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陸洲洲這小子一天天比一天白胖, 吃得好穿得好,力氣大得很,一巴掌打在老父親臉上。
    陸硯池躲過一巴掌, 沒躲過第二巴掌,給兒子打得俊臉紅了一塊。
    “啊嗚!“
    陸洲洲對着老父親吐口水。
    林棠躺在床上看書,瞥見陸硯池臉上紅紅的巴掌印,笑眯眯道,”看見了吧,你兒子力氣可不小。“
    陸硯池皮糙肉厚, 兒子這一巴掌打在臉上軟綿綿的就跟撓癢癢一樣。
    他眉峰蹙了下,又狀若無事地松開, 抱着嗚嗚亂叫的陸洲洲教育了會兒, 父子倆又和好如初了。
    1977年的大年初一比以往的年份更加熱鬧喜慶, 十年動蕩結束, 今年上頭政策放開,允許老百姓過年放鞭炮、貼喜字。
    榕城老百姓們歡天喜地,大年初一滿地的鞭炮碎屑, 巷子小胡同裏, 三五成群穿着棉衣的孩子們踩着皚皚白雪, 往棉襖兜裏塞沒放完的小鞭炮。
    鞭炮聲聲中中,大家夥兒迎新年,辭舊歲。
    大年初一至初六,陸家一家人照舊在軍區大院過新年。
    陸洲洲穿着媽媽做的大紅棉襖,腦袋上戴着毛絨帽, 肉嘟嘟的小手拍打着着貼着喜歡字的玻璃, “嗷嗷嗷”叫着要去外頭看熱鬧。
    陸家小客廳裏放了瓜子點心糖糕,餐桌上也擺好了熱騰騰飯菜。
    “媽, 吃飯了。“
    林棠在餐廳幫着菊嫂擺碗筷,韓喊沙發上喜笑顏開抱着孫子逗樂的婆婆吃飯。
    這陣子陸母着實高興,紅光滿面從沙發上起來,”欸“了聲,轉頭看書房。
    ”小李?老頭子呢?”
    小李警衛員忙敬禮道。
    “老首長在書房還沒出來。“
    陸母豎起眉頭,”大過年的這老頭子還下什麽棋,一家子吃團圓飯最重要。“
    老太太親自去了書房。
    沒幾分鐘,陸老爺子就麻溜出了門。
    菊嫂樂不可支,心道方同志一個頂倆,老首長性子慢吞又是個,要是外人去喊,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給拿出喊出來。
    陸硯池夫妻倆也曉得這個道理,看到表情稍微不自然的陸老爺子,直接裝着沒看到,一個全神貫注研究碗筷上的圖案,一個洗了手抱着陸洲洲在餐桌前坐下。
    “今天是大年初一,新年新氣象,小李今天就別站崗了,咱們一塊兒吃頓安飯。“
    陸老爺子坐在主座位上,捋胡子發話。
    正在站崗的小李有些發懵,他以前在別的首長家從來沒有上桌吃飯的這一天。
    ”老首長....”
    “小李,上桌吃飯。“
    陸硯池以前訓練過小李,也算是自己手下出來的兵,見小李猶豫,當即給他下了命令。
    ”是。“
    小李站了個軍姿,洗了手在桌子前坐下,菊嫂給他準備一套跟陸家人一樣的碗筷,面前餃子、魚肉蝦菜應有盡有。
    “小李吃飯吧。”
    “吃蝦。”
    “吃魚。”
    陸母跟菊嫂憐惜小李年紀輕輕不能回家跟親人團聚過年,熱情招呼小李吃飯,小李心裏暖烘烘的,猶如在自己家一樣舒服自在。
    林棠坐在餐桌旁,穿一身明豔紅色毛呢長裙,裏面配打底裙,烏黑長發編成松散麻花辮,臉色瓷白眸光潋滟,邊上陸硯池充當二十四孝老爸抱着陸洲洲喂鲅魚餃子、喝米湯,她則悠閑捧着碗吃肉湯。
    榕城冬日也少不了魚蝦,送到軍區大院的海貨更是新鮮,陸家飯桌上除了鲅魚餃子,還有酸菜肉餃子跟三鮮餃子。
    林棠胃口清淡,愛吃三鮮餃子,陸硯池則是一口一個鲅魚餃子,至于酸菜肉餃子成了家中三位長輩跟小李的新歡。
    “這餃子不錯。”
    “過年吃餃子如意添福氣。”
    陸母看孫子吃餃子吃得香,拿公筷子夾了個三鮮餃子吹吹熱氣送過去“來,洲洲吃個三鮮餃子。”
    陸洲洲跟親爸爸一樣無肉不歡,鼓着腮不想吃。
    “啊,吃肉!”
