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器明明被拿走了, 可艾薇却并不着急，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情绪。
她转向伽古拉伫立的位置。
“你干嘛？你也想变身成奈克瑟斯吗？”艾薇的语气轻快，好像今天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这也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玩笑，“可是奈克瑟斯好像并不喜欢你唉。他目前还是更愿意跟我合作，所以你放弃吧。”
“……”
“嘛，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 之后我帮你劝劝奈克瑟斯，让你做个临时的人间体, 怎么样？”艾薇故意叹了一口气, “可现在真的不行, 我和奈克瑟斯都有事情要做，你别任性了。任性的男生会容易弄丢女朋友的哦。”
“也只有你才能说出这种话了。”
无幻魔人低声说。
“？”
“你明明知道我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你只是在转移话题。”
“……”
“这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可我不这么觉得呀。”
艾薇上前一步，站到男朋友的面前。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彻底的黑暗，就算离得这么近，艾薇依旧看不见伽古拉的面容。可是她却能感觉到男人滚烫的呼吸扑上自己面孔，她也知道, 对方一定正在盯着自己，以一种复杂的目光。
少女的手指似乎轻轻地碰了一下恋人的面颊。
“我知道, 你最后还是会放我去的，因为你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个宇宙被毁灭。”她轻声说，“你只是担心我, 你怕我受伤，我都知道。”
“仅仅是受伤？”
“啊……”
“上一次面对格鲁米, 有的人直接晕了过去，她还记得吗。”伽古拉说得很平静，但正是这份平静, 才更让人觉得心情复杂， “当时还有他所谓的战友在一旁协助。这次呢，我看不出谁能帮助你。”
显然，整个地球都处于自顾不暇的状态。
他们只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奈克瑟斯身上。
可，奈克瑟斯就一定能赢吗？就算能赢，奈克瑟斯就一定要做他们的救世主吗？
是奈克瑟斯欠了他们什么，还是艾薇上辈子有负债？
伽古拉垂下眼帘。
艾薇愣了一下，居然笑出声来。
“真难得啊，你居然肯打直球。”她装模作样地叹气，“太可惜了，我没能录音，不然这肯定能做我一辈子的珍藏。”
“艾薇。”
伽古拉的语气堪称是严肃了。
少女脸上的笑意终于渐渐淡去。
“人生之中，总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我是这样，你其实也是。”
她平静地说。
伽古拉：……
听到艾薇这种口吻，男人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阻止她了——没人能让这样的艾薇动摇，哪怕整个地球都要阻挠她，哪怕光之国都挡在她的身前。
他也一点都不为此感到惊讶。
因为艾薇就是这种脾气。
……无数的过往在无幻魔人眼前闪现。
“嘶。”
艾薇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伽古拉抓着她的手腕，刚才太过用力，自然就让她感受到了疼痛。
好吧，只是轻微的疼痛。
可，现在在这里的不是作为战士的奈克瑟斯，而是某人的女朋友，艾薇.韦恩。她当然可以表现得娇气一点、任性一点。哪怕黑雾已经笼罩了这里，哪怕危险就在他们身边。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本能地放松力道。
艾薇也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伽古拉能感觉到，艾薇正凝视着自己，目光依旧温柔而坚定，也许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那不像是人性，倒更像是……神性。
艾薇没有再说话，而是用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拿回了变身器。
伽古拉没有阻止她。
只是，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却再次收紧。
“你又要让我目送你离开了。”
最后，他这么说，仿佛在叹息，“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天起，一次又一次，永远是这样，永无止境。”
“毕竟我是奥特战士啊。”
艾薇确实没法否认这一点。
但是——
“你也知道的，每一次，我都有回到你身边。”少女轻轻柔柔地说，充满了安抚的意味，“我一定会尽我最大努力回来见你。永远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
“毕竟，我还不舍得与你分别呀。”
抽出手臂的艾薇，环抱住了伽古拉的肩膀，每个字都说得真诚又温柔，“这一生，我都不会舍得离开你的，绝对不会。”
“……一生？你对自己就这么有自信吗？”
男人低声问。
艾薇笑了起来。
“在这一点上，是的呢。”
