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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0章 蘭塘村事8
    直到被沈青和宋開霁胡亂套上衣裳,背到了莊子附近,張素娟才産生了一點點真實感。
    眼前的房屋她只在電視劇和一些古鎮裏見過,青磚灰瓦,錯落有致,宅院前的牌坊更是透着古樸和莊嚴。一個十六七歲,穿着古裝短打的小哥兒從旁邊的角門出來,拎了一桶污水要倒。擡眼看見沈青,立刻歡喜道:“主子回來了!”
    他朝院子裏喊了一聲,立刻有兩個小子擡了一個簡易的轎子出來,就要将張素娟從宋開霁背上接過來。張素娟渾身的不自在:“不用、不用,這就兩步路,我走着就過去了……”怎麽還要人擡着?現代社會人實在有些難以接受!
    沈青倒是回望了他們過來的路。他建這莊子的時候,還不知道這山洞別人看不見,因此離莊子隔了一段距離,生怕下人誤闖進去。山洞離莊子大約隔了十分鐘的路程,還要從榕樹上爬下來,張素娟腿瘸了,這才要宋開霁背着。
    之後可以把莊子到山洞的路也修好,再修一個臺階,去往山洞也方便。整個東山都被沈青買了下來,如今蘭塘村的村民也很習慣自覺,不再往這邊來了。
    張素娟說什麽不願意坐轎辇,那小哥兒便将髒水遞給兩個小子,自己殷勤地扶着她進去。苗春蕾在院子裏也得到了消息,抱着泉姐兒迎了上來,親親熱熱道:“哎呀,這就是親家吧,可算是見着了!”
    張素娟看着她懷裏的泉姐兒,像,真的很像宋開霁小時候!這肯定是宋開霁親生的孩子,不真切感再次洶湧而來,可更多是的高興,驚喜。她都做好宋開霁和沈青在一起沒孩子的準備了,嘴上說着兒子開心怎麽都好,實際上心裏還是有一些失落。現在看着泉姐兒,真是最後一點點遺憾也消失殆盡。
    “哎呦親家母,快讓我看看我的寶貝孫女!”
    兩個媽媽圍着泉姐兒打轉,那一點生疏感也很快因為孩子消弭了。都不是性格難纏的人,就算一時找不到太多共同話題,也并不難相處。況且有泉姐兒在,就是聊泉姐兒,也有說不完的話!
    “這倆孩子,我是今天才知道,我都當奶奶了。”張素娟說着說着,眼眶就濕潤了。末世到來之後,她的親人、家人越來越少,除了宋開霁再沒有別人了。泉姐兒的出生不僅僅讓她感受到血脈的延續,還有對未來的希望。
    她的孫女。張素娟愛憐的撫摸着泉姐兒的臉蛋,心中有些難過,老李到死沒能見着他們的孫女。她卻不知道,冥冥之中,李愛國的執念已經救過了這個孩子和沈青。
    苗春蕾早知道沈青他們這次離開是去接張素娟的,已經将第三進的房子收拾妥當,她住在西屋,給張素娟騰出來了東屋,一應家具擺設全安排的妥妥帖帖。第一晚怕張素娟不習慣,宋開霁陪着說了好一會兒話。
    “我現在算是知道了,當初青青有什麽秘密不肯跟你交心。”張素娟感慨道,她來了快一天了,心裏還滿滿是震驚。換了她是沈青,她也要謹慎再謹慎,輕易不能跟人交心!
    不過現在沈青到底是跟宋開霁說了,還給他生了一個孩子,又把她接了過來。張素娟拉着宋開霁的手叮囑道:“以前是媽想岔了,青青待你真是沒話說,你以後可要好好待人家。”
    “媽,我對青青好,和青青對我怎麽樣可沒關系。”宋開霁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我喜歡他,就會對他好,就算他待我一般,我也依然會待他好,因為我愛他是我的事。”
    張素娟被撒了一臉狗糧,沒話說了。她也知道自己這是一句廢話,就随便叮囑叮囑,她兒子一顆心都被沈青攥在手裏,她還看不出來?
    “不過我以後确實要加倍對青青好,”并且是明面上的,做給外人看的,“從前我不在,青青受了很多委屈。”宋開霁把之前村裏傳沈青未婚先孕的事兒說了。
    張素娟非常理解!村裏頭一個獨身女人肚子大了——呃不是,獨身男人肚子大了——呃,獨身小哥兒……張素娟到現在還對這個世界有小哥兒,能生娃接受很不良好。
    總歸是一個人懷了孩子,那話別提多難聽了!別說古代,八九十年代一樣讓人吐沫星子淹死!張素娟小時候也是在村裏長大的,再清楚不過了:“那是,在外頭你得給青青壯臉面,讓人知道咱們娘倆看重青青,不然泉姐兒長大了,一樣被人看輕!”
