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父亲我认得这字迹,这肯定就是佑安的字迹,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他的笔法也成熟了许多,但是这些字分明就有他当年的影子在!”
    陈衡寒知道只是靠着所谓的字迹,肯定很难让父亲与爷爷信服,于是急得都有些结巴了。
    他眼神投向陈岳寒,希望大哥能帮自己说话。
    因为当年大哥和言幼安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如果言佑安还活在这世上,大哥肯定也会想要见到他的!
    陈岳寒眉头因为这棘手的事态发展微皱起来,但还是投向陈衡寒一个安心的眼神。
    自家这二弟性格太急躁了。
    这变故和信息都来得过于突然,确实需要从长计议才是。
    这是这字迹,他看着也却是眼熟……
    不过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如果真的是有人要从中作梗,那想要模仿一下言佑安的字迹也不难。
    毕竟言佑安已经“死去”那么多年,身边人对他的笔迹印象早已模糊,模仿到这个程度也已经能糊弄过去了。
    但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陈岳寒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了,片刻后才低声道。
    “我想,如果佑安真的活着却还却不现身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年镇南王府的事情,真的是皇帝派人做的。”
    说着,陈岳寒深吸一口气。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言佑安为何活着还不愿意现身,因为事情果真如此,那他不出现的原因就是,不想拖累我们将军府……”
    将军府的人都是个什么脾气,在座的都是自家人,自然再了解不过。
    要是当年的事情真的是皇帝所做,那他们在得知的第一时间肯定就会向皇帝给个说法的。
    他们宁愿死,也要为自己的好兄弟报了这仇。
    言佑安如果活着,肯定不想看到这个后果,所以才一直隐姓埋名,暗中存活了七年之久。
    哪怕陈霄再不想节外生枝,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大儿子的猜测恐怕是正确的。
    他当年与镇南王的关系,不亚于两个儿子与言佑安之间的关系,甚至好的像拜把子兄弟。
    所以陈霄面对眼下的局面,心中又怎么可能不波澜四起?
    陈霄强忍着心中的波澜,按照陈岳寒的话继续推测下去。
    “那结合这张纸条上的内容——七日之后,真相大白……他这是要为镇南王府报仇血恨?
    可是如果这事是皇帝做的,他哪有什么法子报仇血恨?他再厉害,身手再好,头脑再聪明,却不过是孤身一人而已,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危险重重,难道他要,他要刺杀皇帝不成?”
    除了刺杀这个方法,陈霄真的想不出其他可能性来了。
    但自从镇南王府一事之后,陈家男人上上下下都明白皇帝是个多疑的,因此身边侍卫看见的看不见的,林林总总不知有多少。
    想要单枪匹马杀掉皇帝,那和天方夜谭有什么差别?
    陈岳寒倒是摇摇头。
    “这纸条写的虽然简略,但是我总觉得不像是要刺杀的意思……毕竟如果真的将皇帝刺杀了,那又何来真相大白一说?”
    看着前厅的气压低到了极点,最后还是已经退居幕后许多年的老爷子站出来发话。
    “你们现在只考虑纸条是真的这个可能性,没有考虑万一是伪造的怎么办!
    既然这纸条上说是一星期之后,那我们明面上就暗中兵不动,到时候看看他想要干什么就是了。不管他要干什么,总归是和皇帝有关的,到时候我们想方设法要跟在皇帝身边,随机应变。”
    随机应变虽然听着不像个法子,但是一时间众人却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值得点头按照老爷子的意思来。
    陈霄的夫人轻叹一口气,捏了捏自家女儿的手。
    “造孽啊……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陈家已经低调了这么些年,没想到依旧还是处于漩涡中心,难道真是因为我们府男子皆是血腥气过重,老天爷不愿放过我们吗?”
    陈家武将出身,荣耀门楣,但是这么多年浴血杀场,陈家哪个爷们的手上没有无数条人命?
