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曦眯着眼睛，逆着光，目光绕过灾厄，看到远处的地方，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65章 第 65 章
她笑了。
灾厄当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下一次攻击, 李丹曦干脆没有躲。
污染的手臂穿透她的身体，获取了更多的血肉，它的五官逐渐清晰，有了拟真的皮肤质感, 它睁眼, 是流淌如太阳一般的金色, 由细小的虫豸碎片组成。
李丹曦以一个很近的姿势，注视着另外一个自己。
她握住了对方的手臂，那也确实只是“拟真”的皮肤，手感带着不自然的滑腻, 仅仅是碰触，看似光滑完整的表层就裂开来，里面暗色的触须贪婪地卷住李丹曦本就手上的手臂。
两个“人”凭借着这种诡异的链接结合在了一起。
“嘿，你知道吗，”李丹曦突然低声道, “我们其实本就一体。”
它似乎在思考语言的含义, 最后得出了结论：“你已经没有力气砍出下一刀了。”
李丹曦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紧紧握着刀柄，微微颤抖, 指关节呈现不自然的青白色, 与之相反, 通体漆黑的武器周边泛出一层血光。
她定定地看着灾厄。
“唐照月, 接旨！”
鸣鸿刀和大夏龙雀剑融合而成的武器中间出现了裂痕，但这不重要，她成功将它交到了继任者手中。
那些不完整的法则终将完整，正如最后的胜利也会到来一般。
李丹曦将那把武器扔了出去, 唐照月姗姗来迟，它在空中划过了弧线, 蜂拥而至的沙鬼仰头看到了那道弧线，最终唐照月将其收下。
灾厄的头颅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也看到了唐照月。
“看什么呢？”李丹曦拉住了它。
它想要去夺取【无】，但它的一部分身体和李丹曦联系在一起，那些血肉纠葛反而限制了行动。
唐照月的力量忽然提升了。
法则。
灾厄本能地想要攻击唐照月，可它的躯干和李丹曦捆绑在一起，如纠缠在一起的连体儿。
最后的权柄也交到了唐照月的手上。
此世的灵力只能诞生一位神明，在所有的铺垫之后，终于迎来了继任者。
唐照月觉得李丹曦能坐上那个位子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她知道自己无力对抗污染，只将自己的法魂剥离出一部分。
然后又将神格打碎分散于世间，
在最后的最后。
李丹曦：“我用自己困住了你。”
灾厄狂暴地挣扎着，撕开李丹曦的血肉，但她好像感不到疼痛：“你想要我的肉身，我当然会给你。”
污染渴求生灵的血肉，将它们污染成只知吞噬的怪物，如病毒般增殖，将生死的法则破坏殆尽——你要怎么杀死一个没有活过的东西？
即便是西王母也做不到。
但总归是有办法的，在破坏之前应当赋予。
李丹曦将手覆盖在灾厄上：“我以我身，赐予你生。此身虽为无上意志，行走于世，借凡尘躯干，以斩灭轮回。”
在先前的纷争中，灾厄为了对抗李丹曦，几乎将天下的沙鬼都召唤而来，它们带来了新鲜的生命力。而现在，它和李丹曦融合在一起。
曾经的西王母轻轻动了动口型。
唐照月知道她在让自己动手，最后的棋子落下。
她本不是够格的神明，然而在诸多的轮回中，她也终于积累到了足够的因果，无数的死生相汇，总算拥有了和灾厄并驾的力量。
我会拿出殊死一搏的诚意。
唐照月挥剑，大地为之震动，并非单纯的灵力，在流转之中，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潮水翻涌上陆地，日月星辰坠落又升起。
何为法则？
我即为是。
李丹曦温和地看着，灿金色的瞳仁蓄着说不清的情绪，在【无】的力量下，灾厄的身体化作齑粉。
她当然也不能幸免。
还留存着人的那一部分没有那么快消失，但此时的伤痕已经无法治愈，随着生命流逝，信物的力量交还到唐照月手上。
你不该犹豫。
李丹曦捂着脸，再抬头时，右脸被黑色的结晶覆盖，和沙鬼如出一辙：“我？我&……￥，是。”
她昂起头，和唐照月记忆中的样子重合，就算迎着那道剑光，她也未曾有片刻惶恐。
灾厄被撕碎了。
曾经的西王母用自己作为代价，将不死不灭的孽物困于血肉之躯中，在无数次的轮回中等待继任者将它们一同终结。
唐照月扔掉【无】，朝着李丹曦飞奔而来，：“我从来……我从来没有……”
没有想过是这个结果。
她在深闺远望，她踏雨携剑而来，在窗棂后惊鸿一瞥。
“我来教你武术。”
话语仿佛在耳畔，唐照月已是泣不成声。
她奢望并肩行走的那一刻，直到八王之战后，李丹曦以人身位列神明。
那终究是不可能的吧。
直到唐照月也到了昆仑。
“我……”
那些隐晦阴暗却又炽热焚毁的情感，她不知道西王母也会溃败于污染，她不知道，她以为她们能共同面对。
但长刀贯穿身躯。
“我也曾向伪神祈求，”唐照月终于说了出来，“我希望你能看到我，我希望我天赋异禀。”
李丹曦知道她说的是灾厄。
“我从来没有奢望你能原谅我，”泪水扑簌落下，“我尽力弥补一切，这是我活该。”
但是，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即便是在此刻，她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李丹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