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雾色难抵 > 第 1 章 Chapter 1
    第1章

    《雾色难抵》2024.08.29/鹿宜

    晋江文学城

    濛濛阴雨,银紫闪光划过天际,淅沥水珠落在玻璃窗上,绵延的痕迹淌下,又带着湿漉的潮意从脚底簌簌漫上。

    一丝料峭。

    四月的天,多雨的季节。

    切尔西的夜景霓虹璀璨,点缀在泰晤士河,映射着流光溢彩的梦幻,仿佛落在雾都之中的星点宝石,嵌着雨声,摇曳迷离。

    交错声息在静谧的空间里无限放大,黑色的露背短裙下翕合的蝴蝶骨,纤瘦单薄,在暗色中润着莹光,一点湿色潋滟,透出几分暗昧。

    窗帘流苏晃出旖旎的弧度,点点碎影落在地毯之上,是摇摇欲坠的裙摆。

    柑橘果味中混着玫瑰醇香在空气中蔓延,轻柔浪漫的甜美中若有若无地夹了一点雪松淡香,层层叠加,靡丽又暧昧。

    单薄的布料,纠缠着白色的衬衣。

    渐沉的呼吸声中,黑曜袖扣落在地毯上的闷响格外清晰。

    低沉磁性的嗓音环绕在耳边,灼热的气音烫得她下意识瑟缩,刚刚被隔开的一点距离,又被有力的臂弯揽了回来。

    “是叫你Roey,还是——”薄凉音色越来越近,几乎是抵着她的耳廓。

    “Rose?”

    修长指骨落在她胸口上那枚纹身上的花体单词——印在一枝黑色线条简约形状的玫瑰花枝叶上的Rose。

    暗昧之中,几乎很难捕捉那一点形状。

    长睫微颤,乌黑卷发堆叠在连衣裙领口,又被他的长指挑开,浓密的长发随着滑落的连衣裙,在空中打着转,凌乱无措。

    迷离之中,发尾抚过柔腻肌肤,将泌出的密密酥麻向深处涌现。

    沈洛怡眼皮掀开,定在面前五官深邃的男人面上,俊美无俦,又隐隐透过几分凉薄疏离。

    察觉到她的失神,他的眸色深了几分,俯身贴近翕合的红唇,堵住了她所有言语。

    长指似有似无地略过她纤盈的肩背,将她微弱的气声吞没,低声中溢着些笑,唇角微勾:“宝贝,你的腿怎么一直在抖……”

    细腰被拢在他的掌心,深色瞳孔中含着一点捉摸不透的笑意:“别打颤。”

    “我的玫瑰小姐。”

    沈洛怡揉了揉眼睛,恍然从床上坐起。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面颊,再僵直地转头,视线所及是熟悉的精美装潢,慢慢平顺了几息心跳,

    厚重的窗帘定时自动打开,清晨阳光透过纱帘,映在头顶富丽堂皇的吊灯上,闪得她连连眨眼。

    只是一个梦,可梦里的场景,让她水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清水扑面,凉意透过肌理,神智逐渐清晰。

    水珠顺着白皙的面颊滴落,镜子前的女人长相精致,明眸如溪,通透清莹,映着水光,依然沁透如星。

    她漫不经心地擦过面上水痕,卷翘的眼睫微微垂下,沈洛怡吐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冷白皮肤上渐渐染上一点胭脂灼色。

    沈洛怡拢了拢滑落的睡裙肩带,不由再次恹恹叹了口气。大概是最近并购案太忙了,神智已经开小差,让她想起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多久了,沈洛怡记不太清了。

    其实也不太重要,只是露水情缘,伦敦迷情一夜罢了。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沈洛怡没想到父亲和哥哥还没走。

    脚步顿了下,她先望了眼挂在客厅里那盏吊钟,时针已经转向九点,这个时间他们早该去公司了。

    坐在餐桌前的沈江岸余光瞧见女儿下楼,阖上报纸,先看向腕表时间,再抬头时目光瞬间冷了几分。

    喉头滚动,眉头皱起,停了几秒,到底还是咽下了吐到嘴边的话,只说了句:“你今晚空出时间,要和程家那位见面,别忘了。”

    沈洛怡和程家那位的婚约刚定下不久,豪门联姻在这个圈子再常见不过,她的父母也是如此,但自来感情极好,恩爱不移。作为沈家的掌上明珠,沈洛怡自小被娇宠长大,连婚约也是挑的顶尖京圈贵公子。