    “誰敢?”宋開霁得意道:“我們青青在這邊可厲害了。”
    話是這樣說,張素娟和宋開霁還是商量好了,等連藕成親那天張素娟也去露個面,給沈青做做面子。
    母子兩個又說了會兒話,夜深了,宋開霁才回到他們的房間。屋子裏燭火通明,沈青正坐在桌子前,拿着幾樣首飾挑選,見宋開霁來了忙道:“你來幫我參謀參謀,藕哥兒成親我送什麽好?”
    他在村子裏關系不錯走得近的,也就那麽幾家人,連藕如今也算得上他不錯的朋友了,但送得太貴重好像又不太合适。
    宋開霁湊過來認真幫沈青挑選,又把自己空間裏的首飾搗騰出來讓沈青一起選,不過直男審美引得沈青頻頻側目:“算了算了,別給我搗亂了,你什麽眼光?你先去睡吧。”
    “我眼光可好的很呢!”宋開霁抱着他不撒手,不肯自己先去睡:“我眼光不好,能看中你?我簡直目光如炬。”
    沈青沒忍住被他逗樂了。最後選來選去,沈青也挑花了眼睛,撿了一對極重的銀镯子:“要不就這個吧,連二嬸一直擔心那和尚待藕哥兒不好,要是真有個什麽,藕哥兒能拿這镯子直接換錢呢。”
    不過連二嬸屬實是多慮了,藕哥兒這婚事定的倉促,吉日都擠在一起,定的臘月初九成親,臘月初五才把聘禮送來,卻引得全村都來看熱鬧。無他,這聘禮在村子裏也太厚重了!兩個漢子挑着沉沉的擔子,茶葉、芝麻、海味蝦幹、四時果品裝得滿滿,細棉布另有六匹,好酒兩壇。按規矩男方的母親或長輩要給女子和小哥兒插戴,明何是被丢在廟門口的孤兒,好說歹說央告了廟前村的方丈出面。
    方丈一張老臉漲的通紅,沒想到他一個出家人,還要沾染這樣的紅塵事,臭小子還俗就罷了,還扯着他來做婆家人。可這是自己從小看大的孩子,又為廟裏做了那麽多事,老方丈耐不過他央求,最後還是答應了。
    這老和尚會一點醫術,在下頭村子還頗受敬重,這會兒見他一臉為難的坐在上首,藕哥兒跪在他腳邊,村裏看熱鬧的人都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接着又是一陣驚呼。
    原來老方丈從袖子裏掏出一支簪子,竟然是金的!一支小鳳頭樣式,鳳嘴裏還銜着一粒珍珠,雖說不很大,卻也是鄉下人沒見過的樣式。
    瞧那簪子大小,少說也有二兩。一兩金十兩銀,那就是二十兩銀子,而明何送到連家的聘禮裏頭,也用紅布包着二十兩現銀呢!單是這一趟,花的約麽就能有五十兩銀子。
    見了這金簪,苗禾香的臉色終于真心實意的好了許多。更別提那老方丈将簪子插在連藕鬓邊,聲音溫和卻又洪亮的囑咐:“明何如今雖然離了我的廟,不是我們佛門中人了。但他是我養大的,姓是我給的,如今又請我來主持婚事,認我做個長輩。将來他若是待你不好,只管來廟裏和我說。”
    連藕面色紅得滴血,忍着羞意答應了。苗禾香也狠狠松了口氣,事後和連藕道:“娘不是看不起他和尚還俗,只是一來他年紀比你大那麽多,恐怕他仗着閱歷比你多哄騙了你。再一個他是孤兒,沒有家沒有根,欺負了你我和你爹都沒處說理去。”
    時下村子裏通婚都是盡量在附近,并不願意将哥兒和女兒遠嫁,就是圖一個知根知底!要是婚後不和睦,娘家人打上門也要知道往哪兒打呀。這和尚沒有根,要是拍拍屁股跑了,他們家能找誰說理?現在老方丈給了承諾,苗禾香就放心了,這明何要是虧待了她家哥兒,保準把廟前村都給掀了!
