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花都已經被親得迷迷糊糊了, 驟然聽到深淵的問話，一時半會根本反應不過來。
“泠泠想要婚禮嗎？”施長淵看着林泠，又詢問了一遍。
林泠得到了一點喘息的機會, 那空空如也的大腦先是詫異地想到，深淵居然還知道婚禮？
接着第二想法就是, 可是他又沒有什麽親人哎。
“怎麽了？”
施長淵看着林泠似乎已經開始發呆了, 捏了捏他的臉, 将他的思緒重新拉回來。
“你想要嗎？”林泠一腦袋就又鑽進了施長淵的懷抱裏, 下意識地親昵，“人類的婚禮都是邀請親朋好友，然後得到大家的見證和祝福，但是我們都沒有親人。”
“見證者無關乎生物個體。”施長淵一把就擁住主動入懷的小花, 語氣十分低緩悠長, 像是在念着些什麽神秘而又古老的咒語。
深淵說, “我們的見證者是天地、宇宙、蒼穹, 是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會給我的小花最好的祝福。”
“舉辦婚禮可以是可以啦, 但是不要太隆重！”林泠下意識地說道，“那超級超級累的！”
施長淵看着他懷裏一副懶洋洋的林泠, 笑了笑, “嗯，肯定不會累到小花。”
當兩人剛讨論完婚禮，什麽都還沒有确定下來的時候, 沒過幾天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這件事情了, 紛紛發來賀電。
尤其是莫程，她在得知之後, 給小花打了個通訊，說要不然小花和深淵來參加一次人類的婚禮, 正好就是今天，感受一下氛圍學習一下經驗。
“婚禮上會有很多小蛋糕，而且新娘是之前小花最喜歡的那個漫畫家，小花或許可以去問問看新作品。”
人類基地建立之後，為了緩解大家對末世緊繃的情緒，基地推廣了許多畫風治愈的漫畫家，而剛化形的林泠也一下就被戳中的心巴。
林泠雙眼一亮，剛張開嘴，那個“哇”字還沒有說出口，施長淵就突然閃現到了林泠的身旁，語氣森森地開口。
“……小花最喜歡的什麽？”
“小花最喜歡的不是我？”
人類那邊見這撲面而來的酸味，見情況不對，火速就挂斷了通訊，只留小花一個朵花直面深淵的醋意。
“沒、沒有啦，才不是。”林泠連忙擺手，“這個喜歡和喜歡你才不是一樣的。”
“哪裏不一樣？”
林泠看着施長淵不停地反問，只覺得有些新奇，原來這就叫吃醋嗎？
他想了想，然後踮腳環住了施長淵的脖頸，還親了親對方，說道，“我喜歡你，是想親親你，抱抱你，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但那個漫畫家，我最多只是想見一見對方。”
“而且、而且……”
林泠絞盡腦汁，十分認真地也試圖弄明白這個問題。
“我對深淵的喜歡，是你站在這裏我就喜歡，什麽都不需要做。但那個漫畫家，如果她不畫畫了，或者畫得不好看了，我就不喜歡了。”
施長淵看着眉眼之間全是認真的小花，對方的每一句話都像有一個小勾子在他的心裏撓啊撓。
他捧起小花的臉，珍重地眉心落下一吻。
“我最喜歡的就是小花，除了小花，別的什麽都不喜歡。”
深淵給了林泠唯一的偏愛。
林泠剛剛還在哄吃醋的男朋友，就被這突如其來的直球告白打得措手不及，他下意識地接道。
“那我也是。”
小花眨了眨眼，按照深淵的邏輯，說道，“因為深淵誕生在這個世界，所以我喜歡這個世界，喜歡這個世界的很多很多東西。”
“哪天要是深淵不在了，我也就都不喜歡了。”
“所以，別生氣啦，我們一起去參觀婚禮吧。”小花一下就挂到了施長淵的身上，指揮着深淵出門，前往婚禮現場。