    “肉,裏頭有肉呢。”
    菊嫂忙道,三鮮餃子裏放了蝦仁,蝦仁可算是肉了。
    “唔。”
    陸洲洲還想拿喬,見林棠冷眼等過眼看過來,立馬小嘴巴一張,“啊嗚”一口吃下去,小嘴巴隘嚼了嚼,覺得味道不錯,又張口要。
    “啊~”
    “哎喲,咱們洲洲胃口真好。”
    老人家就喜歡孫輩能吃能喝,有朝氣。
    陸老爺子樂呵呵瞧着小孫子,覺得怎麽都好,自家孩子越看越愛,一家子長輩圍着個小奶娃轉。
    陸洲洲在軍區大院住了七天,整體氣勢昂昂擡着小腦袋,奶叽叽小娃子天不怕地不怕,有爺爺奶奶撐腰呢。
    小家夥無所畏懼。
    直到新年過去,陸洲洲跟着爸媽回了部隊書家屬院才老實下來。
    1977年三月,黨中央為了應對日益嚴峻的國際形勢,再次提出“全民皆兵訓練、人人護衛祖國”的口號,于全國各地積極響應,紛紛組建自己的民兵武裝兵團
    榕城軍區也展開了浩浩蕩蕩的民兵訓練。
    部隊家屬院也成立了女民兵隊,家屬院的哦子嫂子們有一個算一個,人手一杆槍,訓練起來一絲不茍,英姿飒爽,絲毫不輸男兒。
    林棠也當仁不讓,參加了郵電局的民兵連,每天下午跟随同志們練習射擊、攀爬、偵查等一系列訓練,天天滾的一身泥屑回家。
    陸洲洲個小不點兒走路利索了就在家招貓逗兔子,陸硯池白天把小胖子送到軍區大院,晚上再給接回來。
    一到晚上臭小子身上髒的跟小花貓一樣沒法看,林棠也不能教訓小胖子了,她比兒子還髒呢。
    這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林棠在家躺着當鹹魚。
    陸洲洲有樣學樣,躺在小躺椅上不動彈。
    隔壁程桂蘭進門就瞅見這母子倆一模一樣姿勢,不住笑了起來,“你們娘倆兒這是幹啥呢?”
    林棠懶洋洋揮手,“累的躺着呗。”
    “嫂子,桌上有茶、點心,自己倒啊。”
    “行你歇着吧。”
    “這幾天累壞了吧?”
    “那可不,我胳膊都快擡不起來了。”
    林棠跟陳桂程桂蘭處得好,在自個兒家也沒那麽多外道禮節,陸洲洲跳起來對着程桂蘭嘴巴甜喊,“嬸嬸。”
    陸洲洲白胖可愛,程桂蘭歡喜應聲,抱着小家夥逗逗,沖林棠揚揚手裏的水桶“剛撿來的生蚝,咱們晚上烤着吃咋樣?”
    “行啊。”
    林棠一下子來了精神,興致勃勃跟程嫂子商量晚上吃什麽,生蚝還是要吃新鮮的,裹着調好的醬汁生蚝肉吃入口那叫一個鮮嫩爽口。
    晚上陸硯池一個人就吃了一大盤生蚝,剩下的讓石頭營長跟鐵蛋、狗蛋仨人包了。
    小胖子陸洲洲對生蚝不感興趣,他最愛喝媽媽燒的奶白魚湯,吃魚肉。
    晚上陸洲洲吃飽喝足呼呼大睡,陸硯池洗了澡随手拉了燈繩,卧室臺燈開着,林棠從被窩彈出腦袋,看着丈夫襯衫下塊壘肌肉的硬實輪廓,打了個哈欠。
    “幾點了?”
    “九點半了。”
    陸硯池利落兜頭換上背心,微微俯下身,有些粗糙的掌心一把撈過打哈欠的林棠抱在懷裏:“不早了,睡覺吧。”
    “嗯。”
    林棠窩在陸硯池懷裏,眼皮子慢慢變重,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翌日清晨,林棠從睡夢中醒來時,外面天色光亮,窗簾開着,微風夾雜着淡淡海風灌滿了整個卧室。
    昨天晚上半夜聽了電燈泡壞了。
    陸硯池挺拔修長身影踩在板凳上修燈泡,睡醒的陸洲洲喝着奶在床上玩,看到麻麻醒了手舞足蹈打招呼。
    “媽媽,早。”
    “兒子,早。”
    林棠笑盈盈親了下兒子,又給了陸硯池一個擁抱,美滋滋吃丈夫準備的早飯。
    日子就這麽慢悠悠過去,1977年10月21日,全國千萬萬的知識青年們迎來了一個令人心血沸騰的好消息——中斷了十年的高考終于恢複了!