    听说那位程家掌权人程砚深,是众人皆知的商界名流,斯文端方,但在商场上却行事果决,素来低调神秘。

    也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只不过他的背景神秘到,她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妻到现在都没见过他人。

    沈洛怡刚坐下便听到了这句话,平心而论,她其实对这桩婚事并不排斥,只是这样强硬地安排她的行程,总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拿起的筷子又放下,迎上沈江岸不苟言笑的面容,抿了下唇,她轻声开口:“爸……”

    刚出声,就已经被对面的沈之航打断。

    沈之航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眉心微紧,暗示她别再吭声,转向沈江岸的时候,他已经换了副温和笑脸:“爸,您放心,我会陪妹妹一起去的。”

    沈江岸没应声,手里的报纸默默叠好放在桌面上,没有理会沈之航的话,视线冷禁,镜片后的眼睛只定在欲言又止的沈洛怡脸上。

    无声中压下的威严,顶着父亲严肃的表情,沈洛怡默默垂下了眼,不自在地拢了拢长发,悄悄咽了口气。

    “之航。”沈江岸看的是沈洛怡,话却是说给沈之航听的,“其实也不用你事事都陪着她的。”

    语带深意,食指在餐桌上敲了下,一声闷响:“她也是时候该独当一面了,总不能一直让你陪着处理公事,是吧?”

    “有些事情,该放手还是要放手的。”

    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可以说是劝慰,更多的却是敲打。

    自从沈洛怡入职沈氏后,沈之航的身份一直很尴尬,只剩下名义上的职位,实权工作几乎都转移到了沈洛怡手下。

    是沈江岸的安排。

    毕竟亲疏有别。

    亲生女儿和养子之间,沈江岸早就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沈洛怡眼皮轻掀,瞥了眼微笑点头的沈之航,咬了下唇瓣,正想说点什么,又在父亲的目光中悻悻闭了嘴。

    算了,哪有她说话的份。

    她只需要足够听话就够了。

    饭桌气氛冷凝,无声中落下的压迫,莫名紧绷的气氛。

    沈洛怡重新拿起筷子,闷闷应了声:“知道了,我会去的。”

    不太愉快的早餐,沈洛怡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便起身上楼化妆。

    坐在化妆镜前,她随手翻看了下李助理发来的今日行程,密密麻麻的一整页,只扫了一眼,便没什么情绪地把手机翻了过去。

    有些过于忙碌紧凑了,是她最近生活的常态。

    鼓了鼓嘴,喝完一杯浓缩意式咖啡提神后,皱着眉浅浅打了一层粉底。沈洛怡皮肤清透,眉眼如画,五官是浓颜系的明丽,略施粉黛便是明艳不可方物,可她化妆一向是做减法。

    只扫了一点淡妆,眼线压在微微上挑的眼尾,中和了张扬的艳丽,勾出几分楚楚的清纯柔色,最后点上豆沙色的口红,所有妆容一切以端庄内敛为主。

    换了件茉莉色长裙,她拿起直发夹将发尾的卷发一点点拉直,最简单也最无错的发型。

    挑了一条圆润澳白珍珠项链,手腕上戴了只白底青的翡翠镯子,玻璃种的底料上是灵动的阳春白雪,更衬她雪白肤色。

    沈洛怡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确认毫无遗漏外,方才拿起手包出门。

    是优雅得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穿着打扮。

    今日的行程排得有些满,也有部分她还未对公司事宜熟练的原因在,一天工作结束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沈洛怡看了眼时间,听说她那位未婚夫回京的航班晚点,晚餐时间推迟,她这会儿还来得及去片场给秦舒窈的杀青捧场。

    ?)

    当红小花秦舒窈今日主演的电影杀青,记者粉丝围了一圈,安排的剧组访谈活脱脱变成了秦舒窈的个人采访秀。

    沈洛怡捧了一束郁金香,看了眼声势浩大的记者发布会,约摸着短时间内应该结束不了,放下花正准备离开。

    秦舒窈的视线恰时转过来,望见来人,瞬间没了继续配合那些翻来覆去想要挖内幕的记者的心情,只简明扼要地澄清了几个绯闻,便结束了提问环节。

    戏服还没换下,秦舒窈提起裙子便跑去追沈洛怡。

    抱起那束郁金香,秦舒窈拍了拍胸口,急促地呼两口气:“怎么有人默默送花连句话都不说就要走的呢?”