施長淵和林泠沒有穿特別正式的衣服，但用陸佳佳的話來說，就是臉在江山在，穿什麽都擋不在貴氣，尤其是兩人平時的衣服就已經是最好的了。
莫程提前打了招呼，兩人暢通無阻。
深淵沒有參加過人類婚禮，他聽說要給禮金，思索了片刻之後，從深淵空間裏面掏出了一塊巨大的稀有金屬。
“這個夠分量嗎？”
收禮金的人類被那足球大的稀有金屬吓到直接掉下椅子，接着，內場很快就來了一堆研究員，将稀有金屬小心翼翼地擡了回去。
“這個是什麽？”小花問。
“不知道，是我吞噬的土地裏面提取出來的，應該和黃金差不多吧，還挺占地的。”深淵也不是很清楚。
後來小花才知道，深淵拿出的那一塊金屬，直接加快了人類實驗室五十年到一百年的研究進程。
聽起來還是很厲害的。
所以，當小花和深淵在婚禮上，對于各種小蛋糕連吃帶拿的，人類沒有絲毫異議，就連新娘子的捧花也是親手送到了兩人手上。
“我聽說你是我的粉絲？”新娘子活潑地沖着林泠眨了眨眼，給了小花一個wink，小聲道，“我知道你，小花。”
接着，新娘子就拿出來全套的漫畫，還是簽名版遞了過去。
“和我想象得一模一樣。”
林泠呆呆地就接了過來，不是很明白新娘子的話是什麽意思。
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之前吃東西沒有注意到，他現在才發現這個婚禮現場的人，不少眼熟的基地管理員，或者是各種研究員科學家。
“我老爸因為你和深淵的事情差點禿成了地中海，我還偷偷看了看之前那個莫程教授的《用戀愛腦拯救世界計劃書》，一下子蹦出了好多靈感。”
“所以我的下個漫畫的主角，可以讓小花和深淵來當嗎？”
小花聽着前面一大堆，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但後面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關鍵詞“漫畫主角”，眼睛“唰”地就亮了。
“超級榮幸！！！”
而一旁的深淵捕捉到的關鍵詞是“戀愛腦”。
戀愛腦？戀愛腦是什麽腦？
于是這一趟下來，婚禮流程什麽的沒有注意看，小花全程在吃吃吃和抱着漫畫傻樂了。
等到小花回去，還總是寫信，将自己和深淵發生過的事情，當做素材寄給對方。
深淵看着小花，每一次想從身後環抱住對方，試圖吸引小花注意，小花就會把他推開，說，“等一下等一下，等我結束這裏。”
本來一整天24個小時，兩個人會黏在一起23個小時，23小時裏小花除去睡覺10小時，每天的注意力至少會有一半是放在自己身上的。
但自從小花獲得漫畫書之後，每天又會分走2個小時的注意力，寫信又會分走1個小時，深淵并不能理解為什麽這些東西會占據小花那麽多視線，但他也陪在小花身邊。
“怎麽不高興了呀？”
林泠放下筆，站起身，一下反抱住面前的施長淵。
小花看着情緒有些低落的深淵，在他的唇瓣上重重的親了一下，猜測道，“是也想要信嗎，我可以給你寫情書哦。”
“信可以給所有人寫，但是情書我只給你一個人寫。”
施長淵聽着小花的話，笑了笑，回吻了過去，然後在林泠的耳畔說，“不是。”
“我只是在想，如果種子沒有丢……”
他停頓了一會，繼續說道。
“按照人類的說法，我們應當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們對世界的認知将會完全統一同步，而不是連小花之前喜歡過什麽都得從別人口裏得知。”
“我會知道小花喜歡什麽，為什麽喜歡。”
“沒有誰比我更了解我的小花。”
2.
