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心很累,自尊心很受伤。
    但没什么难题是坚持努力解决不了的,在我的守孝期满,皇帝指婚的诏令送到公主府时,我已然能跟惊鲵过上几招。虽然不算强,但应对一般的小毛贼是足够了。
    【61】
    我的婚礼是扶苏登基以来,皇家举办的第一场婚礼。整个仪式庄严隆重,从公主府到咸阳宫的一路上戒备无比森严,当天的准备时间长到让我绝望。
    在仪式前等待的时间里,我有三次偷吃点心被抓包,最后是赤练亲自把不容易沾上口脂的一袋点心塞进我手里,我才免于第四次婚前补妆。
    ……我也不知道赤练是怎么混进来的,但反正来都来了,也没有恶意,就让她待在这里也无妨。
    “你跟小良子,倒也算般配。”
    她说这话时,正单手捧着我的脸颊,韩非就在一边看着,也不知他眼中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他想象中身着婚服的妹妹红莲。
    “我原本还以为,九哥说你是小良子未过门的妻子是骗我的。”
    我扫了韩非一眼,实话实说:“那个时候确实是骗你的,那时候还是我单相思。”
    不……也许当时张良也是喜欢我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她的唇角翘起温柔的弧度,“你也是公主,却不用成为我这般,我很高兴。”
    我正犹豫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门外喊我准备的声音,随即,大约是车队的声响隔着老远、隔着大半个公主府传至我耳中,让我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要到时间了。
    我就要跟张良成婚了。
    身后传来韩非的声音:“灼华,你得偿所愿了吗?”
    “那是自然。”答完我又反过来问他,“九公子,你了却遗憾了吗?”
    很快,我也听见了他的回答:“兴许在见到灼华你时,我便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了。”
    【62】
    三年之期满时,张良依约向扶苏递了辞呈。
    当天我送给扶苏一箱火器,是专程找了不同工匠打造零件、组合在一起的。箱子里边附着图纸,整个箱子用机关锁锁好。
    我说这是我送给他的临别礼物,等到国内彻底安定下来,他需要固土封疆、或是想要开疆扩土时再将其打开,定会为他帮上忙。
    而张良言辞恳切地说,若是未来朝中实在无可用之人,那可以再去桑海寻他。
    扶苏看起来甚是不舍,君臣惺惺相惜,反倒是我这个夹在中间的妹妹和妻子显得多余了。
    晚宴是家宴,三人加一魂在御花园的凉亭中吃了便饭,我第一次喝了点酒,却丝毫没感到灼热眩晕,只是装模作样地撑着脸颊,然后听他们从新法案的可行性、一直聊到了来年的粮食收成。
    到了最后分别之际,扶苏却将一枚锦囊塞进我的手中。
    是母亲送给嬴政的锦囊。
    “灼华。”这是年轻的皇帝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你怨恨先皇吗?”
    他应该已经知晓了很多事,也猜到了很多事,只是在望着我时,他的脸上并无丝毫帝王的威严,我只看出了兄长的忧愁。
    “我并不怨恨他。”我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他对我来说,并不能算得上是父亲。”
    我看了曾自称愿做我父亲的韩非一眼,又重新看向扶苏,张良在桌下握住了我的手。
    “——但兄长对于灼华来说,却已然是最好的兄长了。”
    【63】
    回桑海的路上,依旧是轻装简行,我们的行李会在之后送到府衙。
    我终于学会了骑马,无需再与人共乘,两人策马奔腾在官道上,给了我一种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幻视。
    根据罗网的情报网,庖丁早在扶苏登基、大赦天下的时候就回到了有间客栈。我准备在那附近买一间房子,每天只要走一分钟,就能吃上咸阳宫里也做不出的佳肴。
    今后墨家会如何,流沙会如何,项氏一族会如何,自扶苏登基起便销声匿迹的阴阳家会如何……这些都是我作为罗网的实际操纵者,还要持续关注的问题。
    但眼下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先生究竟是何时对我动心的?”
    我还没习惯「夫君」这么亲近的称呼,每次说出口都觉得脸颊发烫,所以在外边还是称呼张良为先生。
    但他对改口喊我倒是非常适应:“大约是娘子初次宴请时,说到「下次再问」的时候。”
    “诶?”我眼前一亮,“是不是因为我特别真诚?”
    “不,我当时在想,若这是精心准备「欲擒故纵」之计,那施展此计策的灼华,未免也太过惹人怜爱了。”
    “诶?!!!我那么真诚,怎么会被你当作计策呢!真是的……”
    ……算了。
    反正总的来说,结果总是好的嘛。
    更远的未来我不敢说,但至少往后几十年,大秦帝国都会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