    “还不是秦大明星太火了,我凑都凑不上去吗?”沈洛怡摇摇头,她又看了眼还没散去的记者们,“不过,你这样结束发布会真的没关系吗?”

    秦舒窈耸耸肩,嗅了嗅怀里的花,心情瞬间舒畅,嘴角微扬:“能有什么问题,他们发出的新闻稿都得经过我哥的审核,想闹出点耍大牌的绯闻也挺难的。”

    说到那位对她过于严苛的秦舒明,便不得不提最近占据经济报刊版面的程沈并购案,正是由秦舒明牵线介绍的。

    不过他的介绍人身份,也不止于此,秦舒明还是她那桩莫名其妙又占据了娱乐版面的婚约的介绍人。

    没想到会在娱乐版面看到的自己好闺蜜的秦舒窈也很好奇,戳了戳她的手臂:“讲讲你那婚约怎么回事?”

    沈洛怡懒得解释:“别问,问就是一言难尽。”

    程沈两家的并购案,在外面各种传言都有,传得沸沸扬扬,沈洛怡多多少少都听了一些。

    传得最多的,无非是沈家养子多受宠,项目投资失败了,还有真正大小姐出来联姻,主持并购案,替他收拾烂摊子。

    只不过当事人的视角偏差有些大,那个被纳入并购案的数字医疗的投资项目,其实是沈洛怡拍板的。虽然在外界眼里可能是投资失败,但她直到现在也认为那是一个不错的投资项目。

    在未来或许会成为沈氏的支柱企业,然而很多时候外界在乎的并不是那些长期效应。

    作为执行总裁,沈之航替她背了这个骂名。

    当然最后有话语权的,只有她的父亲。

    这桩婚约是沈江岸最后决定的,她也便没什么可犹豫的。至少,她的父亲一向眼光精准独到。

    秦舒窈见她不想多谈,也不勉强,眼眸一转,忽然想到了些事情:“对了,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沈洛怡转过头,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耸耸肩:“回头送吧。”

    指了指正在响铃的手机,她很是淡定弯起嘴角:“现在,我要去见我那位名声在外的未婚夫了。”

    二环内弄堂里,青砖瓦漆中藏了一间私人酒庄。

    听说是程砚深名下的产业。

    门内门外两重风景,门外是车水马龙喧哗熙攘,隔了一扇门,是法式复古风格,化繁为简的亚麻石膏在深色系装潢中平添几分厚重感。

    棕色的红酒酒架,眼花缭乱的各种品牌,品位不俗,显然是费了心思去收藏的。吧台边放了一架留声机,黑胶唱片旋转正放着小提琴曲,饶有格调。

    沈洛怡顺着服务生的引导,坐着电梯向下,包间在地下一楼,却没有一点闷热潮湿感,唯有造型简约的喷泉,水流溅溅,清脆悦耳。

    走到拐角处最后一个房间,沈洛怡停下脚步,抬手正欲敲门,才发现房间门未关紧。

    门缝透过一线光,还有隐隐预约的交谈声。

    “叫什么来着?”一道温润男声,像是方才大堂内陈列的红酒,低沉迷人,没等他对面的人回答,男人已经自顾自接了下去,“哦,想起来了,是沈之航。”

    秦舒明摇摇头:“那是沈家的养子,不是沈家大小姐。”

    “不重要。”漫不经心的声线,似乎和流连在空气里让人微醺的红酒香交缠,低沉的音色仿佛也染上昧色。

    沈洛怡手指蓦地停在空中,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她揉了揉耳朵,仔细回想那道男声,像是沙砾滚过一样的,低沉中带着一点颗粒感的偏冷音质。

    她下意识皱了下眉,眼前闪过一些破碎的记忆,又不由摇摇头。

    哪里会有这么巧。

    大概是早上的那个梦给了她什么暗示,沈洛怡拿起化妆镜,又补了下口红,心神平静了些,只当是自己胡思乱想。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两个人的交谈,沈洛怡推开门,红唇弯弯:“不好意思,来晚了……”

    客套的话语陡然停住,瞳孔骤然缩紧,她的视线倏地落在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清隽矜然,雅致温润,英俊面容明明是在笑,却隐约递过几分淡漠的疏离感。

