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七零娇知青 > 正文 第160章
    ◎敌意◎

    列车在中途没有经停,车厢里一整天都很安静。

    来往路过的乘务员和乘客都下意识放轻动作,只在饭点上下从远处的车厢传来阵嘈杂声。

    程砚洲和顾鹤庭、谢明望轮流休息。

    坐车无聊,除了吃饭上厕所,三个人就围着桌子下了一天象棋。

    顾鹤庭抬头,再抬头,再再抬头,上铺睡觉那人愣是没动过一下。

    这都睡一天了还不醒?

    旁观棋局的谢明望已经从刚开始的忐忑,渐渐变成了焦躁,最后变成无奈。他打算上车后跟闺女坦白的,结果……结果这孩子到现在还没醒。

    顾鹤庭好奇:“不叫她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程砚洲看了看时间,“再等半小时吧,睡不够她没胃口。”

    又过了二十分钟,程砚洲打算去热饭,顾鹤庭自告奋勇抢下这份工作,把喊顾小晚起床这艰巨的任务交给他。

    谢明望四下瞅了瞅,捞上脸盆去接热水。

    火车上睡觉很难受,床也不舒服,顾莞宁虽然还困得要命,被喊醒后并没有继续赖床。

    花了十分钟清醒,顾莞宁爬下床洗漱,从空了的罐子里扣了点没倒干净的雪花膏擦了擦,这才坐下来吃饺子。

    窗外一片黑咕隆咚。

    顾莞宁拉过程砚洲的胳膊,扒拉出手表瞅眼时间,“还有多久才到站啊?”

    桌上的棋盘被转移到对面床的下铺。

    顾鹤庭闻言回道:“九点二十分到站,到站看有没有车接,没车接就坐公交去徐斯南家。”

    顾莞宁有大几年不在京市生活,很多事情都不怎么了解,“九点多还有公交车?”

    这一问顾鹤庭也有点懵,语气不是那么确定,“有吧?”

    顾莞宁:“……”你这就很不靠谱了。

    “那万一没有公交车,我们总不能走着去徐大哥家吧?”

    “而且,我们现在没有零钱了。”

    程砚洲道:“车站旁边有招待所,住一晚可以等第二天有车再走。”

    顾莞宁恍然,都忘了还有招待所这种东西,“那也行。”

    火车准时到站。

    这个年代的车站安全管理很宽松,接送的人可以进站台,加上乘客大包小包的一窝蜂涌出来,人挤人物挤物,跟后世的早晚高峰地铁站的沙丁鱼罐头有的一拼。

    拥挤的状态也因此方便了小偷小摸,甚至往后数三四十年,火车站都是人口拐卖的高发地点。

    顾莞宁紧紧抱着程砚洲的胳膊,恨不得拿根绳把两人绑起来,严格做到了寸步不离。

    得亏他们在到站后又多等了会儿功夫,等人散了不少再往出走。

    谢明望和顾鹤庭跟在旁边护着。

    终于出了车站,顾鹤庭扭着脖子找了两圈,遗憾地宣布:“待会儿去前头广场瞧瞧,没公交的话就住招待所吧。”

    他看向一旁的小舅,“小舅你不去军营啊?”

    鉴于这次休假有便宜女婿和外甥在,谢明望就没带警卫,自然也没有申请配车。眼下看着情况他有些后悔,早麻烦点现在也不至于让闺女跟着受罪。

    夜里风冷,这么在外头站着也不是个事。

    找了个挡风的地方先待着,顾鹤庭快速跑去前面看了眼,回来冻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没公交车,我们去招待所吧,慢了说不定就没房间了。”

    顾莞宁:“……”

    她现在这个倒霉体质,说不定真没房间了。

    顾鹤庭又一溜跑去招待所,顾莞宁几人慢吞吞往那边走,结果房间是有,就一间。

    程砚洲松了口气,“一间就一间。”好歹休息的地方是有了,不然今晚就只能在招待所大厅待一宿。人来人往乱糟糟不说,大厅里或躺或坐着一地不打算要房间的客人,还多是男同志。

