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手里在钩的是新的玩具——一道海浪。
    海浪织了一半,落羽盯着半成品,瞥了瞥嘴。
    他摸了摸肚子,用心声跟宝宝说悄悄话:宝宝,你妈妈是不是不要咱们俩了。
    落尘端着水果,坐到他身边:“哥,你是不是不想呆在家啊。”
    落羽打毛线的手一顿,垂下视线:“我什么时候不想呆在家了。”
    他继续织着花,海浪在他手里变长。
    落羽突发奇想,他织长点,给宝宝做成小围巾算了。浪花上还可以织上白梅,简直太衬了。
    想着想着,不禁弯起眼睛。
    “你总是往门外看,”落尘睨他,“是在看上将有没有来接你吧。”
    落羽手一抖,钩针险些戳到手指,脸色略不自在:“哪有,我就看外面好看。”
    落尘毫不留情拆穿:“我们一年多没回来了,门口光秃秃一片,有什么好看?”
    落羽:“……”
    在家这阵子,落尘没给他惹气,还以为他长大了。
    “因为我也是t。”落尘低声说。他抱着小兔玩偶,揪它耳朵。
    “嗯?”落羽没听清,“你刚说什么了。”
    落尘拉长兔耳朵,撇嘴,意有所指:“我说有的人就是故意不想来。”
    落羽轻咳,替月荷解释:“月荷最近很忙才没来接我,而且她也想让我在家和你们多聚聚。”
    “她不是故意不来。”
    旁边的人浑身一僵,过一会,扭过头,气急败坏:“你不就是有老婆吗,有什么好炫耀的,我迟早也会有。”
    抓着小兔气呼呼走了。
    落羽:他又发什么神经。
    没记错的话,落尘之前还嘲笑他热衷参加宴会,整天想结婚呢。
    晚饭后,落羽推开裴源房门。
    裴源自被释放从荒星回来后,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落羽已大约猜出七八分。
    月荷为什么阻止他查父亲的案子,甚至有极大参与到父亲案子中的嫌疑,是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是知情者。
    和父亲兴许还是合作者。
    父亲母亲和毫无芥蒂,感情如初。
    母亲给他和落尘的解释是,当年的事已经释怀。
    不过落羽想,如果父亲的案子从头到尾都是设计,那父亲所谓忘不掉的情人为何不能是设计。
    谎言或许可以掩盖事实,但他的眼睛,他的心会看。
    貌合神离的夫妻不是那样。
    看到落羽进来,裴源放下手中的文件。
    落羽撑着腰,在书桌前坐下:“父亲不久后就会恢复任职了吧。”
    对自己亲生儿子,裴源没有过多隐瞒:“还有段时间。”
    裴源对于落羽而言,既慈也严。
    他对家人足够关心体贴。
    但对待国事,只要有一点不方便和家人透露的地方,他一句不会多说。
    有时候上将们共同商议的变动,家里其他人还是从新闻上才得知。
    如果想和他打听内部机密,他会立刻冷脸。
    落羽有些忐忑,不过迟早都会面对的话,他不介意提前表态。
    “父亲会是陛下钳制上将的新势力吗?”落羽攥紧衣服。
    裴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怎么办?你要回来裴家吗?”
    落羽略窘,又毫不犹豫:“我当然……当然会和上将一边。”
    裴源不意外般,微扬起唇。
    落羽不自在说:“父亲做了十几年上将,从小也跟在奶奶身边出入官场,耳濡目染。”
    “父亲应当很清楚如今帝国阶级固化严重,贵族区以权谋私,挤压其他区生存空间。在保护伞的庇护下,甚至omega都能被自由买卖,长此以往迟早会出问题。”
    “月荷是在努力改变这种现状。”
    裴源笑道:“孩子,原来你不止是向我表态,还想劝服我。”
    “看来你母亲说的没错,你跟月荷感情很不错。”
    落羽脸红,辩解说和感情有什么关系。
    裴源说:“说实话这次计划,我最担心的就是你。”
    “让你以叛国罪之后的身份同月荷结婚……”
    裴源露出微微歉意,目光放空,短暂陷入回忆:“那时候也是料定了以月荷上将的为人,她会同意和你的婚事。”
    落羽垂着眼帘,攥紧手心。
    那时候就料定了。
    那时候就料定月荷不会视而不见,见死不救。
    料定她有一颗比在场的任何人都热忱柔软的心。
    将她的善良作为令她妥协受牵制的突破口。
    得知裴家的败落是局时,落羽都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此时却真实地为月荷感到心酸和气愤。
    看儿子生气了,裴源慌起来。
    刚回家时,他还想怎么面对两个儿子的愤怒和质问。
    然而事实是,落尘这个从来不爱在政事上多动一点脑子的压根没意识到不对劲,欢喜雀跃一家人能够重聚。
    还说幸好裴源对帝国忠心可鉴,没有真叛国,老天显灵让他们重新过回好日子。
    落羽倒察觉出了猫腻,却没说什么,表示很高兴他这个父亲回家。
    他回来有几天了,好端端的,落羽又怨起他来了?
    裴源不再卖关子,破例提前表明自己态度试图哄孩子:“陛下确实是希望我能和月荷形成对立之势牵制她,但她怎么说都是我儿媳妇,我肯定帮亲不帮理。”
    明显是想开玩笑,但裴源语气一板一眼,听起来反像因公徇私。
    落羽抬眼,眸中薄怒还未散去:“真的?”
    “自然,”裴源不再卖关子,“以前在军校,我和月荷接触过。”
    “那时只觉得她抱负不简单,来到帝星,必然有所图谋。陛下对她的忌惮多于需要,不过帝星确实离不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