    那张脸,慢慢和她早上梦里的那个男人的面容重合。

    沈洛怡大脑登时一片混乱。

    听闻声音,程砚深懒懒抬眸,目光移向门口。

    看到来人,深邃眉眼微不可见地扬起几分,平直的唇线渐渐挑起一点弧度。

    沈洛怡攥紧了手包,不期撞上了一双不带温度的眼睛,像是蕴着深海,望不见底,几分散漫,却透过浓重的凌然气息。

    心尖一颤,沈洛怡下意识视线微微挪开,又觉不好,再度转过头,迎上他俊美的面容。程砚深眉眼优越,轮廓深刻,气质端方,如传闻中一样,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形象。

    他嘴角带着清浅的淡笑,再触及她时,渐渐染上了一点温度,而后是缓缓勾起的薄唇。

    剪裁合体的白色衬衫,领口处暗纹领带淬着流光,温莎结系得板正,一丝不苟。西裤垂顺,双腿敞开,长指瘦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筋络分明。

    袖口微微缩起一段,清健腕骨上露出一截银色腕表,冷光微闪,如他人一般,锋芒尽敛。

    却又透过几分侵略性。

    心跳错漏了半拍,有些巧得过分了。

    早上还在她梦里出现的男人,现在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似乎还是她那位从未见过的未婚夫。

    红唇微抿,压下一丝极淡的情绪,沈洛怡端着姿态,很快转身,温柔声线随着翩跹裙角一起落下:“不好意思,走错了。”

    清冽男声悠然从身后传来,制住她想要退后的动作:“不进来?”

    沈洛怡咽了咽嗓子,提着裙摆的手指微微颤了下,还未转身,又听他下一句淡声已然落下:“还以为沈小姐要退婚呢。”

    她很快回神,沈洛怡轻轻呼了口气,平复心情,施施然转身,再回头时已经提起温婉笑意,和她今日穿着风格相似,优雅大方的名门淑女。

    “怎么会?”蹙着的眉心松开,轻勾唇瓣,上前两步,纤盈身材线条婀娜,摇曳生姿,“只是一时走神,还以为走错了。”

    先向一旁的秦舒明点头打招呼,而后柔旖视线再次落在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身上,从他清绝骨相的面容上,滑到他似笑非笑的薄唇,再向下定在他西装上的胸针。

    ——蓝铃花。

    这花是盛放在西海岸的蓝紫雾色,伦敦春季最盛大浪漫的蓝铃森林。

    顺着她的视线,程砚深眼眸微微眯起,同样望向自己胸口的那枚胸针,蓝紫钻石簇拥而成的钟形花束,唇角淡笑弧度深了几分,抬手正了下角度,依然是那副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

    “第一次见面,该叫你洛怡,还是——”程砚深语气一顿,声线刻意压低,淡声中透过似有似无的深意。

    “未婚妻。”

    那句洛怡从他口中念出来,被他刻意模糊的声调,仿佛几年前落在耳边的那句话重新鼓震着她的耳膜。

    其实,也就只是五年前。

    秦舒明这会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插科打诨,缓和气氛:“就叫洛怡就好了,未婚妻未免也太客套了。”

    他转向还踌躇在门口的沈洛怡,拉开身侧的椅子,抬手招呼:“洛怡,别站着了,快进来坐。”

    沈洛怡的脚步刚刚转过去,还未抬步,那道清冽声线又起,他下巴微扬,点向身边的空位:“坐这里。”

    程砚深捏起面前的红酒杯,漫不经心地晃着,红色的酒液在透明的杯壁上流连下一圈圈水痕,又重新归于平静。

    他掀眸,凝在沈洛怡染上霞色的眼尾,似笑非笑。

    “我亲爱的——”唇角稍抬,“未婚妻。”!