原來深淵才不是在莫名其妙的吃醋，林泠從來沒有想過，他一直耿耿于懷這件事情。
小花想了想，其實之前剛剛認識的時候，深淵好像并沒有表現出這種感覺，直到人類搬回了第七基地之後。
他在人類基地中度過的那三年，見到的人，遇到的事情，其實都給小花帶來了很深的影響，也造成了他和深淵确實有些想法不太一樣。
“那我帶你去我之前生活過的地方，重新來一遍吧。”林泠一把就拉起了施長淵，決定幫深淵解決掉這個心結。
“把我之前遇到的事情，遇到的人，還有看過的風景和漫畫，全都和你一起再體驗一遍。”
林泠十分認真地思索着一個可行的計劃，他說道，“除了這個，我還可以跟你講講我當時在想些什麽，這樣你肯定比我肚子裏的蛔蟲還要了解我。”
深淵：……倒也不必。
“而且，我可以用你存在的記憶，覆蓋掉只自己獨自一個人的記憶，這樣我的大腦裏面就全是你了。”
小花眼睛都彎了起來，“怎麽樣，要不要加入我？”
“好。”
“加入你。”
小花發芽的地方，就是人類第七基地的南面城牆下，大約距離大門600米的樣子。
“我從發芽出來之後，就沒有挪過家。”林泠帶着深淵來到了之前的位置，不過現在的這個位置，出現了一個塌陷的大坑。
小花愣了一下，還以為是誰趁他不注意，偷了他的家。
“啊，我想起來了，之前暴雨期的時候，咱們在這裏挖了一個大洞，到現在還沒有填上呢。”
說完，林泠從不遠處的草叢中找出了一把小鋤頭，蹲在地上和深淵一起将這個坑填了起來，然後在上面種上一顆小嫩芽。
“好，這個就是幼芽時期的我了。”
林泠說，他發芽之後先是很小心地觀察了很久，大概三個月。那個時候，小花還是有些害怕的，畢竟人生不熟，有些人類看起來還很兇。
“然後，我就經常混在爬山虎裏面，爬到牆頭上去看看人類們都是什麽情況。”
說完，小花一下子就爬上了高高的城牆，招呼着深淵和他一起觀察人類。
兩人出現在牆頭的時候，巡衛就發現了他們。
巡衛認識小花和他的男朋友，而且上面還打過了招呼随便他們做什麽，所以只是嘀嘀咕咕了一句，“現在的年輕人啊，談戀愛都談到那麽高、那麽危險的地方去了。”
兩個人從下午，一直坐到了晚上。
末世的夜晚比較危險，人類基地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當明亮的月光撒在大地上，整個基地也都陷入了寂靜當中，只剩下夜班的巡衛在基地內巡邏，保證民衆的安全。
而這堵高牆的外面，偶爾會傳來一兩聲畸變物的鳴叫和嘶吼。
“之前我可小了，每到這個時間，就有些怕怕的。”
“畢竟我的根在外面，又沒有人類巡邏保護，要是半夜有畸變物趁着我睡覺，來啃我的根可怎麽辦呀？要是我是長在城牆裏面的小花就好了。”
施長淵看着坐着他身邊的小花，有些明白了小花當時的感受。
那是一種帶着孺慕的向往。
深淵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帶着小花從高牆上跳了下去，然後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将第七基地周圍的所有具有攻擊性的畸變物全都揍了一頓。
然後他花了一個星期，就讓林泠一聽起誰的叫聲，就條件反射地流口水，他只記住了xxx畸變物，烤起來是真香啊！
吸溜吸溜~
……
“就這樣大概過了半年，我就化形啦。”
小花神色驕傲，“我僞裝成普通人，跟着大家去城市廢墟碰碰運氣，然後就很好運氣地撿到了一個u盤！”
說着，林泠還真帶着施長淵熟練地找到了一支要去城市廢墟的小隊，混跡其中，靠雙腿走過去。
只靠行走的話，距離還是有些遠的，來回一趟就花了一整天，施長淵已經能想象到，若是小花真的是人類，嬌嫩的腳底大概都已經磨出泡來了。
“當時我有些掉隊了，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當時只有一家店還亮着燈。”
林泠等到真的入夜之後，帶着施長淵去到三年前換了半年花肥的以物易物私人交換點。