    往日里他们上阵杀敌,陈夫人便吃斋念佛,祈求丈夫孩子平安。
    对于丈夫孩子杀戮过多这事,她一直是忧心忡忡的。
    虽然他们为的是保一方平安,但到底犯了杀生孽,恐怕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
    所以当陈家当年决定低调行事,暂避锋芒时,陈夫人是极高兴的。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减少祸端,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些事,是想避也避不掉的。
    陈夫人捏着自家女儿一双手,泪眼低垂。
    家中男子个个都是九死一生的武将,好不容易生养了个女儿才不过十几岁,花一样的年纪,天下又要不太平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陈清寒捏了捏自家母亲的手。
    “娘别哭了,您当初嫁给爹,不就是因为他是个顶天立地讲义气的好男子吗?所以好友发生这种事情,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娘,相信爹爹与哥哥,她们肯定会处理好的。”
    陈夫人心中虽然还担忧,但是见女儿都这样讲了,便也不好好再多说什么。
    前厅的人散去后,陈清寒也回到自己房间。
    陈清寒在自己的房间内来回躲,心中总是不安。
    她虽劝母亲劝的好听,但心里也不舒服的厉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陈清寒犹豫许久,到底还是取过一张纸,让丫鬟磨墨,自己提笔写了封简短的信件。
    接着陈清寒将信件夹在书籍之中,又挑了几本上次从桑枝枝书架上拿的书,这才让贴身丫鬟叫来府上的侍卫。
    陈府是将军府,其侍卫自然不是普通人家可比的。
    将军府的侍卫个个都有功夫在身。
    陈清寒将那书摞递给侍卫,叮嘱道:“务必将这书交到桑家小姐的手上。”
    侍卫不敢怠慢,将那几本书揣在怀里。
    “放心吧小姐,一定亲手交到桑小姐的手上才敢回来交差。”
    陈清寒点了点头。
    她身旁其他世家贵女,家中个个有权有势,基本都有豢养的死侍。
    万一天下动荡,她们好歹有有权有势的父母可以混护着。
    唯独桑家不过是六品大的官儿,在京中实在算不得什么,万一动荡起来,实在难以自保,她需得让桑枝枝先做好打算。
    而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眼见着信件被侍卫带走,陈清寒稍微安定了些,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等着侍卫的回复。
    而桑府的桑枝枝只在得知陈家侍卫要见到自己时,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这些闺阁小姐虽然也会靠书信之类的通信,但一般送信的都是各自家中的丫鬟,鲜少会让男性侍卫出面。
    但桑枝枝虽心中疑惑,却还是让小桃把那侍卫叫来。
    看着侍卫怀中抱着一摞有些熟悉的书,桑枝枝认出这是之前陈清寒从自己这里拿的幌子,如今要送回来,演到底,倒是正常。
    只不过这也犯不着让侍卫来吧?
    桑枝枝让那小桃给那侍卫倒了杯水,低声问道:“你家小姐可还有其他叮嘱?”
    侍卫摇摇头。
    “桑家小姐,我家小姐只是叮嘱务必要把这书送到您手上,并没有什么额外交代。”
    桑枝枝闻言,点点头。
    那看来这门道应该就在书里了。
    侍卫还要回去回复陈清寒,所以并不敢多留,一盏茶下肚解渴之后便冲桑枝枝行了个礼,离开桑府。
    见侍卫走了,桑枝枝便让小桃把其她下人打发出,自己拿过那摞书研究。
    桑枝枝将书一一翻开,不多时便在书中找到了那封信件。
    桑枝枝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
    难道是清寒写给大哥的不成?否则干嘛搞得这么隐秘。
    但担心闹了乌龙,桑枝枝便想着将信件打开略看一眼,确认一下有没有标着写给谁的。
    反正陈清寒是要侍卫交到自己手上的,那不管写给谁,想必自己都是能看看的。
    结果打开信纸之后,桑枝枝脸色便变了。
    这信上根本不是什么儿女情长。
    甚至不是什么好消息。
    桑枝枝坐立难安,最后起身冲小桃道:“我去父亲母亲那里,你去一趟大哥和二哥那边,叫他们也过去。”
    眼看着桑枝枝穿着单薄的春衣就要往外走,小桃忙拦住她。
    “知道了小姐,但您先把这披风给系上,最近倒春寒,天又冷了许多,别冷风一吹,再把您的旧疾给引出来。”
    桑枝枝看了一眼门外头。
    春日虽已经到了,但因为倒春寒的缘故,前几日暖融融的天气已消失不见,天上乌云压着,庭院中一片萧条,冷风卷起残叶。
    若不是小桃提醒,根本看不出来有春日的影子。
    桑枝枝虽心急,但到底还是按小桃说的系上了披风。
    她前阵子那场病虽已经好了,但到底还在养身体。
    身上有了披风保暖,桑枝枝这才拿着那封信匆匆往桑氏的屋子赶去。
    天色已经不早,所以桑安祖也在屋子里,准备用晚饭。
    瞧见自己乖巧的女儿,桑安祖眼中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