    第1章

    《雾色难抵》2024.08.29/鹿宜

    晋江文学城

    濛濛阴雨

    银紫闪光划过天际

    淅沥水珠落在玻璃窗上

    绵延的痕迹淌下

    又带着湿漉的潮意从脚底簌簌漫上。

    一丝料峭。

    四月的天

    多雨的季节。

    切尔西的夜景霓虹璀璨

    点缀在泰晤士河

    映射着流光溢彩的梦幻

    仿佛落在雾都之中的星点宝石

    嵌着雨声

    摇曳迷离。

    交错声息在静谧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黑色的露背短裙下翕合的蝴蝶骨

    纤瘦单薄

    在暗色中润着莹光

    一点湿色潋滟

    透出几分暗昧。

    窗帘流苏晃出旖旎的弧度

    点点碎影落在地毯之上

    是摇摇欲坠的裙摆。

    柑橘果味中混着玫瑰醇香在空气中蔓延

    轻柔浪漫的甜美中若有若无地夹了一点雪松淡香

    层层叠加

    靡丽又暧昧。

    单薄的布料

    纠缠着白色的衬衣。

    渐沉的呼吸声中

    黑曜袖扣落在地毯上的闷响格外清晰。

    低沉磁性的嗓音环绕在耳边

    灼热的气音烫得她下意识瑟缩

    刚刚被隔开的一点距离

    又被有力的臂弯揽了回来。

    “是叫你Roey

    还是——”薄凉音色越来越近

    几乎是抵着她的耳廓。

    “Rose?”

    修长指骨落在她胸口上那枚纹身上的花体单词——印在一枝黑色线条简约形状的玫瑰花枝叶上的Rose。

    暗昧之中

    几乎很难捕捉那一点形状。

    长睫微颤

    乌黑卷发堆叠在连衣裙领口

    又被他的长指挑开

    浓密的长发随着滑落的连衣裙

    在空中打着转

    凌乱无措。

    迷离之中

    发尾抚过柔腻肌肤

    将泌出的密密酥麻向深处涌现。

    沈洛怡眼皮掀开

    定在面前五官深邃的男人面上

    俊美无俦

    又隐隐透过几分凉薄疏离。

    察觉到她的失神

    他的眸色深了几分

    俯身贴近翕合的红唇

    堵住了她所有言语。

    长指似有似无地略过她纤盈的肩背

    将她微弱的气声吞没

    低声中溢着些笑

    唇角微勾:“宝贝

    你的腿怎么一直在抖……”

    细腰被拢在他的掌心

    深色瞳孔中含着一点捉摸不透的笑意:“别打颤。”

    “我的玫瑰小姐。”

    沈洛怡揉了揉眼睛

    恍然从床上坐起。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面颊

    再僵直地转头

    视线所及是熟悉的精美装潢

    慢慢平顺了几息心跳

    厚重的窗帘定时自动打开

    清晨阳光透过纱帘

    映在头顶富丽堂皇的吊灯上

    闪得她连连眨眼。

    只是一个梦

    可梦里的场景

    让她水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清水扑面

    凉意透过肌理

    神智逐渐清晰。

    水珠顺着白皙的面颊滴落

    镜子前的女人长相精致

    明眸如溪

    通透清莹

    映着水光

    依然沁透如星。

    她漫不经心地擦过面上水痕

    卷翘的眼睫微微垂下

    沈洛怡吐了口气

    拍了拍自己的脸

    冷白皮肤上渐渐染上一点胭脂灼色。

    沈洛怡拢了拢滑落的睡裙肩带

    不由再次恹恹叹了口气。大概是最近并购案太忙了

    神智已经开小差

    让她想起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多久了

    沈洛怡记不太清了。

    其实也不太重要

    只是露水情缘

    伦敦迷情一夜罢了。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

    时间已经不早了

    沈洛怡没想到父亲和哥哥还没走。

    脚步顿了下

    她先望了眼挂在客厅里那盏吊钟

    时针已经转向九点

    这个时间他们早该去公司了。

    坐在餐桌前的沈江岸余光瞧见女儿下楼

    阖上报纸

    先看向腕表时间

    再抬头时目光瞬间冷了几分。

    喉头滚动

    眉头皱起

    停了几秒

    到底还是咽下了吐到嘴边的话

    只说了句:“你今晚空出时间

    要和程家那位见面

    别忘了。”

    沈洛怡和程家那位的婚约刚定下不久

    豪门联姻在这个圈子再常见不过

    她的父母也是如此

    但自来感情极好

    恩爱不移。作为沈家的掌上明珠

    沈洛怡自小被娇宠长大

    连婚约也是挑的顶尖京圈贵公子。

    听说那位程家掌权人程砚深

    是众人皆知的商界名流

    斯文端方

    但在商场上却行事果决

    素来低调神秘。

    也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只不过他的背景神秘到

    她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妻到现在都没见过他人。

    沈洛怡刚坐下便听到了这句话

    平心而论

    她其实对这桩婚事并不排斥

    只是这样强硬地安排她的行程

    总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拿起的筷子又放下

    迎上沈江岸不苟言笑的面容

    抿了下唇

    她轻声开口:“爸……”

