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涛明白他的心思,当下不由得一叹。
    「只怕很难。这几日我趁靠岸时略作了调查,袭击你们镇上的那些流寇约莫便是的崔昊一帮人了。他性好女色,在世上为患已久,虽只是三流角色,却聚集了一帮烧杀掳掠之徒,流徙于农村小镇,且往往是一番摧残后便失去踪影,让官府迟迟拿他们没辄。」
    「陆爷,那等流寇明明只是乌合之众。流影谷是当今天下第一势力,与朝廷关系密切,手下众多捕快兵将,又岂无将他们捉拿到案的本事?」
    陆涛方解释罢,一旁田义便已不平的出了声,「难道就这么让他们为所欲为吗?当时若不是小冱机灵,刻下早不知给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样的话语同样激起了凌冱羽的情绪。不平与不甘涌上心头。为什么平民老百姓的安顺总是那般脆弱?难道平民老百姓便活该让人欺压吗?清亮的眸子直直对上陆涛的,眼神之中带着疑惑。
    没想到这两人说着说着已然连成一气,陆涛苦笑,神情却隐隐带上了些许肃然。
    「强龙不压地头蛇。流寇对自己长年所处的地方熟悉至极,流影谷便是有能力肃清,也须得费一番功夫──而这正是他们放弃的原因。哪些流寇只算是三流小角色,受害的人又多是像小冱这样毫无力量的老百姓。与其去抓他们,还不如专心于抓一些有名的罪犯,不但得到的功劳大得多,赏金和名声也是三级跳。平民老百姓,总是不受人重视的。」
    「可,难道就真的这么算了吗?难道就让那些流寇继续为所欲为?我听说苏州有个什么山庄的庄主很厉害,难道他也……」
    虽是早就知道平民老百姓的力量薄弱,可凌冱羽从没想过,原来那些「大人物」其实有能力帮他们,却宁愿让他们自生自灭,也不愿多费力气……小脸因而带上些许黯然。如果他有力量,一定会……
    「白毅杰确实是了不得的人物。可擎云山庄地盘有限,又因势力扩张而与流影谷有所冲突,所以即使有心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顿了顿,一句解释罢,神情瞬间已是一改,「实则陆伯伯和你田大哥也均是出身寒微。告诉你吧!咱们『行云寨』不但要做义贼!而且要做掌管天下所有贼的贼王。到时候,我们决不容许那些欺压良民的流寇存在。咱们要劫富济贫,让所有平民老百姓都能安安顺顺的过日子。」
    陆涛本就气宇不凡,这一番话更是让人深受慑服。豪气干云的气势让凌冱羽瞧得无比心服,那番话更是深深感动了他:他想做的就是这样的大人物!
    一旁的田义听得亦是十分激动,一把揽住凌冱羽的肩头便道:「有陆爷带领,咱们定能在岭南闯出一片天下。且若有陆爷指导,小冱你定能成为一等一的高手……唉!我还是忍不住哩──小冱,你当真不考虑加入我们吗?」
    这一番话已然将美好的远景勾勒了出,让凌冱羽当下更是无比神往。他也想闯出一番大事业,让像他这样的小老百姓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让景哥能再也不愁吃穿……
    一想起云景,心头便又痛了。本来的兴奋之情亦立时消逝无踪,转为满满惆怅。
    他绝不能搁下景哥不管。他们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他一定得找到景哥才行,否则景哥……「田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景哥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一定得找到他才行。」
    「我也知道你定然是不会动摇的了。」
    见他拒绝得干脆,田义一阵苦笑,「也罢,就像我昨晚说的,若真是有缘,总有一天会再见的……是吧,陆爷?」
    陆涛一个点头表示同意,神情却有些复杂了。
    「你田大哥说的不错……实则我也曾想收你为徒,只是中间障碍太多,让我实在……小冱,咱们也算是有缘,虽不能真的成为师徒,可再多帮你一点忙也是可以的。横竖还有两天才到荆州,便让我替你打通奇经八脉吧!今后你若有机会拜师学武,这会对你有很大的助益。」
    凌冱羽虽对武学之事没什么了解,但一听是要「打通奇经八脉」,也知定是了不起的大事。他抬眼看了看一旁的田义,只见后者面上流泄出几分羡慕之色,显然一切真如他所猜想得十分了不得。清楚陆涛应不会害他,凌冱羽思量一阵后立即点头:「多谢陆伯伯!」
    「不必客气哩!只是过程可能会有些不好受,你可得多担待些。」顿了顿,转而又对身旁的田义道:「小义,这段期间就麻烦你指挥了。」
    「陆爷放心,我这就去。」
    田义一声应过,给了凌冱羽一个笑容后便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
    刻下时间已是刻不容缓,故陆涛当即扶起凌冱羽,双掌抵上他背心开始帮他打通奇经八脉。
    这一弄不知又过了多少时间。期间凌冱羽好几次差点痛呼出声,却终究是一一熬了过去。意识几番浮沉飘渺,一身的衣裳早给汗水浸得湿透。陆涛的真气在他四肢百骸流窜,时而难受,时而却十分畅快。凌冱羽初时还想保持清醒,却终究是又失去了意识。
    待到醒来,离到达荆州城只剩下不到半日光景了。
    别离到得如此之快,让众人心头都是一阵感伤。虽说相逢自是有缘,可以后能否重逢却仍是未知。便在一片不舍中,用过了最后一顿饭,田义替他备好了行囊银钱,同陆涛一起送他到甲板上。
    站在船首,望向一片烟波浩渺的江面,迎面袭来的风纵仍带着寒意,凌冱羽却仍是挺直了身子昂然而立。荆州城已渐渐进入视线中了。而别离,亦是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