    連藕伏在苗禾香腿上:“娘,我省的你是為我着想。但是惠明……明大哥,我知道他是待我真心好的。 ”
    那日在樹林子裏表白之後,明何後來也和他說過,他喜歡藕哥兒很久了,卻也知道自己年紀大又是個和尚,配不上,每每只能遠遠的護送連藕和連蓉回家。是遇到了王氏的侄兒欺負連藕,連藕的名聲被毀結不了好親事了,明何才動了還俗的心。
    又加上青哥兒的漢子被謠傳是還俗的和尚,才又推了明何一把。
    苗禾香摸了摸連藕的頭發:“他送來的那些聘禮,除了吃的我和你爹留下吃,聘銀、首飾我和你爹一分不要,都給你帶走。布料我留下兩匹細布給你兩個侄兒做衣裳,另換兩匹緞子的給你添上。”她又轉身,從炕櫃裏拿出一個匣子,裏頭有些散碎銀子和兩張銀票。苗禾香數了數,将這些銀子一分為三,取出其中一份道:“事兒辦的倉促,嫁妝置辦不及,這些銀子給你做嫁妝,成了婚缺什麽,你手頭有錢自己買——也別買太多,明何那小子在村裏沒根基,你們倆還是要省着點花,置辦些田地是正經。”
    連藕眼眶濕潤了,他知道娘一直不贊成這門婚事,也是為了他好:“娘你放心,我一定把日子過好。明大哥和我說了,他沒有家,以後只當你和我爹是他親爹娘,會和我一塊好好奉養你們的。”
    不過說是置辦嫁妝不及,苗禾香還是弄了好些紅紙紅綢,把家裏好好裝點了一番。蘭塘村自從沈青生産那日來了一番政變,衙門押走了好些人,村子裏的氣氛一直悶悶的。現在因為連藕的婚事,總算煥發了一些生機和活力。
    村裏有人成親,總歸是喜事。
    這是也是泉姐兒出生的第一個年頭。沈青有了孩子,心就變得柔軟又迷信,拿了幾兩銀子來,在臘八那日在城裏和他們家牌坊下都施臘八粥。安平縣裏是在開花腸鋪子旁邊施粥,流浪漢和城裏的居民都可以來取。在牌坊下面就是給附近村子的窮人了,只要不是拎着水桶來要,拿個海碗拿個小鍋都給裝滿。
    蘭塘村和沈青結了仇的人家不說,附近村子的窮人都不住口的誇沈青是好人。甚至有遠一些的下河村、小雞村的村民結着伴來領粥,一大鍋舍完了又立刻擡出來新的一鍋。有時候趕不及,也有人組織紀律,安排的妥妥當當的讓人在一旁等。
    這時候便有人聊起來了:“你看那不是小雞村的王婆子?她咋還有臉來沈大善人家領粥?”
    “她家裏都快活不下去了,還顧得上這點臉面?就是不知道沈大善人會不會給她。”
    “會吧,沈大善人那麽仁慈,剛才他那個繼母李寡婦來,都照樣給了,沈大善人不是那種摳搜的人。”
    “噓,別胡說,什麽繼母,沈大善人根本不認的!就是普通蘭塘村的村民!”
    王婆子把頭埋的低低的,旁邊的話她都聽着了,真的怕沈青把她認出來,不給她這鍋粥。王三走後,家裏日子太難過了,四個兒子挨了板子,下不了地,之前受過她氣的都趁機報複了回來。開春地裏的活兒耽誤了,收成不好更加揭不開鍋。
    可這沈青的日子卻越過越好。之前還說要在他們小雞村開什麽養雞場,供石渠村做炸雞排。後來卻又不了了之了,村長勢利眼怕因為他們家惹得沈青厭惡,險些把他們一家真趕出村子。
    王婆子是真的怕了,她現在是一點也不敢恨沈青了。瞧着那縣太爺賞下的牌坊,瞧着那些穿着厚實棉衣,正在舀粥的幹淨漂亮的丫鬟們,還有傳說中比她兒子強百倍的,沈青的貴人漢子……她心裏發酸,終于認知到,他們家是真攀不上沈青,想扒拉沈青的鞋面都是妄想。
    過了一會兒,沈青幫着兩個小哥兒一塊兒擡了一大鍋粥出來。白米、糯米、小米、紅棗、紅豆、黑豆、栗子、花生八樣熬成的粥,沒有放什麽蓮子桂圓銀耳等金貴物,但勝在實在濃稠,熬得又夠火候,甜香味飄出去幾丈遠。
    等待的人立刻圍了上去,嘴裏不住的說着吉祥話。沈青身後跟着一個十分俊美的漢子,一會兒給沈青擦汗,一會兒給沈青捏肩,殷勤得不得了,看得村民們都暗暗咂舌。
    有人湊到沈青耳邊說了什麽,沈青朝王婆子的方向看了幾眼。王婆子的心簡直沉到了底,她們家實在揭不開鍋了,好幾天就靠着蘿蔔白菜過活,就剩了一點正經糧食要留着過年吃。
