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明珠怒意更甚:“本小姐警告你,你别妄想趁本小姐不在的时候与哥哥胡来!”
    玄负雪“噗”地笑出声:“那可说不定。天高海阔,就怕乌大小姐鞭长莫及。”
    乌明珠看起来很想狠狠甩她一鞭子,但好歹最后还是忍住了,她猛地一甩长发,不屑道:“本小姐不跟你计较!”
    她“噔噔”走了两步,忽地又停下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是面无表情:“......”
    玄负雪微微扬眉,同她对视。
    “哼。”乌明珠拉下脸,恶声恶气,“别又死了啊。”
    玄负雪微笑颔首。
    见她笑得灿烂,乌明珠撇了撇嘴,遁光而去。
    玄负雪揣手看着又一个故人离去,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
    她当然不会再轻易中招死掉。
    毕竟若是再来昏睡的十八年,可没有人会掏心换血守候她醒来了。
    *
    在众人合力之下,席卷见孤峰的魔潮被击退,虽有死伤,但乌行止为首的一众医修抢救及时,好歹暂时安定下来。
    只是战后见孤峰的处置与重建成了大问题。
    经过苍以朗苍未名两人的接力,见孤峰成了个烫手山芋,人人都不想沾染上半分,生怕也被扣上一个与魔勾结的名头。
    见孤峰的一众长老们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纵然当初苍未名办下大事时他们并不知情,可如今众矢之的、落水狗的话没人会听。
    就在这时,有人颤颤巍巍提出了个名字:“其实......为何不请玄姑娘回来继任掌门?”
    众人恍然大悟:对啊。论辈分,玄负雪是前任峰主亲传三弟子。论资历,此次见孤峰魔潮围攻,是她亲手诛杀魔头、斩断魔气源头,堪称最大功臣。名正言顺,就该请玄道友担任峰主。
    于是这段日子,前往青松居游说的长老几乎快把门槛踩破。
    玄负雪不胜其烦。
    她只是有事尚未了结,暂住青松居而已,没想到连个清净日子都没有。
    什么见孤峰峰主,她才不想要。
    不堪其扰,玄负雪只好挑了个僻静的地方躲着。
    她选中了供奉历任峰主之位的祖庙。
    祖庙地处偏僻,平日就少有人来,又因为里头供着苍以朗、苍未名的牌位,就更被人嫌晦气,是以玄负雪进门时只有两个愁眉苦脸的小弟子在打扫洒水。
    “祖庙肃静,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小弟子打了个哈欠,抬起头来,没想到居然是玄负雪,顿时嘴巴张得老大,“玄、玄师姐!”
    玄负雪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早。”
    小弟子激动万分,苍蝇搓手似的站了一会,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找玄师姐要个签名——当日见孤峰一战,师姐一轮银弓如弯月,杀魔救世,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即使住在见孤峰,少女依旧没有换回宗门特有的天青制服,只穿着她自己带来的素白纱衣,行走之间裙摆层层迭迭,恰如一朵最清幽俏丽的白玉兰。
    她揣着手,在祖庙内踱步几圈,忽地起了新主意:“诶,你过来,帮我个忙。”
    听见玄负雪吩咐,小弟子立刻扔了扫帚,颠颠地小跑过去:“师姐有何吩咐。”
    “这两个牌位,我够不着,你帮我取下来。”
    小弟子顺着她指得方向看过去,脸色一变:“啊?那、那是老苍峰主和小苍峰主的牌位啊?”
    “对。”玄负雪依旧好脾气地微笑点头,“拿来给我罢。”
    小弟子挠头,困惑不已,但还是没拒绝,取下了两枚牌位。
    玄负雪随手用衣袖一兜,又从怀里取出一个新的,让小弟子放在原本苍以朗灵位呆的高位。
    他偷瞄了一眼,依稀见牌位上写的是“玄桃”二字。
    等他放完牌位,玄负雪已经闪到了祖庙之外。
    小弟子下意识追了几步,实在忍不住,冲着那道飘然离开的素白背影喊道:“师姐,您拿这牌位做什么?”
    少女没回头,白雪青山之下,阳光灿烂,而她一抹素白立于其中,衣衫如流云,朝他潇洒挥袖:“劈了当柴烧。”
    结局(下)
    离开见孤峰的前一夜,玄负雪梦见了大师兄。
    梦里苍知白依旧是那副虚弱苍白模样,眼下青黑浓重,面上却难得噙了一点笑。
    只是他怯懦不安太久了,习惯了绷紧面皮,突然笑起来就有点生硬不自在的扭曲模样。
    “师妹,谢谢你。”苍知白深深朝她拱手,从怀里掏出一方素帕,递给她,“还有,对不起。”
    玄负雪接过手帕,认出是她有一次撞见大师兄躲在檐下哭泣时自己递给他的。
    当初苍以朗逼迫他吸人血、娶亲妹的时候,他内心所受煎熬、眼中落下泪水该比那日还多罢。
    于是她也微笑起来,朝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回了礼:“大师兄,再会。”
    梦境消散,醒来时她望着漫天星光,许久,眸中一片清明。
    玄负雪拒绝了见孤峰一众长老请她留下继任峰主的请求,但也提了条件。
    “你们若是当真心中有愧,不如将藏宝库打开,任我挑一件法宝带走。”
    得了允许之后,玄负雪拿走了聚魂灯,又挑了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悄悄下了山,不记得来时如何,只知道离时的自由自在,然后沿着十八年凛迟带着她出逃的道路,或走或停,慢慢往酆都去。
    于是沿路的村庄游人都能看见一副奇妙的景象——素纱薄裙的少女叼着青草,坐在一辆慢悠悠的牛车上,车身上平放一具漆黑的棺木。
    凛迟的尸身她舍不得推进锻剑池内,用了一点术法,配以子桑陂主给的灵药喂养着,勉强能维持不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