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为善之仁，施多于舍，上天总会给予多多少少的眷顾。
她今天的任务是面前这六大框柑，郭辰彦说是他一个好朋友老胡预订的。这老胡做餐饮的，自己收藏柑皮为爱喝茶，也为制作菜肴辟去膻腥味。
想着想着，时间转瞬即逝，六大筐柑肉眼可见完成大半。彼时天色渐黑，屋檐下吊挂盏灯已经发散昏黄的光芒，蚊虫如漩涡飞绕在头上。一些老阿姨因住在附近，托赖共同的工友帮忙看着，稍稍回家吃饭小会，就又回到工位继续忙碌。
佟莹未曾开口与阿姨们交谈，一直埋头苦干，看着剩余两筐的量，她一心要把它弄完，这样就可以让郭辰彦提前送至朋友处，完成任务。
连郭辰彦回来，她都没顾及得上。
“莹莹，你吃过饭了吗？”郭辰彦今天裹了一身汗臭，回来经过郭家大屋时，进去洗漱换了件衣服再过来。
他捡起筐里开了皮的柑，熟练地剥开和反皮。
昏黄的灯光照得他的脸色如橙，她忽而为自己这个想法笑道：“没有。”
他抛下皮进另一个筐，着急道：“走吧，我也还没吃，今晚老窦他们出外了，家里没人做饭，我们一起去村口的夜鱼档吃。”
她摇了摇头，仍坐如磐石，毫无动摇之意，“还有一点点，我先做完再吃，你要是饿了你先去，回头给我打包带饭。”
郭辰彦有时候挺佩服她这种工作的执着态度，像钢铁人似的，不干完决不肯离开。
他叹了口气，掏出裤袋的手机开始敲字，“我还是喊他们送过来吧。”
“听说新会柑有圈枝和驳枝的，你觉得哪种更好呀？”怕他饿得无聊，随意找个话题岔开他的注意力。
“圈枝果小皮薄，但香气醇厚带甜，驳枝通常与柠檬嫁接，果大皮厚，口味略酸涩，因此两者价格上差别较大。如果你非得要我选，我还是会选圈枝。”
佟莹道：“我不喝进嘴里，都不清楚哪个是圈枝驳枝，买的时候只要听到便宜就买了，反正最后晒出来也是陈皮嘛。”
他目光远眺，像回忆过往，“每一张皮都印有特殊的生长印记。以前90年代初种植，新会柑受黄龙病的大爆发困扰，几乎是全军覆没的致命打击，那时候我们郭家的使命就变成要寻找健康的原种圈枝树。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老窦每日早出晚归每个果园搜寻一番，终于在一个芒果种植园找到几棵。之后我们郭家便一直非常注重种植技艺和虫害问题。”
他拿起其中一个柑果，“你看现在的柑皮能长得这么好，里面是饱含了多少代人的心血。”
三十九
日子照样如常，不紧不慢过完这个收柑季，踏入十二月就是最后大红柑的收摘时节。
十月份好日子太多，佟莹和郭辰彦终于成功排期在上个月领取了合法正规的红本本。两人当天穿着一套素白的礼服拍照，郭辰彦还特意嘱咐她戴上钻石戒指，完事之后均默契地没有在朋友圈公布。
佟莹没有搬过去郭家住，依旧和佟妈妈蜗居在教员宿舍，郭辰彦一直在忙陈皮研发新制品的事情，也没时间顾得上处理夫妇同居的问题。
郭老太太建议等房屋过名手续办完，就让佟妈妈搬入内，这样佟妈妈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安乐窝。
佟莹私底下问过佟妈妈的意见，佟妈妈虽曾有纠结，但到郭家商议小辈婚事的时候，经过郭老太太和郭妈妈的好言相劝，最终还是接受郭家的一番好意。
十二月下旬，佟莹和佟妈妈一起到郭家吃晚饭，顺道挑选办宴席的穿的礼服。
这会两家人的关系已比以往更加融洽亲密。佟妈妈向来厨艺精湛，每一道菜垂涎欲滴色香俱全，只是苦于蜗居一隅，没法施展。现在到郭家大屋，她巴不得可以亲自下厨向大家展示技能。
郭爸爸乐意至极，连忙夸赞佟妈妈，心中却想难得有一天不用下厨做住家妇男。
郭老太太和郭妈妈在厨房帮着包饺子，三人和谐欢乐的聊着天，手里的活就不觉得苦累。
郭老太太想起之前发在家庭群的礼服图片，“我发出来那件淡紫色的旗袍你们有没有放大看，上面绣有清新淡雅的百合纹样，在柑场找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到时候莹莹穿着出席见亲朋好友，衬出来的效果应该不错。”
郭妈妈另一只稍微干净点的手，拨动手机屏幕，放大图片一看，“妈，你看这百合闭着不开的，一点都没有体现出百年好合花开富贵的寓意。”
这话顿时勾起了佟妈妈的好奇心，她放下搅拌中的腌制鸡翅，探头看过去：“旗袍样式还行，颜色显得高贵，就是花太白了点。”
佟莹刚喂完鲁达吃狗粮，上二楼见郭爸爸坐着餐桌前看电视，便喊了声：“爸，在看七点半新闻呢。”
郭爸爸点点头，算是应答，随着电视机播报的女音，他的眉头越是夹紧，“新闻说，刚确认一种新型病毒，传染性极强，已经有出现患者死亡病例……”
佟莹转身望了眼电视机，“现在感染病例还不多，我们这生活的基本是本地人，应该不会传过来吧。”
“病毒这玩意最难说，现在专家对这个新病毒还没有法子，听说它是专攻呼吸系统的，我们这阵子得煲些陈皮水喝一喝，去去浊气。”
佟莹准备抽身入厨房搭把手，“行，我进去跟她们说一声。”
佟妈妈见到她进来，抬头便问：“你刚才要和我们说什么？”
“没，爸说最近出了个新型病毒专攻呼吸系统的，让我们多喝点陈皮，理一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