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青史为聘 > 第121页
    “没有不怕死。”裴昭认真地望着他,“但有很多事情比性命更重要。”
    他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若是不放走娘娘,殿下的身体怎么处理好政务,怎么应对南边的战事?还有,若是不跳江,便会被花毗国用来招降,遇到这种情况,殿下一定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崔珩垂下睫,眼中波澜渐落。
    两人久久静默,只望着彼此。良久,裴昭柔声问道:“殿下还在生气?”
    “嗯。”
    裴昭抬手抚摸着他的脸,指尖落在他唇角,向上划:“那……对不起殿下,对不起韫晖,对不起夫君。原谅我。”
    崔珩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夫人道歉,一点诚意也没有。”
    裴昭支起身子,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唇。
    “还是不够。”
    殿外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殿内暗了下来,被帐幔遮掩的床榻更是昏暗。
    一波接着一波的浪潮将裴昭颠得意乱情迷,灭顶的快感使她不停地流着泪,软枕上濡湿一片,声音也逐渐哽咽:“慢一点……”
    然而崔珩只是将小臂箍紧,迫使她仰起上半身迎合。后背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剧烈的快感令裴昭瞬时失了声,只张着嘴,一句连贯的话也说不出来。
    但他还嫌不够。
    崔珩掰过她的脸深吻,唇齿纠缠,水生啧啧,直到大脑嗡鸣时才慢慢松开。
    裴昭再度睁眼时,暴雨停歇,落日的橙光透过纸窗,将万物笼罩在温柔的融光里。身上换成了轻薄的寝衣,崔珩一手揽着她,一手翻阅膝上的奏疏。察觉到怀中的动静,他把奏疏放在一边,道:“夫人有什么想吃的?”
    被折腾了一个下午,腹内空空,确实很饿。
    但裴昭只是拽着他的胳膊坐起来,讽刺道:“殿下生气还能折腾这么久,真是纵欲过度,我不知道怎么说你。”
    崔珩轻笑了一声,纠正道:“其实夫人说对不起时已经不生气了,单纯……没控制住而已。”说着,又箍紧了胳膊,低眸看着她微蹙的眉心,“怎么办……现在夫人好像有些生气。”
    “没生气,还是在担心三司的事。”裴昭仰起脸,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下颌,“殿下,真的要把他们杀了么?”
    距离承天门兵变已过了一个多月,从呈上来的奏疏来看,人心已拉拢得差不多了,即便他真的要把直言上疏的官员诛杀,好像也不会有多少影响。
    崔珩点了点头。
    裴昭叹道:“我不希望殿下因我杀掉无辜的人。而且,对殿下来说,设计一场假死,不是什么难事。”
    “无辜……”崔珩微微挑眉,眼中尽是讽意,“他们之所以揪着不放,可不是因为夫人放了人。毕竟,硬说起来,错的最多的还是本王,若不是本王把令牌给了夫人,萧宛烟连慈宁宫都走不出去……但他们将矛头对准你,不过是因为过去裴丞相和政见不同而已。当年裴丞相推行均恩令时,他们不少人因此被贬,闹得很不好看。”
    裴昭怔了片刻。
    阿父去世了这样久,当年的事留下的余波竟蔓延到今日。再开口时,声音也弱了下去:“但至少,奏疏上写的句句在理,殿下杀了他们,对名声无益。想来想去,还是设计一场假死有利无弊。这样……我们依旧能在一起,还能让百官们看见殿下顾全大局。”
    他摇头:“若是假死,裴小姐又要换成别的身份、别的名字,可是……”他唇角微挑,漆黑的眸子漫上笑意,“若是他日有幸能名留史书,我只希望能和你的真名同留一卷。”
    裴昭心弦拨动,想起了他在邕州说过的话。
    昭是日光,晖也是。
    “夫人不想他们死,我会想别的办法让他们闭嘴。这一次都交给我处理,好不好?”
    裴昭靠在他身前,万籁寂静,耳畔唯能听到蓬勃的心跳。他低下头,捧着她的脸,轻柔的吻落在眉心、眼角、侧颊,最后停留在鲜润的唇瓣上。
    不同于往日舌尖的纠缠,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他在静静地等待答案。
    良久,裴昭埋在他的肩窝上,低声呢喃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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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康八年,花毗国攻破邕州城,危难之际,国t赖长君,幼帝崔衍让位于晋王,改元昭宁。
    和在雪岭潦草的分别不同,崔珩没有瞒着裴昭南下亲征的事。但即便缓了十天半个月,等饯别的宫宴结束,回到绫绮殿时,裴昭还是感到难言的低沉。
    殿内的烛火都比往日暗了许多。
    床帐放下后,裴昭搂着他的肩,没有说一句话,只默默地落着泪。
    崔珩用指腹拭去泪痕,柔声道:“很快就能见面的,裴小姐。”
    裴昭还是不说话。一说话,好不容易擦干净的眼泪估计又要落下来。
    “一定会赶在裴小姐生辰前回来的。”他又道。
    虽然南荣哀在离开大周前便被拦下,七城的布防图也没有落入花毗国人的手中,但从楼双信频频寄回的战报来看,花毗国为这次突袭准备了许久,怎么看都会是一场鏖战。
    他说这样的话,显然是安慰而已。
    裴昭没说话,只轻轻地吻起他的唇。
    微弱的烛火透过帐幔的缝隙,照出两人紧紧交迭着的影子。
    像是要把对方压进自己骨血一般。
    -
    昭宁元年,冬月。
    天空蓝润得如同水洗过的官窑瓷,京城的一砖一瓦,都被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朱雀大街两旁,站满了赶来围观的百姓,此起彼伏的讨论声惊走了两旁槐树上的鸟雀,直到庆贺的爆竹声响起,人们才稍稍安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