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泽递过来一件外套,直直地盯着我,意义明确。
    我伸手把他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好,才接过那件外套。
    “我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你骗不到我了。”
    穿衣服的动作在听到成泽那句话的一瞬间停下,我语调不高,轻轻点了头,“所以,出事那会儿,你在?”
    是被风轻轻推了一把我才敢继续往前走,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很心慌,是伤口没好彻底吧。
    “你是说你中枪的时候,还是最后满身血倒我面前,”风太瑟了,有人已经被吹得红了眼眶,我突然觉得想要活动身体带着成泽走回去不是好主意。
    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问哪个,已经是夏天的事了,现在秋风已经送来了凉意,我又错过了一个有成泽的夏天。
    “我突然后悔,如果当年落水后我听医生的没有老吃安眠药,那我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对安眠药免疫,是不是就不会知道你原来经历了这么多疼,是不是又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阿树就是不喜欢我,只是可怜我啊,他还是那么爱骗我。说不定现在就会断了继续想和你在一起这个念头。”
    地球转呀转,天越来越短,等我闻到海风的时候才知道回家的路已经走过了大半,周围的天早已黑了大半。
    成泽完整的一瞬间,我也永远失去了那个留在夏季的人。
    我仰头笑了一下,原来红了眼的是我,“你说落海啊”,那时候的我被困在自责里,把成泽一个人留在害怕里,被黑夜吞噬。
    “在说我爱你,但你为什么要哭。”
    又又有眼泪涌出眼底,我低下头,眼前的人早已模糊的不像样子。
    身后有车呼啸而过,我看着成泽的影子转了一圈,最后在最靠近我的地方消失。
    “第一次看到阿树在我面前掉眼泪呢”,成泽走近,伸手贴上我的心口,“你的爱这么疼吗?”
    我看那过那个伤口,确实很像玫瑰,在心口炸开一片。
    子弹没有射穿心脏,倒是打穿了那个“吉”,正中中心,红彩。
    我低头看着成泽,伸手握上他的手腕,才发现这人的手腕很凉。
    “疼,不过很冷,和你这会儿贴上来的手差不多冷。”
    成泽马上想要把手缩回去,却被我握的更紧扣在胸口,心脏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顺着我俩握在一起的手掌处传过来。
    “输我那么多血,不想要回去点什么吗?还是你也开始打算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眼神明显的闪起来,眼底的光成了这周围昏暗一片里唯一最亮、最惹眼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
    我轻轻揽着他的头贴到自己胸口,却感觉到怀里人明显的挣扎。
    “等那片云过去,很快了。”
    是一片带着夕阳暖黄的大片云彩,不过只剩了个小尾巴,成泽在听到这句话后就安静了下来。是害怕吧,记的太清,是在这句话之后掉下去的。
    我说到做到,看着最后一丝云彩落下海平线,揽着成泽的手臂用力,再收紧。
    “成泽,我爱你啊,听到了吗。”
    海浪一片一片的拍在沙滩,那里一定还躺着很多贝壳,但成泽还会喜欢吗,自己曾经躺在那里?
    怀里人很久都没有说话,我撤去力道,没有选择拉开他去看反应,而是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松平成泽?”
    “你心跳声太大,我没听见。”
    我睨着他被刘海挡去大半的脸颊,不过脸上的绯红还是清晰可见。
    伸手握上他的后颈,我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心跳声说的还不清吗?”
    “嗯?”
    显然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低头吻上他的嘴唇,鼻腔里腥涩的海风味瞬间被成泽身上淡淡的檀香冲开,我忍不住笑了,因为这人已经开始勾我的舌尖,伸手臂勾上了我的脖子。
    “说了爱你,这次听见了吗?我爱你,松平成泽。”
    成泽挣开我的怀抱,离开了我们贴在一起的位置,开始往最近的电车站台走。
    我背着风看他走远的身影,所以我被拒绝了?
    在站上站台后,成泽就一直关注远处是否来车的情况,而我盯着他几乎融在夜色里的身影,直到熟悉的提示音响起才回过神,想要去讨要结果。
    电车缓缓地滑进站,成泽却回头朝我看了过来。
    “每次骗我你都会皱眉,你不知道吧,但就是被我发现了。”
    我偏头轻轻地笑了下,原来之前一直都是自作聪明。
    电车门打开,各色的人瞬间涌出,我应该提醒成泽上车了。
    “我听说在人群流动快的地方时间会因为变慢静止,十字路口,电车站台,”成泽着急的走过来,伸手贴上我的脸侧,然后在不停越过我们的众人间吻了上来,时间一瞬静止。
    “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再分开了?”
    “哈,”我抓住他的手腕,大步迈进电车,圈出一块空间把他留在我怀里。
    看着车门在我们身后合上,站台慢慢的消失在视野,眼前就剩下怀里的人,我才开口道:“是,你现在抱着我契约就生效了。”
    不带犹豫的,成泽直接朝我怀里扑了过来,我松开一个拉着吊环的手,紧紧揽着怀里的人,把头抵着他的侧颈,“契约生效了,成泽。”
    胸口被怀里人落了一印,“你这些话欠我好久了。”
    是啊,好久了,走了几年才敢说出口的话,就是听到都会觉得心里落下了石头。
    又是一年夏末,我从此再也没有失去过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