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迟疑!离开这个时空!”
    震动得更猛烈了些,岑不炆用手肘推了推傅忻,血仍不断在流,情况紧急,傅忻无法问清情况,只能背过身朝交界处奔去。
    光亮在眼前展开,岑不炆的身影消失,一切动荡与喧嚣尽数抛在脑后,傅忻的躯壳忽地变轻,他的灵魂又一次化作金色光球飘摇空中。
    宇宙星辰在他的周边流动和扭曲,一根根光线豁开每一面平行世界,转瞬即逝的橙香气又如幻觉,直到傅忻操控重心不稳的光球艰难将视线拉至后方。
    他似乎在远去的途中,看见了0号空间的冰山一角。
    被鲜红浸染半边天的银树扔在磅礴生长,希尔维亚的人形形态逐渐变得透明,还未等傅忻看清,一股气流拖拽他拉去距离0号空间更远的位置,将他扔向一条光线。
    傅忻的灵魂经受过短暂的黑暗后,来到僻静的医院,从医院药味深重的窗帘旁穿过,轻轻钻入病号服下的新躯壳。
    ……
    傅忻缓缓睁眼,他感觉有一团云雾堵在后脑勺,将他的记忆模糊得难以追溯。
    “傅忻?你还好吗?”
    开口询问他状态的是位……中年男人,傅忻诧异地盯着他,没有回话,他看见男人的脸上有皱纹,岁月磨去了他皮囊的光泽,却磨不掉他秀美的骨相。
    要让傅忻叫出他的名字,傅忻没有办法,且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
    “还好……你是?”
    男人睁大了眼,瞳孔都在颤抖,削苹果的动作停滞。
    “我是秦屿。”他轻轻说出自己的名字,垂着眸,再说不出下句话。
    “我确实睡迷糊了……爸。”傅忻有些尴尬,但更多是迷茫,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关系,”秦屿继续削苹果,刮去果皮的声音在病房内十分清晰,“医生说,你的病情其实有在好转,我也觉得,前段时间你总是昏迷,醒来也爱念叨一些奇奇怪怪的字,根本认不得现实世界。”
    “……”傅忻的手指攥入棉被里,“爸,我得什么病了吗?”
    “你没得病,我的乖孩子,”秦屿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温柔地回应,“你只是,陷入了一段,只有意识游走的梦中世界,醒来就好。”
    “什么意思?”傅忻接过,心如同沉入了海底,寒意通过血管传递全身。
    “嗯?”秦屿温热的掌心覆上傅忻的手背,“没什么意思啊,好好休息吧。”
    傅忻扭头望向一旁的玻璃窗,窗外无风,茂密的绿色树叶充盈视野,几只麻雀躲在阴影里鸣叫,车辆飞腾过水泥路,轮胎摩擦的声响,掩盖自然的动静。
    傅忻盯着玻璃窗,眨了眨眼,看见了自己,正穿着条纹病号服静坐在白床上,他的头发有些长了,看样子有段时间没有修理过了,因为他是活人,头发、指甲都能生长。
    他抬手抚住胸脯,感受到的心跳,心跳速度很快,慌乱又焦虑。
    “爸,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等你哪天睡够了,就可以走咯。”
    玻璃窗处飞过一只麻雀,灰棕色的羽翼,毫不起眼。
    傅忻看见它扑闪两下翅膀,又飞走了,再眨眼,却瞥见一缕白色衣袖从玻璃面中掠过。
    傅忻扶着铁栏杆下床,站在玻璃窗前,他看见自己的脸,又看见,瀑布流水从自己身上淌过。
    秦屿走近他:“怎么了?嗯?看树上的鸟?”
    “啊,是的……”傅忻转身对他道,“爸,我想喝粥。”
    “喝粥?哦,我也确实要给你打包晚饭过来了,刚刚的苹果就是给你垫垫肚子,”秦屿笑笑,“想喝什么粥呢?”
    “随便什么都可以的,爸。”
    “真的?别让我打包回来后,你又不吃了。”
    “我吃,爸你快去吧,我真的饿了。”
    “好吧好吧,”秦屿收拾了下东西,揣好钱包出门了。
    傅忻等他走后,打开了卫生间的门,洗手台有一面宽大的镜子,镜前的傅忻发丝凌乱,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像是被病痛折磨很久。
    但他没感受到任何身体上的痛苦,秦屿话里的意思是说,傅忻有精神病。
    有吗?
    傅忻用水洗了洗脸,冰凉扑面时他清醒了不少。
    再次直起脊背,傅忻抬眼看镜子,却从镜中捉捕到了……宏大教堂的一处风景。
    白色的石柱高高挺立,万人伫立于长长石阶下的大平台,石阶之上,红色的水晶破碎一地。
    那人白色衣角拂地,他踩着一地折射妖冶红光的碎片,步履平缓而稳健地登上台阶,高大的树木立于教堂一旁,白鸽躲藏在银色的叶面下,假山耸立,乳白瀑布冲下,水汇集,被围成圆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