    刚出声

    就已经被对面的沈之航打断。

    沈之航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眉心微紧

    暗示她别再吭声

    转向沈江岸的时候

    他已经换了副温和笑脸:“爸

    您放心

    我会陪妹妹一起去的。”

    沈江岸没应声

    手里的报纸默默叠好放在桌面上

    没有理会沈之航的话

    视线冷禁

    镜片后的眼睛只定在欲言又止的沈洛怡脸上。

    无声中压下的威严

    顶着父亲严肃的表情

    沈洛怡默默垂下了眼

    不自在地拢了拢长发

    悄悄咽了口气。

    “之航。”沈江岸看的是沈洛怡

    话却是说给沈之航听的

    “其实也不用你事事都陪着她的。”

    语带深意

    食指在餐桌上敲了下

    一声闷响:“她也是时候该独当一面了

    总不能一直让你陪着处理公事

    是吧?”

    “有些事情

    该放手还是要放手的。”

    稀疏平常的一句话

    可以说是劝慰

    更多的却是敲打。

    自从沈洛怡入职沈氏后

    沈之航的身份一直很尴尬

    只剩下名义上的职位

    实权工作几乎都转移到了沈洛怡手下。

    是沈江岸的安排。

    毕竟亲疏有别。

    亲生女儿和养子之间

    沈江岸早就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沈洛怡眼皮轻掀

    瞥了眼微笑点头的沈之航

    咬了下唇瓣

    正想说点什么

    又在父亲的目光中悻悻闭了嘴。

    算了

    哪有她说话的份。

    她只需要足够听话就够了。

    饭桌气氛冷凝

    无声中落下的压迫

    莫名紧绷的气氛。

    沈洛怡重新拿起筷子

    闷闷应了声:“知道了

    我会去的。”

    不太愉快的早餐

    沈洛怡也没什么胃口

    只吃了几口

    便起身上楼化妆。

    坐在化妆镜前

    她随手翻看了下李助理发来的今日行程

    密密麻麻的一整页

    只扫了一眼

    便没什么情绪地把手机翻了过去。

    有些过于忙碌紧凑了

    是她最近生活的常态。

    鼓了鼓嘴

    喝完一杯浓缩意式咖啡提神后

    皱着眉浅浅打了一层粉底。沈洛怡皮肤清透

    眉眼如画

    五官是浓颜系的明丽

    略施粉黛便是明艳不可方物

    可她化妆一向是做减法。

    只扫了一点淡妆

    眼线压在微微上挑的眼尾

    中和了张扬的艳丽

    勾出几分楚楚的清纯柔色

    最后点上豆沙色的口红

    所有妆容一切以端庄内敛为主。

    换了件茉莉色长裙

    她拿起直发夹将发尾的卷发一点点拉直

    最简单也最无错的发型。

    挑了一条圆润澳白珍珠项链

    手腕上戴了只白底青的翡翠镯子

    玻璃种的底料上是灵动的阳春白雪

    更衬她雪白肤色。

    沈洛怡对着镜子看了许久

    确认毫无遗漏外

    方才拿起手包出门。

    是优雅得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穿着打扮。

    今日的行程排得有些满

    也有部分她还未对公司事宜熟练的原因在

    一天工作结束的时候

    天已经暗了。

    沈洛怡看了眼时间

    听说她那位未婚夫回京的航班晚点

    晚餐时间推迟

    她这会儿还来得及去片场给秦舒窈的杀青捧场。

    当红小花秦舒窈今日主演的电影杀青

    记者粉丝围了一圈

    安排的剧组访谈活脱脱变成了秦舒窈的个人采访秀。

    沈洛怡捧了一束郁金香

    看了眼声势浩大的记者发布会

    约摸着短时间内应该结束不了

    放下花正准备离开。

    秦舒窈的视线恰时转过来

    望见来人

    瞬间没了继续配合那些翻来覆去想要挖内幕的记者的心情

    只简明扼要地澄清了几个绯闻

    便结束了提问环节。

    戏服还没换下

    秦舒窈提起裙子便跑去追沈洛怡。

    抱起那束郁金香

    秦舒窈拍了拍胸口

    急促地呼两口气:“怎么有人默默送花连句话都不说就要走的呢?”

