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声音像是虎咆,在整个村庄中久久不散。
    村人个个都呆了,有的甚至跌坐在地上,发不出一个字来。
    他们甚至连山主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几个妇女抱在一起大哭,几个人想上去痛打那三名猎户,却给阻止了下来,忙着先救人命再来清帐。
    于是,绮罗山秋季的最后几日过了。
    ***
    「你未免惩罚也过重了。」
    收到消息之后连忙赶回老林的白澄叹了口气,他带来大批的药物给躺在石床上的人治伤。
    大多都是被猎户抵抗时的刀伤、箭伤,有的伤得很深、很难愈合。
    重寅趴在石床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将他衣服拉开,白澄看见的是更多带着血的伤口:「我突然又觉得你的惩罚做得刚好。」居然下手这么重,这些人类居然胆敢如此对待山主。
    冷哼了声,重寅勾了勾唇,但却不是笑意。
    「仙池捎了消息,让你找时间到那儿静修,人类让你太烦了,只会耽搁你的修道。」细心的给他清理伤口然后上药包扎,白澄想到另外一件事情:「说到人类,前阵子我离开时候那个傻小子呢?离开了啊?」那时候他估计人类的伤势要一段时间才好,看来应该也差不多了。
    微微睁开眼,重寅不自觉的突然笑了,身体小小的颤着,立即就让正在处理伤口的人感觉到不对劲。
    「他摔下去时候,我用术把他转移到别的村镇去了……然后我封了山……他不会再回来了。」
    山下无路可上山,猎人再也走不上来。而、不怕他的人类也没有了……
    再也不会有了。
    白澄微微皱起眉,直觉就是有点问题,但是看他这样子也不好明问。
    笑了半晌,重寅自己停下了。
    「白澄,我可能不好修道了。」一日之内连连破戒,他都觉得几百年毁于一旦了。
    「我听仙池说了你杀伤了人,可我认为不是你的错,只要转往仙池修行之后,我想一定很快就能弥补回来的。」一直以来,重寅悟性就比他还要高,所以白澄认为这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顶多就是受点苦补贴补贴。
    「你不懂、你不懂的……」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已经不像最早之前那样单纯无暇了。
    放下手上的药物,白澄弯了身变了白狐,踏上了石床在他身边蹭过,窝在他的脸颊边亲了亲:『我陪你啊好不好,我就陪着你直到你修成那天,一直都在你身边的。所以,别伤心了。』他不知道是怎样的事情,但是他希望有一日,重寅会恢复那个举脚踹他的白虎。
    翻过身,重寅抱着柔软的狐狸,将头埋在温暖的长毛边:「你说的……」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习惯安静了。
    『对喔,我说的,我家那口子要是杀过来也拉不走我。』蹭着软软的脸颊,白狐一点也没挣扎的任由他抱,『你嫌我吵我也不走的。』
    重寅笑了。
    「嗯。」
    然后,他松手,让白澄继续替他治伤。
    手上被兽夹伤了的伤口仍在,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不过痕迹应该会留下来。
    「我跟你说,其实那个叫冉栀的家伙他啊……」
    于是,那年的冬天悄悄的来临。
    在猎户与村人的懊悔之下,第一片白雪花落在绮罗山的山头上,慢慢的堆积了。
    那是、第一个穷冬的到来。
    ◎◎◎
    终
    春天在冬季之后来临。
    山脚下融了雪水,草枝却长的异常缓慢。
    绮罗山下的村人没有以往春季来雀跃的兴奋,沉着脚步抱着箩筐要取田中洒种。
    猎户在山脚下找不到入口,只得眼睁看着春季的动物出没在山中的影,却无法寻得入口上山补猎,无奈丧气的离去。
    雪融了,山中的春草却是翠绿的让动物群起欢欣。
    一只白狐跳着脚跑过了山中小径。
    整个冬天山上下着大雪,就是修道的东西也得乖乖敬着雪神过冬,所以他已经很久一段时间没这么愉快的运动了。
    一整冬天吃下来,肉都不晓得见长了多少。
    路过山腰,他听见山脚下传来声响。
    好奇的走过去一看,山下像是正要举行什么祭祀一样,好几个壮丁扛了沉沉的大木过来,拿着绳捆绕着。
    几名老者在上头绘写着祭文符咒。
    眨了眨紫色的眼,白狐很有兴致的趴在上头摇了摇尾巴,看着底下的人辛勤的将木堆慢慢给整成了祭台,就好像是上一个秋天时候他看见的那东西。
    约看了一会儿,兴头到了,他跳着脚愉快的往山内奔去。
    越过层层的绵绵绿野,跑过了纠缠的千百年大树,窜过了老林的入口,他看见了熟悉的石窟前趴着的山主正在沉睡。
    「重寅,他们好像改变心意要一年给你献祭一次了耶。」顶着沉睡的老虎头,白狐兴奋的说着,「哪、哪,今晚我们去看看哪个倒楣人被送来当你的开春第一喜吧。」
    白虎翻了翻白眼,前爪将狐狸给推开,然后转头继续睡。
    「好啦好啦,我们去看看吧。」
    其实,走走也不算什么坏事啦。
    ***
    然后,那天晚上,山主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半黑了。
    祭台上给捆着一个最眼熟不过的家伙。
    「那些该死的浑蛋村民,上年还敢说要给我立牌位,连我的脸都忘记了还敢抓我第二次!」某个在山下徘徊很久想上山却无法进入的人在饭馆着了道,捆在木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