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急切到像要把白黎囫囵吞到肚子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一碰就碎的幻影。
    过于宽大的衣服很快就被扯得乱七八糟,白黎迷蒙地瞪着天花板,热得像刚在三伏天泡完温泉,喘得像刚跑完十八公里,脸红得要滴血。
    身上的人却停下了动作,把头埋进他怀里。
    江寒陵屏住呼吸。
    咚——
    咚——
    咚——
    脸颊紧贴的心口温热柔软,一声声心跳清晰鲜活。
    于是双眼开始酸胀。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白黎的体温,第一次真正听到白黎的心跳,距离他们相识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轮春秋,距离他们死别也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轮春秋。
    白黎不明白他为什么停下了,又觉得这种时候比起亲热确实更应该拥抱,就安静地由他抱。
    接着,他却发现江寒陵的肩背开始轻轻颤抖,脸埋在他怀里,闷声哽咽。
    刚才喝下去的酒里面似乎被下了某种放大情绪的药,怀里的呜咽抽噎逐渐失控,压抑不住的悲怆委屈,好像要把半生积攒的泪水一次性流干。
    心口皮肤变得湿润潮热,白黎哪见过这种阵仗,整只……不是,整个人都惊呆了,手足无措,只好拍拍背,捏捏后颈,再摸摸头发,软着嗓子一迭声地哄:“好了好了,我回来了,别哭了,乖,不哭了……”
    哄着哄着,他发现手下的满头黑发正在褪色,卸去伪装,一寸一寸,变成了历尽风霜的苍白,顿时心神剧震,喉咙口涌上一阵灼热,鼻腔跟着酸涩起来。
    “你……今年多少岁了?”
    “不记得,也许有一百岁了吧。”
    江寒陵含泪带笑,在白黎心脏处落下轻吻,无比虔诚。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四千三百八十三场光阴,四千三百八十三场凌迟煎熬,故人不入梦,余生太漫长。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苦海行舟,忘川回首,终于,渡他的人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