    “还不是秦大明星太火了

    我凑都凑不上去吗?”沈洛怡摇摇头

    她又看了眼还没散去的记者们

    “不过

    你这样结束发布会真的没关系吗?”

    秦舒窈耸耸肩

    嗅了嗅怀里的花

    心情瞬间舒畅

    嘴角微扬:“能有什么问题

    他们发出的新闻稿都得经过我哥的审核

    想闹出点耍大牌的绯闻也挺难的。”

    说到那位对她过于严苛的秦舒明

    便不得不提最近占据经济报刊版面的程沈并购案

    正是由秦舒明牵线介绍的。

    不过他的介绍人身份

    也不止于此

    秦舒明还是她那桩莫名其妙又占据了娱乐版面的婚约的介绍人。

    没想到会在娱乐版面看到的自己好闺蜜的秦舒窈也很好奇

    戳了戳她的手臂:“讲讲你那婚约怎么回事?”

    沈洛怡懒得解释:“别问

    问就是一言难尽。”

    程沈两家的并购案

    在外面各种传言都有

    传得沸沸扬扬

    沈洛怡多多少少都听了一些。

    传得最多的

    无非是沈家养子多受宠

    项目投资失败了

    还有真正大小姐出来联姻

    主持并购案

    替他收拾烂摊子。

    只不过当事人的视角偏差有些大

    那个被纳入并购案的数字医疗的投资项目

    其实是沈洛怡拍板的。虽然在外界眼里可能是投资失败

    但她直到现在也认为那是一个不错的投资项目。

    在未来或许会成为沈氏的支柱企业

    然而很多时候外界在乎的并不是那些长期效应。

    作为执行总裁

    沈之航替她背了这个骂名。

    当然最后有话语权的

    只有她的父亲。

    这桩婚约是沈江岸最后决定的

    她也便没什么可犹豫的。至少

    她的父亲一向眼光精准独到。

    秦舒窈见她不想多谈

    也不勉强

    眼眸一转

    忽然想到了些事情:“对了

    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沈洛怡转过头

    正要说话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

    耸耸肩:“回头送吧。”

    指了指正在响铃的手机

    她很是淡定弯起嘴角:“现在

    我要去见我那位名声在外的未婚夫了。”

    二环内弄堂里

    青砖瓦漆中藏了一间私人酒庄。

    听说是程砚深名下的产业。

    门内门外两重风景

    门外是车水马龙喧哗熙攘

    隔了一扇门

    是法式复古风格

    ?鹿宜)

    化繁为简的亚麻石膏在深色系装潢中平添几分厚重感。

    棕色的红酒酒架

    眼花缭乱的各种品牌

    品位不俗

    显然是费了心思去收藏的。吧台边放了一架留声机

    黑胶唱片旋转正放着小提琴曲

    饶有格调。

    沈洛怡顺着服务生的引导

    坐着电梯向下

    包间在地下一楼

    却没有一点闷热潮湿感

    唯有造型简约的喷泉

    水流溅溅

    清脆悦耳。

    走到拐角处最后一个房间

    沈洛怡停下脚步

    抬手正欲敲门

    才发现房间门未关紧。

    门缝透过一线光

    还有隐隐预约的交谈声。

    “叫什么来着?”一道温润男声

    像是方才大堂内陈列的红酒

    低沉迷人

    没等他对面的人回答

    男人已经自顾自接了下去

    “哦

    想起来了

    是沈之航。”

    秦舒明摇摇头:“那是沈家的养子

    不是沈家大小姐。”

    “不重要。”漫不经心的声线

    似乎和流连在空气里让人微醺的红酒香交缠

    低沉的音色仿佛也染上昧色。

    沈洛怡手指蓦地停在空中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她揉了揉耳朵

    仔细回想那道男声

    像是沙砾滚过一样的

    低沉中带着一点颗粒感的偏冷音质。

    她下意识皱了下眉

    眼前闪过一些破碎的记忆

    又不由摇摇头。

    哪里会有这么巧。

    大概是早上的那个梦给了她什么暗示

    沈洛怡拿起化妆镜

    又补了下口红

    心神平静了些

    只当是自己胡思乱想。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两个人的交谈

    沈洛怡推开门

    红唇弯弯:“不好意思

    来晚了……”

