿舍门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响起。
    许君楠大口呼吸了几下,他也不管有没有在看,就那么直愣愣看着靳煜辰。
    让靳家三少、靳氏当家人,蹲地上,捡饭粒子。这可真是……
    如果拍下来,估计明天A市全天新闻头条都要给炸了。
    靳煜辰低着头,平静看了一会儿那反光大理石地板上散落了的菜饭。还有油光,红油油的边缘,扩开一圈一圈粘稠的光。
    许君楠深深吐出一口气,转身,就要拉开宿舍门进去。
    靳煜辰忽然一把抓住了他,许君楠回头,看到靳煜辰隐忍着的目光。
    然后,那个穿着风衣,永远都是翩翩风度的男人。就这么缓缓屈膝,蹲下了身。
    修长的手指,带着刀疤的骨节,那因为戴了太长时间的圈戒、根部都泛了白的中指,一颗颗捻起来那散落在地上的米饭粒。
    许君楠感觉到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一下。
    靳煜辰真的把那一盒鸡排饭都给重新捡了起来,甚至还拿出手帕,擦干净地面上的油汤。
    饭肯定是不能继续吃了。
    靳煜辰捧着择干净的盒饭,抬头看着许君楠。许君楠忽然心脏又是一堵,从靳煜辰的手中抓过整理好的盒饭,饭盒都还没捂热。
    又朝着靳煜辰的头皮,狠狠地再一次,砸了回去。
    砰——!
    宿舍门彻底被摔上。
    白炽灯在头顶明晃晃地晃着。
    ……
    靳氏当家人蹲研究生宿舍楼楼道里捡米饭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A大,铺天盖地。校领导看了当时凑热闹学生用手机拍的视频,差点儿吓得从椅子上跪下来。
    艺术学院院长都找过来了,找到许君楠。和声和气问他究竟是怎么了。
    许君楠皱了皱眉,他不再怕那些流言蜚语,因为他跟靳煜辰撇清关系了。他嫌恶地看着视频里靳煜辰第二次蹲着捡米饭粒的画面,那是他摔了门后,靳煜辰又一次蹲下身,在无人的长廊里,孤零零把再一次摔了的盒饭,又重新给打扫干净。
    许君楠直接把那视频给删了,也甭管着手机是大校长的,删完视频,利移落落给扔到了桌面上。一股子痞子气。
    大校长目瞪口呆。
    许君楠“他有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100
    "……"100
    大校长惊掉了下巴。
    许君楠摔了门离开。
    六月底。
    申请川渝戏剧院实习得到通过。
    许君楠买了一张去重庆的高铁票,去重庆安住的地点也联系好了公寓管理。
    他身上还有一片纹身,按理说唱戏剧的人,最好不要有纹身。这本身也不是许君楠自愿去纹的。许君楠从网上搜了几家比较靠谱的纹身店,一家家打电话过去,问问能不能把纹身给洗掉。
    “请问先生是要洗哪一个地方的纹身呢”纹身师都问。
    许君楠∶“臀部。”
    "下边缘处,还有褶皱处,都有。"
    纹身师纷纷倒抽一口气,说他纹在那个地方,简直不可理喻。
    几乎都给挂了电话,不敢洗,洗不了。
    许君楠不死心,一个接着一个打,被拒绝了,就找下一个。
    他一定一定,要在临走前,把靳煜辰曾经留在他身上的印记,全部给抹消掉。
    那段时间,A市上流圈发生了好几次很大的动荡。靳家因为当家人的事情,已经进行了好几轮的推翻政权的行动。他们都要求靳煜辰下来,他为了一个男人做到了那般出格的地步,不配继续领导靳家。
    上层社会的斗争,往往暗含着外界看不到的血雨腥风。靳煜辰锁骨的伤又裂开了,甚至遭到了更严峻的暗杀。三进三出医院,助理都为他捏了把冷汗。
    许君楠终于找到了一家愿意给他洗纹身的店。
    店面不大,他请不起靳煜辰找的那样价格高昂的纹身师。他站在纹身店内,白白净净的,纤细的胳膊插在裤子口袋里,活脱脱误入狼穴的小绵羊。
    纹身师提前跟他通过话了,看了眼许君楠,微微一点头,“去里面吧。”
    许君楠走进了那张挂着帘子的隔间。
    纹身师斟酌着话语,一字一句问道,"能……先让我看一下,你的纹身么"
    许君楠很干脆地脱了裤子。
    他的腿都是白皙的,笔挺修长。纹身师见过不少同□□人,他们似乎对纹在私密处,都情有独钟。
    可纵使见过大世面的纹身师,在看到许君楠臀上的那一大片盛开妖艳的玫瑰花,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纹身的疼痛是有级别的,纹在胳膊上肩膀上之类的地方,都只是轻微疼痛,臀部算是很痛的地方了。
    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很柔软的男孩子,居然在这个地方,纹了这么一大片……
    玫瑰花的纹路有些被压住了。
    纹身师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得粗略知道整体的纹身面积。许君楠转头看了眼纹身师,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平静又转过身去,手扶着,掰开了那紧闭着的地方。
    靳煜辰那个时候的确是动了点儿恻隐之心,没有按照最初的想法,将一整朵玫瑰全部纹了进去,花瓣边缘只在褶皱的浅层停留。
    但纹身是会扩开的,时间越久越会往外边缘扩散。许君楠的这个纹了已经有一年多了,无论是深度还是大小,都要被过去更加深入。颜色早就与肤色融为一体,仿佛那就是他天生生长出来的。
    纹身师看着,忽然就感觉到心脏一阵刺痛。他见过太多来纹身又洗去纹身的人。纹身之时是因为满心满意的爱,洗去纹身,爱没了,心死了,想要除去身上的一切,与过往做一个斩断。
    许君楠纹这个点时候,得多疼啊!
