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第 119 章
◎龍鳳胎◎
昌寧四年, 女帝平安誕下龍鳳胎。
陳舒窈，顧舒颉
姐弟倆一母同胞，性格樣貌卻是大不相同, 一個肖足了母親, 一個和父親仿佛同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昌寧九年，女帝宣旨，封皇長女陳舒窈為皇太女，顧舒颉為怡安王。
江山有了繼任者, 本該是大喜事, 可女帝有子仍将皇位傳給女兒，朝堂和民間難免出現不和諧的聲音。
女帝和鎮北王或許聽到了，可決定如故。
沒人比他們更了解兩個孩子，也沒人比他們更在意這江山能不能持續繁盛。若是草率意氣用事, 她們不用等到孩子五歲才立江山繼任者。但再如何篤定，他們都不想兩個孩子因這事兒生出嫌隙。
宣聖旨前，就已知會過兩個小的。
宣旨後, 仍時不時地開導顧舒颉。沒想到幾次過後, 怡安王小殿下煩了。
“你們這對夫婦恁啰嗦了。”
“再啰嗦, 本王離家出走你們信不信？”
小小的一只，氣勢還怪足的，逗笑了陳夕苑也氣笑了親爹。當時他就對嚣張得不能行的小豆丁說，“離家出走多沒意思。有本事和本王對打, 能接本王三招，以後鎮北王聽怡安王的。”
小豆丁雖然小，也是知曉“鎮北王” 這三個字分量的, 聽完親爹的話, 黑眸驟亮, “爹爹此話當真？”
顧紹卿：“我堂堂鎮北王還會欺騙你一奶娃兒？”
顧舒颉一本正經地糾正他的話：“請叫我怡安王。”很明顯地，對自己的封號特別的滿意。
顧紹卿覺得娃兒荒唐到可愛，不禁伸出手将人撈進懷中，“怡安王殿下，你的決定如何？”
顧舒颉：“姑且信你。”
随後一巴掌拍在了父親的額心，“成交。”
顧紹卿：“......”
“顧舒颉，你懂不懂什麽叫擊掌為誓？”
顧舒颉：“自是知曉的，可爹爹這會兒不是沒手嗎？”
顧紹卿聞言轉向陳夕苑，“難不成外甥肖舅這事兒是真的？”
他覺得這孩子一點不像他和陳夕苑，倒是和徐璟亦這混子有幾分像。
陳夕苑抑不住的笑出聲來，“沒準兒是像你？”
倘若生長在和美的環境裏，就沒有偏執冷漠的顧家三郎了。取而代之的，或許就是另一個“顧舒颉”，天性随□□自由，頂頂聰穎卻給人一種不着調的感覺。
“我怎麽感覺你是在罵我呢？”
“誇你呢！”
這一日晚膳後，顧紹卿将陳舒窈帶到了議事殿的高處，在那裏，他們可瞧見随着夜色漫開漸漸喧熱的北嶼。
陳舒窈乖順倚在顧紹卿身旁，某一瞬，主動問及，“爹爹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顧紹卿：“是。爹爹想問問窈窈想不想學武藝。”
從明日開始，他會親自教授顧舒颉武藝。他想問問陳舒窈的意願，若她也想，也當開始了。
陳舒窈：“爹娘如何想的？”
顧紹卿：“你娘說你想學便學不想學就不學，不是什麽大問題。至于爹， 是想你學習的。”
“為何？”
“窈窈，你生來就注定為帝，這是你的家世帶給你的，旁人确實奪不走。可你若想坐穩這江山，你就應具備讓天下天驕信服的能力。”
“爹爹不希望你未來受制于任何人，包括你的弟弟。”
兩個孩子才五歲，未來還長得很，會發生什麽饒是他和陳夕苑權力和智慧驚天也是料不到。
“你能制衡所有，不僅是在保護自己，也是在保護弟弟。”
陳舒窈聰穎異于常人，顧紹卿從不擔心她聽不懂他在講什麽。話罷，便耐心地等待她的決定，一如之前的每一次。
靜默持續了近半盞茶的功夫，被陳舒窈輕聲破開，“爹爹，窈窈願意學武藝。”
顧紹卿笑了，由衷而欣慰。他的大手落在了女兒的發頂，寵溺摩挲，“爹爹期待皇太女一劍驚天下的那一天。”
“爹爹，您想讓我學劍？”
“不止，爹爹還想你成為赤冶劍新的主人。”
那一日過後，皇太女從皇城中消失了。她去了哪裏無人得知，連顧舒颉都不知曉。起初，小殿下還能忍。久了，開始鬧了。一日，趁着侍從不注意沖進了帝宮抱住陳夕苑的腿，哭得慘兮兮。
“娘親，姐姐呢？”
怡安王小殿下這會兒将“保持形象” 這件事忘了幹淨，一把鼻涕一把淚，沾濕了陳夕苑的裙擺。
陳夕苑正想抱他，結果被忽然而至的顧紹卿搶了先，“太沉了，我來。”
陳夕苑倒也沒和他拗，“先帶下去洗洗，哭得跟只花貓似的。”
這話像是在嫌棄，落在顧舒颉耳朵裏，他哭得越發的大聲了。姐姐不見了，又被仙女娘親嫌棄，叫他如何不傷心。
顧紹卿想笑，但是又怕傷了幼崽的心，只能強斂下想笑的沖動将人帶走。
一陣收拾，花貓一般的怡安王殿下又成了粉雕玉琢的小皇子。可他的傷心惶然并未褪去，他想念姐姐。在娘胎裏他們就在一起了，這段時日的分離可以說是前所未有。他朝着父親撇了撇嘴，“姐姐呢？”
顧紹卿：“不哭了我就告訴你。”
顧舒颉吸了下鼻子，将淚意徹底壓了下去。
顧紹卿：“姐姐去另外的地方學武藝了，你若是懶怠，等下次姐姐回來，她能将你輕松放倒。”
“你要是不聽話，她能将你倒挂在樹上。”
顧舒颉：“......” 爹爹怪會騙人的，小姐姐最是寵愛他，才不會這般。
顧紹卿看他這般，就知他怎麽想的了，“不信啊？”
顧舒颉默認了。
顧紹卿當即站起身，輕松将小娃兒撈起，“不信的話，爹爹帶你去瞧瞧。”
翌日稍晚，父子倆來到了帝都和南部交界的三佛山，這裏是劍聖一門的長居之地。
過往局勢未定，劍聖不是帶着徒弟于諸國間兜轉就是伴着大殿下，鮮少回三佛山。如今得了閑，就一直窩在山中做富貴閑人，直到前些時日，顧紹卿将皇太女送到了這裏。
顧舒颉也終于瞧見了姐姐。
姐姐褪下了漂亮的衣裙，換上了顏色深沉的衣褲，長長的發絲被束起，周身不見裝飾配件，活脫脫的少年模樣。
她雙手執棍，一次次地揮出，白胡子的老頭立于她身旁時不時指點兩句。
顧舒颉默默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偏過小臉看向父親，“姐姐為何不和我一起習武？”
顧紹卿：“因為姐姐長得和你娘親太像了，爹下不了狠心教。”
顧舒颉聽明白了，“爹爹，我其實是撿來的吧？”
顧紹卿：“......”