    客套的话语陡然停住

    瞳孔骤然缩紧

    她的视线倏地落在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清隽矜然

    雅致温润

    英俊面容明明是在笑

    却隐约递过几分淡漠的疏离感。

    那张脸

    慢慢和她早上梦里的那个男人的面容重合。

    沈洛怡大脑登时一片混乱。

    听闻声音

    程砚深懒懒抬眸

    目光移向门口。

    看到来人

    深邃眉眼微不可见地扬起几分

    平直的唇线渐渐挑起一点弧度。

    沈洛怡攥紧了手包

    不期撞上了一双不带温度的眼睛

    像是蕴着深海

    望不见底

    几分散漫

    却透过浓重的凌然气息。

    心尖一颤

    沈洛怡下意识视线微微挪开

    又觉不好

    再度转过头

    迎上他俊美的面容。程砚深眉眼优越

    轮廓深刻

    气质端方

    如传闻中一样

    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形象。

    他嘴角带着清浅的淡笑

    再触及她时

    渐渐染上了一点温度

    而后是缓缓勾起的薄唇。

    剪裁合体的白色衬衫

    领口处暗纹领带淬着流光

    温莎结系得板正

    一丝不苟。西裤垂顺

    双腿敞开

    长指瘦削

    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筋络分明。

    袖口微微缩起一段

    清健腕骨上露出一截银色腕表

    冷光微闪

    如他人一般

    锋芒尽敛。

    却又透过几分侵略性。

    心跳错漏了半拍

    有些巧得过分了。

    早上还在她梦里出现的男人

    现在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似乎还是她那位从未见过的未婚夫。

    红唇微抿

    压下一丝极淡的情绪

    沈洛怡端着姿态

    很快转身

    温柔声线随着翩跹裙角一起落下:“不好意思

    走错了。”

    清冽男声悠然从身后传来

    制住她想要退后的动作:“不进来?”

    沈洛怡咽了咽嗓子

    提着裙摆的手指微微颤了下

    还未转身

    又听他下一句淡声已然落下:“还以为沈小姐要退婚呢。”

    她很快回神

    沈洛怡轻轻呼了口气

    平复心情

    施施然转身

    再回头时已经提起温婉笑意

    和她今日穿着风格相似

    优雅大方的名门淑女。

    “怎么会?”蹙着的眉心松开

    轻勾唇瓣

    上前两步

    纤盈身材线条婀娜

    摇曳生姿

    “只是一时走神

    还以为走错了。”

    先向一旁的秦舒明点头打招呼

    而后柔旖视线再次落在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身上

    从他清绝骨相的面容上

    滑到他似笑非笑的薄唇

    再向下定在他西装上的胸针。

    ——蓝铃花。

    这花是盛放在西海岸的蓝紫雾色

    伦敦春季最盛大浪漫的蓝铃森林。

    顺着她的视线

    程砚深眼眸微微眯起

    同样望向自己胸口的那枚胸针

    蓝紫钻石簇拥而成的钟形花束

    唇角淡笑弧度深了几分

    抬手正了下角度

    依然是那副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

    “第一次见面

    该叫你洛怡

    还是——”程砚深语气一顿

    声线刻意压低

    淡声中透过似有似无的深意。

    “未婚妻。”

    那句洛怡从他口中念出来

    被他刻意模糊的声调

    仿佛几年前落在耳边的那句话重新鼓震着她的耳膜。

    其实

    也就只是五年前。

    秦舒明这会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连忙插科打诨

    缓和气氛:“就叫洛怡就好了

    未婚妻未免也太客套了。”

    他转向还踌躇在门口的沈洛怡

    拉开身侧的椅子

    抬手招呼:“洛怡

    别站着了

    快进来坐。”

    沈洛怡的脚步刚刚转过去

    还未抬步

    那道清冽声线又起

    他下巴微扬

    点向身边的空位:“坐这里。”

    程砚深捏起面前的红酒杯

    漫不经心地晃着

    红色的酒液在透明的杯壁上流连下一圈圈水痕

    又重新归于平静。

    他掀眸

    凝在沈洛怡染上霞色的眼尾

    似笑非笑。

    “我亲爱的——”唇角稍抬

    “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