    房间在二楼,进去后把东西放下,程砚洲和顾鹤庭拿着水壶出门接水。

    顾莞宁翻出被褥来,在谢小舅的帮助下铺好床。

    程砚洲两人回来的时候还搬了三张折叠架子床,一字排开,完事又下去要了三床被褥。

    招待所的被褥洗得发白,但顾莞宁出门在外的习惯使然,又在上面铺了层床单,睡觉的时候盖被子也让他们垫一层大衣。

    虽然该寒碜还是寒碜,可心里到底没那么膈应。

    四个人轮流用热水泡脚,暖和过来再往被窝里钻。

    招待所的房间空间不大,一张床三张折叠床就挤得满满当当,下脚都跟走迷宫似的。

    谢明望的位置挨着灯的按钮,等所有人都躺好,啪嗒一下房间陷入黑暗。

    “睡吧。”

    **

    顾莞宁觉得自己又多了个新毛病,她才发现自己认床,在车上睡不好,在招待所的房间也没睡好。

    第二天醒来,她整个人的状态可以用萎靡不振来形容。

    明明睡眠时间在四个人中最多,可眼下却有了浅浅一层黑眼圈。

    早饭是顾鹤庭带程砚洲去附近的国营饭店买的油条包子和豆浆,还有一盒佐食的小酱菜。

    京市的国营饭店不同在阳市见到统一式样建筑,里外写着朴实俩字。京市国营饭店的前身多是在满清时候就有的有名酒楼,里面的大厨也各有传承背景,就是个二厨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至于大厨随便拎一个出来往上数多少辈说不定就给某位皇帝做过菜。

    而有些饭店别说招牌菜,就是一道配粥的小咸菜都很有说头。

    顾莞宁在京市长到十三四岁,也没跟着外公和爸妈把那些能吃的饭店都吃遍,至于那些特别有说头的她们一般人也吃不到。

    吃过早饭,四个人赶十一点多的公交朝西城去。

    这个时节的京市没什么看头,寒风瑟瑟,树叶凋零,某些民居的墙檐上还堆着积雪化成的冰。

    沿路多是平房,建筑灰扑扑的,倒是路两旁的行人和不时飞过的自行车比在阳市看到的多很多,人们的衣着花样也多,三三两两说笑着结伴而去。

    和记忆里的京市没太多区别,顾莞宁收回目光,拍拍前座的二哥帽子,“我们现在去,万一赶上他们家饭点怎么办?”

    顾鹤庭把头扭过来,随口道:“正好呗,还能蹭顿饭。”

    顾莞宁沉默,很好,二哥不愧是你。

    “那万一不是饭点,是上班时间徐家没人咋办?”

    顾鹤庭摆手,“不可能,我都跟徐斯南通过电话了,他说今天请假,他肯定在家。”

    确认没有意外,顾莞宁歪靠在程砚洲身上,看着车窗外发呆。

    程砚洲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窗外。

    **

    公交车在一家医院附近停下。

    沿着路往东走到岔路,往北转进一条巷子里。

    巷子旁没开学的孩子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见到四人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巷子里还有摆着炉子卖烤红薯的,竖着稻草串卖糖葫芦的,推着自行车卖豆腐的,还有卖棉花糖和炒栗子的摊位。

    不清楚是用钱就可以买,还是得用东西交换。

    顾莞宁一路馋过去,馋到了徐家的房子前。

    顾鹤庭上去敲门,程砚洲偏头小声跟顾莞宁道:“待会儿我去给你买。”

    顾莞宁猛点头,迅速把自己看好的几样告诉程砚洲,末了不忘夸奖,“程砚洲你真是太好了!”

    幸运的是这个时间徐家人既没有在吃饭,徐斯南也在家。

    不过只有他一个人。

    他支开门把人迎进来,“怎么今天才到,不是说昨天的火车吗?”

    顾鹤庭定定看着他,“你都知道昨天的火车了,去接我们一下很难吗?”

    徐斯南推推眼镜,“我没车,也不会开车,不过你没告诉你表哥?”

    顾鹤庭:“……”他心虚地撇开话题,“我们住哪屋?”