她这样说着，还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恋人的面颊，动作中满满的都是爱和温情。明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黑暗，伽古拉却觉得，自己又看见了她的眼睛，也看见她眼底如春水般柔和的、令人迷醉的情愫。
“等着我。我会带胜利的桂冠回来的。”
艾薇用气音这么说着，语气格外平静，可任谁都没有办法怀疑她透露出的决心。
——我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宇宙，保护好地球，保护好我的家人和朋友，保护好我爱着的、珍惜的一切。
所以，我也会，保护你。
艾薇的手臂落下了。
有那么一瞬间，无幻魔人像是要抓住她。
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时隔这么久，他终于再次看到了光亮——是灿烂的金色，看着就像是摇曳的烛火，又像是被云雾遮盖的太阳。
这抹希望就在他的眼前。然后，一点点变得璀璨、一点点盛放成更大的光团，也，缓慢地离开他，走向远方。
她所经过的地方，金色的碎光撕裂了阴霾。
然后黑雾再次扑过来，世界重归黑暗。
……只剩下这一抹还在倔强跳动着的光辉。
*
*
*
此刻，整个地球都是混乱的、恐慌的。
到处都能听见人们不安的哭喊声。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是不是瞎了啊！我马上就要死掉了！”
“救命，谁来救救我！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好害怕！”
“这是什么？我摸到了什么？黏乎乎的，好可怕！”
“门，门在哪里？我要出去，让我出去！”
“救救我！救命！救命！”
“你们不要哭了，听见没有？不要哭了！你们吵死了！我这样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别哭了！闭嘴！”
“嘶——好痛！我好像撞到茶几了！”
“我不想活在黑暗里，我不想变成瞎子呜呜呜……谁来救救我啊……”
“奈克瑟斯，奈克瑟斯为什么还没来？”
“不要这样。我的小说还没看完，我的动漫还没有追完，我不想以后什么都看不到了。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它究竟做了什么啊？”
“我在哪里？我要回家！谁来帮帮我？我要回家！”
“你是谁啊！你踩到我了，离我远点！”
“停车，大家都快停车，不要撞到人，小心发生车祸！”
“哪个傻子这种时候还在开车？之前太阳被挡住了是没看见吗？快停下！撞死人了你还是要去坐牢的！”
“都世界末日了，谁还管这个啊！”
“砰——！”
“啊啊啊啊啊！”
这些嘈杂的、尖锐的声音，却像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乐曲。听到的人已经落泪，而亲身经历的人还在尝试着逃离地狱。
一切的现代化设施都停摆。
所有人都失去了视觉，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有人拿着手机，慌乱地按着，想要看到屏幕那亮起的蓝光，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弱的光彩。可惜，他看不到笼罩着自己的黑雾，也看不到被雾气包裹在其中的手机。那点无力的光芒还没能渗出，就被吞噬殆尽。
无论是专业的警察还是业余的义工，此时此刻，都没有办法提供帮助。
……哪怕是超级英雄。
“砰！”
有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掌心震得生疼，他却恍若未觉。
“还是不行吗？”
黑暗之中，娜塔莎的声音几乎已经称得上是镇定了。
钢铁侠咬牙切齿。
“至少70%的设备都已经停止运行。我将尚存的照明器材开启到最大功率，结果你们都看到了，毫无用处。”他们根本没能看到亮光——啊，好像还真闪烁过一个光点，然后就被格鲁米吞了个干净，有约等于没有。“哦，以及，人工智能一旦开启就可能被反控制，我把它们全都强制关机了。”
免得给敌人送去强有力的帮手。
那也太搞笑了点。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格鲁米对人体有损害吗？”最后，还是娜塔莎再次提问，“还是说，它们只攻击光亮，攻击这些死物？”
“有区别？不消灭它们，人类只是早死晚死罢了。”
“……”
钢铁侠“啧”了一声，不再倾泻自己的负面情绪。
“短时间内看不出来。”他烦躁地说。
——那就还是有影响了。
在场的超级英雄都领悟到他的意思。
什么都看不见，他们的听力就变得更加敏锐起来。众人都听到了彼此沉重的呼吸，就像是预示着什么糟糕的结局。
没人说话。
也没人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美国队长率先站起身来。
“现在外面一片混乱，再不阻止，伤亡率会更高。”他说得很平静，好像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卫任务，“我们该出发了。”
“……”
“斯塔克，你——”也许可以留下来研究格鲁米，找到消灭它们的方法。
史蒂夫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天边突然有金色的光芒闪烁，如同在黑暗的房间里点燃一支蜡烛，光芒不够明亮，却让他们的世界重新有了色彩。
几人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来。
“是奈克瑟斯吗？”
有人喃喃道。
走到窗边的超级英雄目光复杂。
“……是啊，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