“當時我才這麽點大，争奪養分完全搶不過那種巨大的植物畸變物，所以有些營養不良，是我吃了花肥之後，才順利開花的。”
不過三年後的這一次，那家店似乎早早地歇下了。
深淵看了看，發現裏面的店家似乎是喝了點酒，醉醺醺的。他面無表情地将人拖了起來，然後打開了燈。
林泠去敲門，說出了和當年一模一樣的臺詞。
那個喝了點酒店家一恍惚，還以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酒都醒了一大半，“卧槽，我穿越了？？”
“沒有哦。”小花好心提醒道，“是我啦。”
那店家定睛一看，“是林泠啊，嗐，吓死我了。”
店家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虛汗，“我還以為穿越回三年前了，那個時候又是地震，又是高溫，深淵還動不動就又擴展了，哪有現在的好日子。”
小花笑了笑，接着就又聽見那店家醉醺醺地說道。
“喏，這是留給你花肥，你總是只換這個，之前遷城匆忙，都忘記很你說了。”
施長淵看着那角落裏堆積的，快要落灰的花肥，似乎能從這一點點時間縫隙中，看到小花之前在基地生活的模樣。
接着，小花第二天一早，又帶着深淵去找陸佳佳。
陸佳佳聽着林泠想讓她重複三年前的事情，她又看了看一旁的施長淵，一時有些難繃。
她終究是淪為了小情侶play中的一環。
“可我也不太記得了……”
她試圖表明難以配合，但是施長淵給得實在是太多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林泠的男朋友在末世第十年還擁有大量末世之前的物資，甚至連她最愛的同人本都有——
她只能含淚接收，友情出演三年前的自己，并且祝他們幸福999。
小花帶着深淵打卡完陸佳佳，接着便是莫組長，那個時候莫程還真只是一個小組長，當時是小花遇到了一些危險，有一個愚蠢的人類将小花當成了藥材，想要将他挖走。
但是莫程發現了小花不對勁的地方，攔下來對方。
在不斷地澆水施肥的情況下，小花用人類形态出現在了莫程的面前。
這是第一個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類。
“其實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啦，但是我覺得莫組長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莫程聽說了小花在帶着深淵在回憶過去，然後靜靜等待自己也被抓去重新演繹一遍當年的事情。
自從遷城回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小花的本體了，也許久沒有給小花澆水施肥了，還怪想念的。
可她的算盤沒能如願，深淵要求她無實物表演。
莫程：……不會吧，連這種醋都要吃？？？
但當她看見了現在的小花本體，又有些感慨。
“小花現在長得可真好看。”莫程回憶道，“那個時候小花長得并不算好，葉子小小的、黃黃的，就結了一個花骨朵。”
而現在的小花，長得郁郁蔥蔥的，歪七扭八的，十分霸道，哪裏都要伸出一根藤蔓，明晃晃地昭告這是自己的位置。
而每根藤蔓上的白色小花，像是滿天星一樣。
其實這樣回顧，小花這三年過得沒有那麽好，他像很多普通人類一樣，為自己的生存努力，為自己的明天奔波。
“然後呀，高溫期就來了嘛，再然後，人類就搬城了。”
“最後的最後，小花重新遇到了深淵。”
小花指着那塊屹立不倒的大石頭，說道，“當時，我就是在這裏，看見你在那邊深淵中央。”
“我和你說，你好呀——”
“你是搬來的新鄰居嗎？我叫林泠哦。”
林泠看向施長淵，笑容燦爛，然後狡猾地劇透道，“我就是你在找的小花哦。”
“在未來，我還會成為你的親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