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所大部分人的眼里,郁瑟是一个高中生带了一个没前途的课题。
    他们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脑海中都只有一个想法“我艹,天塌了。”
    因此所里大多数人都以各式各样的理由兼着其他项目,等到郁瑟扛起大梁之后这个现象则更加普遍。
    郁瑟没脾气,她对这一切都接受良好,独自处理着绝大多数的工作,然后把成果公开。
    按照那位的话是:“她不懂拒绝,要多照顾她。”
    许白薇问:“你当初为什么相信我能做这个实验”
    笔悬在纸上,郁瑟说:“我以为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郁瑟是绝无仅有的天才,她走的太快了,无论是她的实验思路还是邀请植物学家来研究所,大部分都不明白她在做什么,质疑声也始终没有停过。
    这个时候她只依赖那些似乎是了解她的人。
    “让你失望了,”许白薇摊手:“天才只有你一个,我不是,很多时候你给的方案我也看不懂,只想研究出药物。”
    她随即坦诚的说:“如你所见,我确实用了人体实验。”
    郁瑟握紧笔,话在喉咙里但就是说不出来,等了好一会她才说:“我会写申请向总局那边退回前几份阶段报告,也会根据规定处理这些事情。
    “我推荐你过来的,你也不属于研究所,等后天吴老师上班你还是继续跟着她回联邦大学上课。这件事主要责任在项目组,你把被实验人的资料发给我,我会给他申请赔偿。”
    说是在项目组,其实换句话说在郁瑟这个负责人身上。
    许白薇握紧手,说:“不用,他将来有这一天不用往上报,你知道他是谁吗?”
    许白薇的音色偏冷,不等郁瑟猜测就公布答案:“池欲,他联系我的。”
    第160章第 160 章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郁瑟让许白薇先走,随着咔哒一声门关,寂静很快席卷室内, 郁瑟从文件柜里翻出之前的报告,挨着柜旁翻看。
    文件柜里放了防虫的药草包,尚还能闻到辛涩的味道,让人大脑清醒无比。
    从许白薇的第一份文件到现在已经半年了, 药物也基本都是半成品, 功效不清,作用不明, 每服用一次都是对身体的巨大伤害。
    池欲早就经历过周乾的事情,他不比谁都清楚试药的痛苦和后果,但池欲还是去做了, 主动联系的许白薇, 心甘情愿。
    池欲他桀骜不驯, 做这些不是为了舍己救人,他没这份不必要的善心, 他完完全全是为了自己。
    池欲的爱强势且不容拒绝,无论郁瑟要或者不要, 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 他都要给。他生怕有时候读不懂郁瑟,担心郁瑟没法向他细说。
    爱是一种能力,一种给予但不求回报的能力,是池欲已经清楚的了解郁瑟不会留下来却还要为她付出。
    是不是上一世也是这样, 池欲也试药了, 所以会导致病情加重,从而无法怀孕以至于有生命危险, 最终世界线崩塌。
    或许也因为如此,系统不能把研发药物的流程告诉自己,它更想郁瑟换一种研究方式,一种不需要主角牺牲的方式,不然一切都毫无意义。
    在池欲不知道系统的第一世,不清楚他们有重来机会的那一刻,池欲在做出试药的选择时想的是什么呢
    明明已经分开了,他当时果断随意的态度还历历在目,
    ——“以后不用再来了,结束了。”
    ——“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她记得每一次去池欲的时候痛苦和庆幸,她一方面唾弃自己的虚伪和不道德一方面又无法说不,和池欲的相处像是在悬崖边缘行走,道德的日夜拉扯让她精疲力竭,更加让郁瑟沉默的是池欲的态度。
    上一世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觉得池欲爱她,这是从郁瑟十四岁在高中时第一次见到池欲,到她二十六岁离开时都认定的答案。
    他们之间隔着无数不可能,beta和omega,哥哥和妹妹,受欢迎和不受欢迎……就好比不会有人觉得鲸鱼会爱上猛虎,大象会喜欢蚂蚁,玫瑰花会爱上沙漠一样。
    池欲不会爱自己,爱是不可能,不爱是可能。
    她通过回绕弯曲的话加深自己的坚持,到离开的那一刻,都未曾改变。
    甚至就在听到许白薇回答的前一秒,郁瑟还坚持这个想法。
    这不能怪她,池欲的态度太让人捉摸不透,他表现得可有可无,最后却用一段前途无量的生命成就她的未来。
    要多少付出才能一比一的还清,还是说曾经有一刻,池欲也在期待和她在一起?
    她垂眼看文件,白纸上墨字糊成一团,郁瑟灵魂像是谁被猛然扯了一下,思维停顿几秒,一瞬间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黄昏如火烧,大片月季花的尽头掩映着一座玻璃花房,上千棵月季有的盛开,有的凋谢。
    郁瑟记得这里,上一世池欲第一次送她礼物就是在这里,她曾经去医院见周老爷子之后,也回头来过这里,但那时只往前走了几步就离开了。
    似有预感一般,她心跳加快,迈步上前。
    短短的一段路,郁瑟却觉得很长,她越走越快,到最后奔跑起来,她用力想推开花房的门,但无济于事,她好像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触碰到任何实质。
    郁瑟往旁边走了两步,透过玻璃看向里面。
    昏暗的花房里只有夕阳的光,正好地笼罩在池欲身上,别处都暗,只有他清晰。
    池欲正曲腿坐在花房的地板上,他垂着头,好像很累。
    夕阳照不到的灰暗角落里隐约可见散落着玻璃药瓶和注射器,地上还有沾血的纸巾,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