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狂妄的发言一出口，聂少阳那杯酒便喝不下了。
他原本以为张却会狂言超越百万。
想不到竟然一下开口就说五百万。
“你当真吗？”他问。
张却笑到：“你要是不信，我可是会哭的哦。”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聂少阳不常见到张却这种人，甩给他一杯酒，张却顺手接过。
他又道：“规则定了，该讨赏了吧，说说看。”
张却举起拳头，一根一根地抬指。
“第一，这个项目我和你们玉楼达成长久合作，无论你们获利多少，我都要抽走你们两成的利润。”
“两成？”聂少阳道：“凭你一人入局，没有钱财投入，也无法保证有收益，就张口抽两成，算是狮子大开口了，你干脆都说完，我统一考虑。”
张却又道：“二，我与玉楼仅是合作，不存在雇佣和主从关系，玉楼与我互不干涉，双方不可有危害对方的行为。”
玉楼势力强大，一旦被把控，他或许就会被牵制住。
估计就很难做自己的事了。
就算是当成保护伞也不可以，
张却这人，讨厌寄人篱下。
“三，我需要一个神医，要最好的。”
聂少阳道：“没了？”
“目前没了。”
“呵，你这第三点意图明显，我也没意见，可第二点，你没有明确的手段让我放心，提出合作又想置身事外，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你看来的确没做过生意。”
张却难得不好意思，他是不怎么懂生意经。
“因为我这三点不想再有还价的余地了，条件就是这个条件，怎么取舍，当然就由楼主你来定，行，咱们用赌咒起誓，不行，我张却就在这儿，要杀要剐就这么着，反正我本来也不长命。”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聂少阳靠近张却，身体上释放非比寻常的威压，“就相信你这么个毛头小子能在区区几日获利五百万？放手让你在我玉楼胡闹？”
张却皱眉苦笑，“这买卖是挺不公平，我原本甚至想五五开，毕竟脑力用多了也是会折寿的。”
“哼，狂妄的小子。”
张却很理解自己这种没头没尾的计划就像天方夜谭。
可他既然在做梦，狂莽一场又何妨。
玉楼楼主既然是开赌坊的，当不会令他这么失望吧。
于是他很坚定地说：
“赌不赌。”
聂少阳脸上的表情变成沉思，手上的酒泛起层层波澜。
张却又换了个说法。
“敢不敢赌。”
聂少阳难得心头升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狂热，神色和张却一般。
渐渐张狂。
声音缓慢又坚实地道。
“赌了。”
之后。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
时间来到数天后，幽落回到了天机阁。
因为误了时辰，还自觉有负段曦瑶的托付，所以脸上有点憔悴。
段曦瑶和路风歌的决斗已经结束。
结局也在段曦瑶的计算之中。
她逆风翻盘，路风歌被绝杀反击，受伤不轻。
各大赌盘上再次爆了大冷。
赔率不一，但都大同小异。
段曦瑶命人分头下了重注，大发横财，一度用大车装钱。
此时此刻，她没炼丹，算起了帐。
手边还有刚得来的奉天法要。
在一众银票和算盘中惨遭冷落，瑟瑟发抖。
这时，幽落在门外弱弱道：
“小姐。”
“进。”
幽落有些犹豫，怯怯进门，段曦瑶专注打算盘，问：
“收了多少？”
幽落尴尬无比，默不作声。
段曦瑶没得到回应，抬头扫眼。
看她扭捏害怕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迟疑了许久，幽落弃剑跪地，行了个大礼，泣道：
“幽落有负小姐所托，请小姐责罚。”
段曦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全身上下透着狼狈，肯定是吃了亏。
因此她没生气。
“起因，经过，结果，都说出来，我再决定要不要责罚。”
幽落不敢抬头。
“我遵照小姐的命令去皇陆城玉楼下注，可最后……钱都……被我……赌光了……”
她红着脸，埋在手上不敢多动一下。
段曦瑶微眯着眼。
“你是说，你把赚来的钱，全都在玉楼玩掉，然后还输个精光。”
幽落泪珠滚滚，无可辩解。
原本震慑张家堡的侍女，此刻弱的像只小幼兽。
段曦瑶轻呼一口气，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支烟杆，按上烟草点燃，优雅地喷云吐雾起来，道：
“这么久了，倒好像头一天认识你。”
幽落又是声泪俱下，“请小姐责罚！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回过神来……就已经……”
段曦瑶冷媚地笑着。
“你平常餐风饮霞，不沾俗物，几天不见，平常给钱花都省吃俭用的人居然也成了赌鬼，以后和你有共同话题，我倍感欣慰。”
“呜呜……”
幽落羞得无地自容。
段曦瑶又吸一口，“我更好奇的是，何种赌局能让你如此上头？起来回话。”
“谢小姐。”幽落亏心地起身，然后从头解释。
“奴婢原本到了玉楼，去到第三层，小姐和路风歌的决斗刚起，奴婢正在观望，只等小姐的传信，可后来……”
后来，一切都变了。
她乔装打扮，混在人群中一起通过万里传影术观看段曦瑶和路风歌的惊世决战。
一连打了足足两天，段曦瑶从胶着状态陷入颓势。
随后赔率开始发生变动，群聚观战的人越来越多，就被炒得愈发惨不忍睹。
还出现了一赔一百的巨大落差。
而在那之后不久，段曦瑶在决斗中摆出了反击的暗号，幽落收到命令，下注等候。
怎料环顾四周，发现观战的人少了不少，被炒高的赔率再次回落了。
“怎么回事？”
她感觉事有蹊跷，赶忙四处查探。
忽听楼下呼声响如雷震，欢呼雀跃的尖叫，竟透过地板在三楼回荡开来。
幽落为求知真相，立刻下文赌层调查。
没想到看到这样的一幕。
平常只有文人骚客聚集的第二层，人头攒动，挤满了其他楼层的赌客。
原本的琴棋书画全部被撤。
统一摆满了百十来块奇特的长方台。
无数人呐喊，欢呼，狂热，近乎疯癫地围在这些方台周围，声嘶力竭地咆哮。
那是一种不该在修士脸上看到的炽热气息。
人潮汹涌，掌声雷动。
他们在高呼着某种幽落听不懂的话。
“重甲还不过来抗伤害！！！”
“推塔！！把兵线带过去！你老打野怪干嘛！！！”
“打团！打团打团！！！！！”
诸如此类的话混成一团，洋溢着无限的激情。
无论是独行修士，风雅文客，还是大富巨贾，个顶个都在玩命下注，金银珠宝，稀世奇珍，还是法器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