    许君楠背对着纹身师,提着衣摆,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洗。”
    纹身师叹了口气,戴好了手套。“你趴下吧。”
    "……
    !
    II……
    已经记不起来纹身的时候,是有多么的痛了。
    许君楠趴在工作台上,感受着那来自皮秒激光刺在皮肤上的疼。其实还是会有羞耻感的,但那对比起来继续留着纹身,留着那让他恨一辈子的伤害,区区一个洗纹身,没什么。
    工作了接近三个小时,才将纹身几乎都给洗了下去。纹身师都微微冒着细汗。许君楠用手抓了抓台面上垫着的布料,最终不知为什么,当纹身洗到了最深处的位置,他突然就闭上眼睛。
    一颗眼泪从眼角,缓缓地滚落了下来。
    纹身师没要许君楠的钱,许君楠硬是给付了。推开店门的那一刻,阳光已经落到了天边,静悄挂在地平线上。
    那年第一次被拉到靳煜辰的面前,也是这般的傍晚。
    许君楠眯了眯眼,伸出手,伸向夕阳。
    靳家的本家老宅被打了个七零八落。
    这些人很早很早以前就看着靳煜辰不顺眼,靳煜辰独自掌握大权那么多年,把其余几支打压的近乎要抬不起头。靳礼安一死,几家被打压了的分支几乎是同一时间统一了起来,三番五次对着靳煜辰发起猛烈攻击。
    解决了一批,一定还会有下一批。送走一个靳礼安,还会有下一个靳礼安。
    许君楠这一下,确实是被人当做了棋子,对付靳煜辰的棋子。许君楠不知道,靳煜辰最终也没有告诉过他。可其实比起来许君楠被无形间利用了,间接造成了靳煜辰腹背受敌,靳煜辰唯一心痛的,还是那是许君楠亲自去找的靳礼安。
    想要他的命。
    靳煜辰几乎调去了所有的力量,暗中保护着许君楠,他已经好些时日没有去见许君楠了。助理跟他汇报,说许君楠马上就要去重庆了,联系好了川渝戏剧院,在大学城附近租了一套小房子。
    离开了……也好。
    助理带人赶了过来,靳煜辰那个时候已经都快要站不起来,全身都是伤,袭击的人都解决了,他也差不多去了半条命。整个人踉踉跄跄倒在客厅的桌子前,吊着最后一口气。
    助理叫了医院的车。
    靳煜辰问外面的状况怎么样了。
    助理“都已经解决,也查清楚是哪一支的势力。
    靳煜辰点点头。
    助理看着靳煜辰,欲言又止。
    靳煜辰“怎么了”
    助理∶……"“靳总。”“许小先生,他……”
    靳煜辰的目光一凝,“君楠”
    助理∶“许小先生,去……”“去把纹身,给洗了。”
    靳煜辰的瞳孔,仿佛忽然破碎了一下。
    伴随着满天的玫瑰花瓣,在盛大的风中,一片片凋零。
    靳煜辰怔了好久。才开口道,“今天吗”
    助理∶“嗯。”
    靳煜辰“他一个人”
    助理∶“是的。”“去了一家很小的纹身店。”“大概洗了,四五个小时。”
    靳煜辰“……痛吗”
    助理没听明白,斟酌了一下,大概理解地说道,"可能吧。"
    “但许小先生出来的时候,是笑着出来的。”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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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靳煜辰依旧记得,他自己去洗纹身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痛不欲生,痛到甚至像是把心脏给挖了出来,揉碎了,又给重新装了回去。一片片白斑,就那么躺在了他的胸口。
    许君楠是那么在乎外表的一个人,他那么怕疼,那纹身洗过后,无论技术多么好,总是要留下丑陋的疤痕的。
    如今为了跟他斩断一切都联系。甚至不惜变得难看,变得再也不完美。硬生生,把纹身,给从身上挖去了。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沿着血管在爬,一点点爬上了心脏。那股撕扯着的疼,靳煜辰感觉到喉咙一片腥甜。他张了张嘴,忽然一股热流涌出。鲜血“刺啦——”一声,瞬间从嘴角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