    國家發布消息,今年11月21日初冬舉辦高考,包括工人農民、上山下鄉和回鄉知識青年、複員軍人、幹部和應屆高中畢業生,在內的所有人都可以參加高考!
    這個消息一出,整個華國再次一片歡騰,年輕人們都湧上街頭相互擁抱慶祝,一起哭一起笑的,林棠知道時間就在這幾日,榕城街道人山人海,大家都舉着小紅旗慶祝,喧嘩擁擠,好不熱鬧。
    “祖國萬歲!親愛的共産黨萬歲!”
    “鄧老萬歲!”
    恰好執行任務外出的陸硯池見街上傳來的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勾唇笑了笑,讓警衛員小張把吉普車停在路邊,靜靜等熱鬧偶去過去才回了部隊。
    街道人們狂歡過後,開始争分奪秒的到處淘書,要資料,有不少人在廢品站裏挑挑揀揀。
    林棠手裏有好幾份高考相關的書籍資料,有讓陸老爺子陸母給的,也有陸硯池從戰友那要來的,陸家人深知高考的重要,自然不吝啬,只要家屬院裏有參加高考的人員,都可以來拿份資料回家,趕印也好,手抄也好。
    一時之間大家夥兒都如獲至寶,整個家屬院掀起了讀書的熱潮。
    到了高考報名這一天,榕城高考報名處來報名參加高考的人超級多,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
    林棠抓緊時間報完名之後,就回到家繼續複習。
    她每天除了上班之外,每天都要挑燈夜讀,忙到連飯都顧不上吃,陸硯池同樣忙碌。
    近一年南越南幾國越發猖狂,頻繁在我國邊境演練挑釁,短短幾個月時間,雙方爆發了數次沖突。
    尤其南越一方公然對我國邊民開槍,惹怒了英勇的邊境戰士,開槍還擊将對方一行士兵全部生擒活捉。
    此事一出,兩國交界西南綿延百裏的丘陵裏開始埋設地雷,榕城軍區各邊境地區也加強了防禦和拔點作戰。
    陸硯池在部隊天天訓練士兵,也知道妻子每天上班複習,累的夠嗆,心裏心疼卻也知道這是她要走的路。
    林懂得勞逸結合,陸硯池一忙起來好幾天不回家。
    她幹脆帶着陸洲洲住回軍區大院。
    陸家二老天天含饴弄孫,心情舒暢。
    林棠享用完菊嫂給她做的學習餐,繼續埋頭苦讀,陸老爺子陸母知道兒媳婦學習累,把家裏內外安排妥當,讓兒媳婦精心學習。
    一家人忙活努力了一個月,終于到了臨近高考的日子了。
    高考前一晚,陸硯池難得早回了家,他沒有穿軍裝,套着件黑色大衣,勾勒出他寬闊的肩膀,一雙大長腿筆直地站在不遠處。
    林棠驚喜不已。
    “你怎麽回來了?”
    部隊不忙了?
    陸硯池含笑握住她手,“早回家明天陪你參加高考。”
    “那行咱們回家吧。”
    “嗯。”
    客廳裏陸老爺子陸母見了陸硯池,也都很高興,一家人做了一桌子好菜,熱鬧吃完了。
    林棠就回二樓卧室睡下了,明天就要高考了,她要好好休息才可以。
    陸硯池看着妻子枕着自己的手酣然入夢,笑了一下回客廳裏一邊陪伴父母聊天一邊展開《三字經》給陸洲洲開蒙功課。
    “來,洲洲跟爸爸念,人之初,這個字念人。”
    “人初……”
    陸洲洲奶聲奶氣又精力十足,跟着爸爸念完三字經又跑去吃菊花奶奶做的魚肉粥。
    小胖子嚼着魚肉,還不忘孝敬長輩,“肉肉好吃奶奶吃,爺爺吃,菊花奶奶也吃。”
    “還有爸爸,爸爸吃多多打壞蛋。”
    小家夥嘴巴這麽甜,給家裏三個老人樂得合不攏嘴,“嗯嗯”答應着,看陸洲洲小嘴吃得油乎乎。
    吃了魚肉粥,陸洲洲也不鬧麻麻,乖乖去隔壁跟爸爸一起睡。
    第二天一大早,林棠吃了家裏精心準備的早飯,在陸硯池的陪伴下精神抖擻地出發去參加高考了。
    經過一年的複習,林棠對這次高考胸有成竹,在其他考生都緊張不已的情況下,她從容應對,發揮的非常好。
    1977年11月23日下午,為時三天的高考終于結束了。