    然而輪到她時,沈青并沒有說什麽,甚至沒有往這邊看,而是和他的漢子站在一起親昵的說着話。舀粥的丫鬟臉蛋凍得紅撲撲的,巴掌大的勺子兩三勺就把她帶來的鍋子給盛滿了。
    王婆子小心翼翼的端着粥往回走。臘月天寒,這些粥可以待微微凍上了,分成幾份。之後再添水化開,能吃好長時間。大約是天寒吹着了,王婆子凍得鼻子一酸,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混在了一鍋的米粥裏。
    “我們青青可真是沈大善人。”宋開霁貼着他回了院子。沈青被這稱呼叫得有些不好意思,這些鄉親們還真是,什麽肉麻的話都說得出口啊。他只是想為女兒積些福德而已,要是施粥還挑人,總怕心不誠。
    況且,他之前曾經見過王三。
    這還要說到沈青的生意,已經開始慢慢往府城發展了。解家兄妹和沈青、林寧混熟了之後,便向沈青提出,想要預支一些工錢,再托林縣令的路子幫忙贖回親人。
    被賣到別處去的不知,已知是有兩個姐姐,被賣去了府城的教坊司。只可惜沒進教坊司之前,還能運作一番,就好比主簿大人把他們這批人截流送到金牙人的手上。但一旦進了教坊司,名字登記造冊,那就是官妓再難贖了,林縣令一個下面小縣的縣令,手也伸不到府城。
    倒是讓解家兄妹去和教坊司裏的姐姐們見了一面,一家人抱頭大哭了一場。沈青和林寧看着于心不忍,送了幾樣東西賄賂裏面的媽媽,讓解家姐姐們做些清白的活計。
    一來二去的,竟然搭上了一條生意:這可不是好人有好報麽。沈青在末世包養的幾個簪娘做的絨花和輯珠發簪,模樣精巧造價又便宜,教坊司裏的姑娘都很喜歡。沈青便單開了一條路子,讓解家兄妹給教坊司送貨,偶爾能和姐姐們見見面,還因為府城教坊司,搭上了安平縣和附近幾個縣花樓的生意。
    現在解家姐姐們不必伺候人,只跟着媽媽們負責樓裏首飾采買——這也是沈青使了銀子給媽媽送了東西,才有這個巧活兒。
    就是在府城的花樓,沈青見到了王三。他給花樓送酒,穿着一身簇新幹淨的粗布衣裳,身上一個補丁也沒有。花樓裏有個姑娘像是他的相好,出來送了送他,說了一會兒體己話。那姑娘回了樓裏王三看見沈青,立刻身體都繃緊了,扯着沈青立刻遠離了花樓,到了對面的一個茶鋪:“你怎麽到這種地方來了?”
    沈青微笑着看着他:“我也是來送貨的。”
    王三看了沈青一陣,緊繃的身體忽然松懈了下來。曾經,他剛剛從家裏逃走時,還想過自己要在外面闖蕩一番,賺了錢回去娶沈青——他對沈青是有些執念的。
    可今日再見到沈青,王三卻忽然覺得,他不是想娶沈青,他是把沈青當成一個精神支柱。一個哥兒都能那麽勇敢,把日子過起來,他學着這個哥兒,日子也能好起來。
    現在他日子真的好起來了。他帶着那點銀子來了府城,先是幹苦力給人扛大包,送貨。後來因為老實肯幹不惜力氣,得了酒鋪掌櫃的青眼,招了當夥計專司給酒鋪送貨。如今也吃喝不愁,攢下了些銀子,還能有閑錢來花樓找相好。
    這時候再見到沈青,王三才意識到,娶不娶沈青對于他,已經不重要了。他還是更喜歡姑娘,就像他在花樓裏的那個想好。而且——沈青也早就說過,人家看不上他,不過是自己的執念作祟罷了。但王三此刻也很是釋然,認真對沈青道謝:“我要多謝謝你,當初要不是你的一番話——”王三笑了笑,那話不怎麽好聽,“點醒了我,我現在還在家裏那個泥潭掙紮着,哪裏有今天。”
    沈青搖了搖頭:“那也要你自己開竅。你有今天的好日子,全賴你自己肯出力氣,我可沒有幫過你一點。”他也不知怎的,有時看到連藕,看到如意,包括看到李嬌鳳,看到王三,看到這些人掙脫過去、掙出泥潭越過越好,沈青會有種發自內心的欣慰感。
    兩人略聊了幾句,但其實因為不熟,也沒什麽可說的。臨分別前,沈青道:“你在府城住,行事方便。這樓裏有一對姓解的姐妹,若有什麽不打緊的小事兒能幫得上,還請你幫我照應她們一二。”
    王三正色看向沈青,對他微微一躬身:“你放心,我必然記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