“你可是五歲就有‘王’頭銜的男人，撿來的可沒這麽矜貴。”
顧舒颉想想也是，纖薄的背脊不自覺繃直。片刻後，他又看向了姐姐的方向，輕聲道，“其實姐姐不用這麽辛苦，我能保護她。”
顧紹卿的大手落在了他的發頂，“可姐姐，也想保護怡安王小殿下。”
“你們可是從娘胎裏就在一起的親姐弟。”
這一日過後，本就癡迷武藝的怡安王越發的用功了。一方面是不想未來有一日淘氣被姐姐倒吊在樹上沒有反抗的餘地；另一方面是他發自內心地認同父親所說，他和姐姐是這世間最親密的姐弟。在姐姐甘願換上男裝一次又一次竭盡全力揮動手中的長棍意欲獲取守護他的能力時，他怎能懈怠？
一對龍鳳胎，進步神速。
第二年秋，劍聖攜一名少年來到了陳舒窈的面前。
劍聖告訴她，他叫重影。
陳舒窈望着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少年，笑道，“師祖，這是師弟還師叔？”
日日練功，負擔頗重，小姑娘依舊明亮。
眉眼純淨，不見一絲沉郁。
劍聖笑答，“不是師弟也不是師叔。”
小姑娘眼中有訝異一閃而過，“哦？”
劍聖随後道，“從這一刻開始，他就是你的影子。你去哪兒，他就在哪兒。”
陳舒窈因“影子” 二字微微擰眉時，少年的目光剛好落在了那細微的折痕上。
劍聖交代完一切，便離開了。
重影一如他所說，安靜地陪伴着陳舒窈。他的存在感幾乎微無，若不是心頭梗着“影子” 這兩字，陳舒窈說不定會忘記他的存在。
這樣過了幾日，陳舒窈主動走向了重影，輕而篤定地對他說，“我不需要影子，你走吧。”
“無論你有什麽苦衷，我都會替你抹除。”
她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皇太女，未來泷若帝君，她當然有這個能力。可是重影卻不願，“我答應過的事情，絕不會食言。”
話落，無聲對峙了片刻。
他又道，“倘若有朝一日殿下能将重影擊敗，重影會即刻離開讓賢。”
聞言，陳舒窈朝重影揚了下下颚，說不出的矜貴出塵，“那就來吧。”
“現在。”
這一日過後，陳舒窈隔段時日就會找重影比試，最開始是想讓他離開。
漸漸地，她發現重影是個習武的天才。他學的東西和她是一樣的，可每次對打他都能勝她一點點。
這“一點點”，讓陳舒窈罕見地起了勝負心。她越發的用功了，與此同時，卻不再像從前那般頻繁地找重影比試。
這一年的冬至，陳舒窈是在三佛山過的。
素菜餃子吃了一大半時，她忽然望向對面的重影，笑得眉眼微彎，“重影，我們來個十年之約吧。”
“十年後，我定會擊敗你，還你自由。”
在那一瞬，重影仿佛瞧見了月神在朝他笑。她眼中映出的全是他，心裏想的亦是。
其實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影子也不在乎所謂的“自由”，像他這樣的野狗，能有個幹淨的地方住有口飯吃就已經很圓滿了。可這世間最高貴的人兒，她在意他是否“自由”，她厭憎人們用影子來定義他。并且願意為抹去這一切努力，比誰都努力。
在這個頃刻間，一個念頭從少年的腦海中掠過，
--成為陳舒窈的影子是不是神明給他的恩賜，以及只要不被她擊倒，他是不是就能永遠留在她的身邊？
【作者有話說】
每回寫文，寫到最後都舍不得完結。（過段時間會有免費福利番外掉落（小可愛想起這文時可以回來刷一刷）
50萬字，是蘿寫文幾年來最長的一次，很累但是很開心。我真的好愛妹寶和三哥，但由于自身能力限制，若有沒有做好的地方蘿給小可愛說聲對不起。下本，會繼續精進。
下一本古言是《高臺明月》，争取年底能開，希望到時候評論區能看到熟悉的id
給追更的小可愛鞠躬，咱們下本見。
感謝在2024-05-13 10:38:53~2024-05-13 16:27: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litaia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