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浮冰 > 第192页
    莫名其妙地,时闻就感觉这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无论他六岁,十六岁,二十岁,抑或三十岁。心底那一丢丢陌生与微妙,被雨轻飘飘一浇,很快就消融了。
    这对眼睛与这双手,对她而言是一段长久刻进记忆的安全感与舒适感,只要霍决牵着她,就意味着不再迷路与无须忧虑。
    她将被子扯落少些,露出一双形状漂亮的杏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忍不住问出此刻最在意的事,“你的手,怎么回事?”
    “这个?”霍决拎拎唇角,没有保留地将旧疤敞露给她看,但是解释得避重就轻,“做错事,吃了点教训。”
    做错什么事,需要他吃这种程度的教训?
    时闻很不高兴地撅了撅嘴,“痛不痛?”
    霍决眼底滚过隐秘而晦涩的情绪,不太明显地摇了摇头,半晌,又没头没尾地突然说,“对不起,bb。”
    “为什么道歉。”时闻问,“你做错什么了吗?”想了想又补充,“——我是说,以后的你。”
    毕竟最近的霍决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处。
    他“嗯”一声,话说得很轻很诚实,“我惹你生气了。”
    “你本来就常常惹人生气。”时闻立即附和,非常欣慰随着年岁增长这人终于开始学会反思。
    然而她很快又想起,自己正在计划独自返回云城处理那些棘手事。
    要是被霍决知道了,肯定也会生气。
    她纠结几秒,决定大度地不计较,希望他届时也会同样不计较,“彼此彼此,原谅你了。”
    霍决假模假样说了“谢谢”,温和地吻了吻她手背,又不太温和地强硬要求,“别对我以外的人也这么心软,bb。”
    时闻脸颊微微发烫,“我才懒得跟无关紧要的人生气。”
    霍决慢条斯理地笑了一下,说“我的荣幸”,继而伸手轻抚她眼下痣。
    携着体温的金属指环蹭过她皮肤,奇怪的触感,被她犹犹豫豫捉住了。
    “你结婚了?”少有人能克制对未来的好奇心,时闻亦不例外。
    “我们结婚了。”霍决纠正她。
    “在阿玛菲海岸举行的婚礼。我求了你很久,你才肯嫁给我。你婚后第二年怀孕了,我们有一个宝贝囡囡,名字叫Anja。”
    简略但信息量十足的叙述。
    还在受生理痛折磨的少女时闻有些羞赧,又有些怕,在艰难消化这几句话后,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好辛苦。”
    “对不起。”霍决格外郑重地亲了亲她无名指,“我保证,只这一次。”
    时闻其实也没有多少归咎于他的意思。生育与否都是顺其自然的选择。她不排斥小朋友,也期望与他都能多一位家人,只是处于这个年纪,天然地对这件事有未知的恐惧。
    于是她抿了抿唇,又问,“为什么叫Anja?”
    “你拿餐刀扎你喜欢的书。你取的名字。”
    “她长得可爱吗。”
    “像你。”霍决说,“迷你版的你。”
    时闻一句接一句,几乎将自己所能想到的、t关于将来的问题都问了个遍。霍决对此表现出十二分配合的耐心,逐字逐句,有问必答。
    “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最后的最后,时闻问,“从来都没有分开过吗。”
    霍决静了几秒,抑或更久,给予了她肯定的回答,“是。我受不了跟你分开。”
    “哇。”时闻脸红红,有些难为情地拉高被子,“听起来好腻。”
    “五年很漫长。但十年很短,一眨眼就过去了。”
    在糖霜般轻盈甜意的灯光里,霍决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沉沉注视着她,怜惜地轻抚她尚未经历许多失望堆迭的时刻、并因此难过落泪的脸。
    十九岁的时闻,还不能理解这两个数字所蕴藉的分量与意义,只是被这道目光看得心底一阵莫名其妙的水声微澜。
    就这么寂静无言地牵着手,望入那双漆黑眼睛。感觉自己像一株扎根的植物,或一帧定格的相纸,被牢牢框锁在对方眼底。
    久久。
    直至细雨连绵的夜晚,忽然变得遥远而明亮。
    意识到梦之将醒,时闻不自觉攥紧了那只宽大的手,“…你要走了吗。”
    霍决风度翩翩地俯身,修长掌骨撑在枕侧,于她眉心轻轻落下一个晚安吻。
    “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开口时声音已经哑了,像反复诉说过千百遍般,坚实而笃定。
    “别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犯愁。无论陷入什么境况,你永远不会无路可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开心一点,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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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ilig pt.3 -
    * Agatha 28
    * Lawrence 30
    伦敦。
    细雨夜。
    起居室的壁炉发出细微的毕剥声,时闻手边摆着没拼完的乐高,窝在沙发里浅浅小憩。
    突如其来凉意拂面,熟悉的气息像藤蔓一样牢牢缠绕住她。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就被捏住下巴,强硬地撬开牙关深吻。
    “…Lawrence?”
    霍决身上携着风尘仆仆的寒与细雨,低低“嗯”一声。将脱掉的西装外套随手丢开,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不多言语,一边扯松领带,一边又要俯身去吻她。
    时闻迷迷糊糊任他亲,被哄着把舌尖吐出来,叫人别有用心地戏谑含吮,啾啾地,发出亲密而湿润的声响。
    直至察觉他手探进衣服底下,三两下要将睡裙剥了,才顿时清醒过来,往他胸口拍一巴掌,拧眉说“不行”。
    “不想老公吗。”霍决以为她嫌自己从外面回来,一身尘。倒没勉强,只从善如流搂她腰肢,整张脸埋在颈间,牙齿厮磨她小巧的耳珠,叹息着嗅她皮肤上的苦橙叶气息,“那先抱抱,等下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