    他没告诉谢晓峰,是因为谢晓峰知道了谢老头儿肯定会知道,谢老头知道他来京市,肯定会让谢晓峰把他押到营区给他安排相亲。

    徐斯南提步转身,瞥他一眼,眼神里满是了然。

    他先带顾鹤庭和谢明望看了两人的房间,“谢叔跟鹤庭住这间,屋里新盘了炕,前两天刚打扫过,被褥还没铺待会儿我拿过来。炕屋干燥,晚上还得放盆水。”

    谢明望和顾鹤庭进去放东西,徐斯南带着顾莞宁和程砚洲看她俩的房间,“这间是我妈给小晚妹子准备的,被褥都是新买的,铺之前晒过太阳,很干净。”

    他推开门,露出粉色的公主床房间。

    顾莞宁:“……”

    那位萧阿姨知道她今年虚岁二十一岁了吗?

    说完徐斯南的目光落在顾莞宁身旁的程砚洲身上,“妹夫也住这间吗?”

    这话问的。

    程砚洲心说,那不然呢?

    霎那间,他在这位徐斯南身上感受到了敌意。

    他故作不知,看着徐斯南说的话却很有深意:“小晚怕冷,晚上睡觉得有人暖被子。”

    也就是没别人在,程砚洲才敢这么说。

    徐斯南面无表情回望,哦,这怕不是个人形暖水袋。

    看好房间,铺好被褥,放好东西,徐斯南开始安排下一步,“出去吃饭吗?”

    顾鹤庭看了眼日头,“我们刚从外头过来就不折腾了,你晌午吃得啥,有剩的没?”

    徐斯南知道他人不讲究,没想到这么不讲究,“我做的饭你也敢吃?”

    这啥意思?

    听见这话顾莞宁用两秒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看过去,怪不得都说人以类聚?

    顾鹤庭哽住,想到徐斯南和自家大哥如出一辙的做饭方法,果断抛弃这人,扭头找小舅和妹夫。

    好在徐家有现成的食材。

    程砚洲和谢明望下厨做了锅排骨米线,把剩下的饺子和馅饼热了热,五个人算是解决了午饭。

    吃过饭几人都打算休息,程砚洲出门去前头巷子买了一兜小吃回来。

    糖炒栗子的味道又香又甜,顾莞宁立时也不困了,披件衣服下床和程砚洲吃东西。

    卖糖炒栗子的摊位不止一种货品,还有炒瓜子炒花生炒松子,程砚洲看着都买了点儿。

    “京市一直都能私下买卖吗?”

    顾莞宁吃着栗子抬头,眼神不解。

    程砚洲解释:“我买这些是用钱买的,我看别人也是直接掏钱,被我看见也不遮掩。”

    顾莞宁快速把满嘴的东西咽下去,急着说道:“那肯定不是,估计是最近风声松快。”

    “不过……”

    她一手托腮,看着程砚洲,认真道:“说不定,这个……”她伸手比了个数字,“要没了。”

    程砚洲蹙眉思索,半晌后点点头,又问:“没了,算好事还是坏事儿?”

    变化总是让人无措和茫然的。

    顾莞宁也给不了正确答案。

    好坏都要看个人,有的人觉得好,有的人觉得不好。

    “我觉得应该算好事。”顾莞宁喝口水,继续说道:“我有预感,未来三五年间,肯定会恢复高考。”

    程砚洲震惊地看她一眼,但细想想不是没有道理。

    国家发展需要人才,人才从哪儿来?总不能直接从田间地头里拽出来?

    八级工得一级一级升上去,人才自然也不是白白就有的,得培养得选拔。

    咋培养?咋选拔?

    靠人推荐吗?

    那八成推荐的都是自己人。

    远的不说,工人家庭找关系让后辈进厂很简单,而农民家庭想进厂简直难如登天。

    他四弟都是赶上新建的矿场招人,地方上给了指标,大队长长顺叔忙里忙外托人找关系才把人送进去。

    这么一看,还是高考更公平。

    恢复高考就在眼下,程砚洲觉得自己要加快学习进度了,到时候不能媳妇儿考上了他拖后腿,分隔两地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吃了点东西两人才上床午休。

    下午天刚擦黑,萧晴沅就下班回来。

    不巧家里就谢明望和顾莞宁俩人,徐斯南带着顾鹤庭程砚洲出去买东西。

    父女俩正在下棋,谢明望纠结了半天,终于决定开口的时候,萧晴沅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