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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转了回来。
    朝玄茗之不语,只有眼波微微颤动。
    他的事果然只有拥有非常经历的人可以完全理解。
    古江晴明白了。
    她向朝玄茗之抱拳行礼。
    然后道:“存亡大计,从来不该困缚一人之身,朝玄宗主所谋计远,我甚为叹服。”
    朝玄茗之:“那么你便该明白,一统中州是阻止它的第一步。”
    说这句话时,他身上的纹路颜色深了一些。
    不可说。
    古江晴却摇头:“并不是只有这样一种方法,而且执意如此,于你于我于中州却并非良策。”
    朝玄茗之:“有利便有弊,其实我都明白,包括今日刚开始你我争论的那一段,你的担忧我都已经考虑过了。”
    “那么朝玄宗主……”
    朝玄茗之:“我一直在寻求妥善的方法,以征伐为方式,终究风险过大,我亦考虑过先改变一些东西,比如各种约则与制度,只是若要有所改变仍是要将所有权柄皆握在手中才能最快的实施,不过……如今我有了犹豫,决定换一种方法选择更稳妥的路,今日之前尚不能下定决心,但见到古阁主后,却当真豁然开朗了。”
    所有思虑,都是为了改变他所预见的未来。
    可是传承八百年的东西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其中牵扯的利益与争端太多,即便有眷书简引出宗门世家丑闻,想要削世家宗门之权也远比打仗要难多了……只是这一项便有诸多掣肘,何况那刻在每一个人心里的宗武传统呢?
    除了以强权逼迫,要用另外的方法当真是困难非常。
    古江晴略略一想,联系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心中已大致明白,她道:“我既明白朝玄宗主之考量,今后便不会置身事外,有袭国万俟山庄我可以去劝动,至于斮行盟宗,想必伏宗主比我更愿意帮助朝玄宗主,剩下的元师座……”
    朝玄茗之:“元师座不成问题。”元师座为云衡王室所控,而千沐锦最大的把柄正被他捏在手里。
    古江晴没有多问,接着道:“五大武宗心归一处,一同谋划,总会有出路。”
    她亦知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利益永远都是诱人的,人心也最不好把控,朝玄茗之可以完全主宰凤凰天都,其他武宗却未必能够保持一心,只能徐徐图之。
    至于第一步……她道:“三千造化眷书简一事传开,民众对宗门世家多有不满,趁此良机,宗武行令时可制定一些约束世家宗门的新制度。”用于挑战传统的制度。
    朝玄茗之道:“古阁主果然非一般人物,你之心胸,令人敬服。”
    她竟能主动提出此事,却是朝玄茗之没有想到的。
    古江晴:“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什么宗门与传承我从来不在乎。”
    她道:“此事由我出面来说效果最好,铸器古氏愿卸权于天下、分出辖下城池,哪怕要古氏寒冶山再不铸造神兵我也没有问题。”族人的仇已经报了,承载了千年恩怨的名世家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削权之策由中州第一名世家的宗主来提,效果自然会非同凡响,那些舍不得名世家超然之地位的人反驳的底气会瞬间瓦解。
    二人如遇知己,不再藏着掖着,又讨论起其他的一些东西,关于未来他们都不能再明说,但目的的确是一样的,聊到最后已完全不见任何争锋,言语融洽宛若一对老友了。
    只是天罚毫不留情面,当他为阻挡未来的厄运筹谋计划的时候,身上的纹路便会越来越重。
    天机不可说,连心中的筹谋都不能过多的吐露。
    最后脸色忽变,实在压抑不住吐了血。
    “朝玄宗主!”
    朝玄茗之摆了摆手,示意无碍,让他缓一缓就好。
    古江晴皱着眉头,凝神思索,待他缓过来之后便道:“此等筹谋非一日所能成,朝玄宗主千万保重身体。”
    朝玄茗之道:“我既选择和缓的方法,便也是想保全自己了,我还挺自私的,古阁主不必担心。”
    古江晴却不放心,想了想,又道:“此届群英会后,朝玄宗主可去寻幽谷寻医仙前辈,她对你身上的症状或许会有办法。”
    “医仙?”律择观倒是也提到过。
    古江晴点头:“实不相瞒,当年古氏大劫后,我与江寒便是先逃亡到了寻幽谷,在谷中住过许多时日,略有了解,医仙之出尘,非世间凡医所能比,朝玄宗主可以一试。”
    朝玄茗之笑道:“那我便试试吧。”
    ……
    至此,朝玄茗之与古江晴达成联盟。
    虽然这样对瓦解中州大陆未来的危机来说会慢上许多,也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但他已决定对自己宽容,他不再独自承担一切。
    他还不想死。
    如此,也能明确的跟伏霜泽说:我想好了。
    我舍不得你。
    一番交谈过后,日已落西山。
    两人起身走出亭子,一同朝一个方向望去……对面靠岸的水边停着一叶木筏,千翎夜蹲在木筏上不知道在干什么,而伏霜泽立在距他三丈远的树旁,垂首似乎在发呆。
    这会儿像是一齐有了感应,蹲在木筏上的与站在树旁的一起看了过来。
    古江晴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亦有野心,不是没有想过至高之位,只是此身牵挂太多,对手如朝玄宗主你又太强,唯恐所行诸事给牵挂之人带来麻烦,而后权衡之下,发现那些念想与牵挂之人相比实在微不足道。”况且,她并不想与朝玄茗之争锋,事实上,她这辈子都不想与他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