    随着考試哨聲的結束,在場的考生都恍恍惚惚放下了手裏的筆。
    高考過後,經過了二十多天的焦急等待,陸家終于迎來了好消息,林棠以475分的成績在全縣一萬多名考生中排第二。
    陸老爺子陸母知道兒媳婦考的好,簡直樂壞了。
    高考成績下來後,經過一家人的研究,林棠最後還是填報了榕城大學英語系。
    許媛那裏也來了報喜電話,說她考的也不錯,想報考z省大學的文學系。
    1978年新年後,臘月二十五,榕城大學正式開學,古樹餐天的林蔭道上滿是剛入校的大學生,他們臉上笑容洋溢,煥發蓬勃朝氣。
    林棠也在其中一員,進入大學後,她為了照顧家庭選擇了走讀,雖然沒住校卻也跟同班的同學們相處融洽。
    榕城大學恢複高考後第一屆大學生,有青春靓麗的青年男女,也有拖家帶口、為人父母的中年夫妻,不管怎樣,華國最黑暗的時代已經過去,往後都是好日子了。
    七十年代第一批大學生的校園生活很是充實,林棠一入校,各式各樣的課程安排跟交流會,層出不窮,忙忙碌碌又是一年到了,三歲多的陸洲洲穿着背帶褲,背着小書包神氣十足去了部隊機關專設的育紅班。
    育紅班就是後代的幼兒園,部隊機關的育紅班薪資設施在榕城都是一流的存在。
    林棠跟陸硯池去考察過,夫妻倆都贊成兒子去部隊育紅班。
    主要陸洲洲個小胖子在家太鬧騰了,竄來竄去沒個安靜時候。
    陸硯池這個嚴父又時常不在家。
    就連盼着兒媳婦生二胎的陸老爺子跟陸母都消聲了,原因無他。
    都是陸洲洲這個太能鬧了。
    算了,要什麽二胎啊。
    再來一個小家夥兒,他們這兩個老家夥真受不住啊。
    別看陸洲洲在家黏糊爸媽,第一天去育紅別家小朋友嗷嗷的哭,陸洲洲卻在育紅班游刃有餘,小嘴巴甜的哄着各路小朋友給自己當小弟。
    陸硯池笑兒子頗有乃母之風,惹得林棠掐了他好幾下。
    陸家一家人的橫生活充實起來,日子來到1978年12月18日到22日,國家召開了十一屆三中全會,中國要改革開放了!
    農村也要實行家庭聯産承保責任制,也就是說,以後村裏的土地包産到戶,土地又是老百姓自個兒的了!
    這好消息一出,全國各地許多老農民都哭了。
    就拿東海一隊來說,隔年的夏收,東海一隊麥場上的麥子堆成了山,大家夥兒看着這成山的糧食,不由得熱淚盈眶,以後再也不用餓肚子了,能隔三差五吃上白面馍馍了!
    随着日子紅火的同時,老百姓的生活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改革開放後,全國各地經濟礙事開始騰飛,各地工廠也如雨後春筍般湧現,現在政策已經放寬了,老百姓擺攤的擺攤,打工的打工,但凡有手藝的都閑不住,有修鞋的、有賣小吃的,榕城舊貌換新顏,最近一直有新工程在建,馬路上塵土飛揚,透着一股勃勃生機。
    街道上的新潮的青年們燙了劉海和發卷,扛着收錄機、穿着喇叭褲跳交誼舞。
    林棠跟瞅準時機,變現了小金庫跟陸硯池在新開的樓盤裏買了三套商品房,也算是置了份家業。
    1980年春,又是一年春暖花開的好日子,這天許媛和林平澤的婚禮在國營飯店熱熱鬧鬧的舉行了。
    今天是個好日子,新郎新娘雙方父母都打扮一新,滿面春風的在門口招待親朋。
    許媛一襲大紅色大衣,往日披肩的兩個辮子整齊盤在頭上,頭上戴着幾朵好看新穎的盤花,夫妻倆一起挨桌敬酒。
    林棠笑盈盈坐在桌前,看着許媛依偎在二表哥身邊,倆人幸福滿滿的樣子,打心裏替他們開心。
    許媛和林平澤敬酒敬到林棠這一桌,鬧婚禮的戰友們一個賽一個熱情。
    許媛跟林平澤新婚一周後,夫妻倆就要坐火車回部隊去了。
    年前林平澤調到了第二軍區三團任團長。
    許媛嫁夫随父,自然要跟着去随軍。
    第二天早上八點,離別的時候到了,許媛要到部隊去随軍,林棠夫妻倆來送行,一對兄弟姐妹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再見面。
    火車站口,林棠紅着眼眶用力抱了一下許媛:
    “記得給我寫信啊。一定要過的幸福。”
    陸硯池牽着陸洲洲跟老戰友告別。
    陸洲洲仰着腦袋瓜,學着爸爸的樣子伸出小手,奶氣未脫得跟林平澤告別。
    “二舅舅,以後要多多吃飯哦。”
    林平澤笑着跟小家夥握手。
    “好,二舅舅以後一定多吃飯。”
    時光荏苒,來到了1986年,前面林平安考入了北航,現在大三了,去年陸硯池升為2師師長。
    陸家一家子也搬到了軍區大院,十歲多的陸洲洲讀了小學,家中陡然清淨下來,留校當老師的林棠沒想到自己三十多的歲數,還能懷上二胎。
    因着她也算大齡孕婦,陸硯池對妻子緊張得很,只要有空就在家照顧妻子。
    這天,林棠接到了大舅媽打來的電話,高秀蘭在電話裏絮絮叨叨,讓外甥女注意身體別太累了,又道家裏日子過得紅火,大舅媽妙語連珠,說了些家中趣事,話題一轉,說起了村子裏新開辦的罐頭加工廠,現在村子裏生活都好了,林遠山除了去大隊,其餘時間裏拿着個茶缸搖着蒲扇天天跟一群老夥計下象棋,聽廣播,提前過起了養老生活。
    林棠挂了電話,心情很是舒暢,翻出家裏的燕窩、人參阿膠補身子的好東西,一分為二,一半寄去給舅舅舅媽另一半拿去孝敬公公婆婆。
    大白天陸硯池在部隊,林棠打算自己去趟軍區大院。
    她剛出門,碰上放學回家的陸洲洲。
    陸洲洲少年老成,長大了性子上倒是随了陸硯池多一些,誰也沒想到小時候叽叽喳喳的小胖子,如今能長成個沉穩中略帶着些寡言的性子。
    “媽,你幹嘛去?”
    “去趟大院看看你爺爺奶奶。”
    林棠笑着開口,陸洲洲不放心親媽跟她肚子裏沒出世的弟弟或妹妹,母子倆幹脆一起出了門。
    如今陸老爺子跟陸母都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了,菊嫂也六十多了,讓人欣慰的是,三位老人身子還很硬朗。
    軍區大院家家戶戶都有黑白電視機,陸母天天在沙發上看電視,菊嫂子在邊上陪着她,倆位老人看都是些老年人愛看的泡沫劇,家長裏短倒也很喜人。
    看到兒媳婦跟孫子了,陸母高興得不行,忙給拿點心。
    “奶奶,我現在是大孩子了。”
    陸洲洲看着滿桌的點心犯難,他可不是小時候貪吃的小胖子了。
    “再大也是奶奶的心頭寶。”
    陸母拍拍孫子的肩膀,樂呵呵問林棠,“棠啊,這陣子吃得好不好,能不能睡着?”
    老太太心疼兒媳婦,林棠倒是個命好的,一把年紀懷着娃能吃能睡的。
    陸老爺子在外頭下棋,花白頭發的菊嫂張羅着飯菜,陸母知道兒媳婦吃好喝好,心裏放心,想着電視機的劇情,婆媳倆一起坐下繼續看電視。
    六月裏,林棠在醫院平安生下二胎女兒。
    陸家添了個小孫女,一家人高興不已,陸老爺子連夜翻字典給小孫女選了個好名字,叫雨寧。
    小雨寧半歲的,陸家一家按進了新家,新家比想象中還要寬敞明亮,茶灰雲色的瓷磚,古典歐式裝潢,擺着全套西洋沙發和家具,靠牆擺放着鋼琴跟唱片機,落地窗前飄起的蕾絲窗簾,被風吹得忽高忽低,院子裏還有個花團錦簇的小花園。
    陸硯池溫柔的抱着小雪寧,耐心十足的哄着,陸洲洲帶着小橘跟威風在院子裏奔跑,林棠坐在床上,看着丈夫冷峻溫柔的側臉,聽着胖閨女嗷嗷的哭鬧聲,踱步到床邊深深的嗅了口清醒的空氣,惬意的看着丈夫跟一雙兒女。
    正好陸硯池側頭看過來,兩雙眼眸對視在一起,夫妻間濃厚的愛意疊加在一起,一如往後的許多年。
    歲月滄桑,只有我對你的愛歷久彌新,永遠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