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这位年轻的一方之主会合不过是半天前的事。或许是真把她当成未来弟媳了吧?船方近苏州便亲自出迎,说是想在到达山庄前同她稍加谈谈……
    “大庄主。”
    按下了一瞬间有些翻腾的心绪,桑净有礼而不失距离地回以一笑:“劳您亲迎,真教净儿有些受宠若惊。”
    “怎么会?桑姑娘可是咱们山庄的贵客呐――实则这趟本该让二弟亲自出迎的,只是他有些不方便,所以……”
    “净儿明白。只是……”
    “桑姑娘有何疑问,尽管提出无妨。”
    “……这么问是有些失礼了:净儿至今未曾同二庄主见过,却不知二庄主为何对净儿――”
    “你们见过的。”
    闻言,白飒予笑意无改,温和却肯定地做了回答:“而且我相信桑姑娘一定会喜欢他的。”
    稍嫌直白的一句,教听着的桑净胸口为之一紧。
    喜欢……么?
    便是那白冽予再怎么优秀,在她心里,也终究没可能取代那个人吧?
    取代那……让她深深爱着的……
    忍下了窜上鼻头的酸涩,少女装作若有所思地背过了身。
    “令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他是个十分特别的人,也是我这做哥哥的骄傲。一表人才什么的全不足以形容……他的特别,是需要亲身体会才能了解的。”
    顿了顿,语气一转:“那支钗子,想必是桑姑娘十分重视之物吧?”
    他早听说了那珠钗的由来,这么问也不过是想瞧瞧少女的反应而已。
    没想到对方突然转了话题,桑净心头一跳,握着珠钗着掌已不由自主地紧上几分:“嗯……因为是个十分重要的朋友送的,所以……”
    “对方若见桑姑娘如此珍惜,想必会十分高兴吧!”
    由少女紧握着珠钗的模样回想起弟弟对着香囊发愣的情景,白飒予莞尔之余亦不禁暗感得意――不知等冽见着这份“惊喜”后会有何反应?若父亲不反对,也许他可以连订亲的事也一并安排……
    察觉自己有些想过了头,白飒予于心底暗暗苦笑后,一个拱手:“若无其它疑问,我便不打扰桑姑娘哩――还有半天的船程才到苏州,桑姑娘有什么特别的需要请尽管提出,也好让下头的人早些准备。”
    “净儿明白,多谢大庄主。”
    客气地一句应过,桑净回身施礼,直至瞧着对方的身影没入舱中后,才松了口气地一声叹息。
    “白冽予……么?”
    她对于这“白二庄主”的印象,也仅局限于江湖上盛传的种种谣言而已……上回还听说这白二庄主登上了什么闲书的美人榜,若自己真见过他,又怎会半点记忆都无?
    虽说……不论白二庄主再怎么特别,也终究没可能胜过那个人吧?
    李大哥……
    松开了原先一直紧握着的掌,桑净垂首,深凝向掌中平放着的珠钗。
    薄薄泪光,终于再难按捺地罩染上双眸――
    ***
    “由‘漠清阁’总部取得的资料已尽数整理完毕。新增的项目属下已整理抄录成册,并另行列出了您可能有兴趣的部分……”
    边报告着边将自个儿抄录的册子递上、翻开,关阳指了指做上记号的部分,“其中原属‘清风’机密的部分您多已亲自审阅过;这些则是由‘漠血’名册上整理出来的。”
    “嗯。”
    “有哪些多出的部分得归入‘日’也需要您的评定……抱歉。”
    “何出此言?”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正自浏览册子的双眸微抬,白冽予有些讶异地望向下属:“这些部分你处理的相当好。”
    “……明知您近日繁忙若此,可属下不但没能替您分忧,反而还更增加了您的负担……”
    指了指年轻主子桌上成山的卷宗,关阳眸中歉意外已再添了几分不舍。
    可青年闻言却只是一笑。
    “冷月堂之事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又何所谓负担与否?至于这些文书……爹既已将山庄交付给我等,眼下飒哥因公外出,自得由我分担了。”
    父亲既已退位,作为次子的他自也成了擎云山庄的“二庄主”――只是他长年来身处暗处,这“庄主”之称在外人看来也仅是个虚名。只有极少数山庄高层的人知道:这个二庄主不但掌控了山庄近半实权,在白飒予因故未能处理事务时,也多是由这位二庄主代理,接受的。
    便如如今。
    只是白冽予本就身负冷月堂主之责,又有白桦方面的事要处理……虽有关阳等人协助,可这种种事务累积下来,也难怪案上的卷宗会堆积如山了――这还是白冽予能力极强,才能将这诸般事务稳定而顺利地处理完成。若换做别人,只怕这些文件早就占满整个房间了。
    但也正因为始终忙于公务,白冽予不但有近半个月未出山庄内苑,近两天更是足不出户……也因此,向来敏锐的他,至今始终未察觉到兄长瞒着他做的事。
    可关阳却不同。
    见主子仍未察觉事情的“真相”,他半是无奈半是不舍地一阵叹息。
    “您还不晓得吗?大庄主这趟出外,为的可不光公事而已。”
    “你是指……?”
    “这事儿由属下来提或许不大好――大庄主请了个人来山庄作客,估计也该到了才是……大概是想给您一个惊喜才没说的吧?这事儿,不论在山庄内还是江湖上都已传得沸沸扬扬了。”
    言下之意,便是毫不知情的,就只剩他这个当事之人而已了。
    如此一句教听着的白冽予有些哭笑不得,唇角苦笑浅扬,眸中却已几不可察添上了几分期待:“能引起这样大的风波,这位‘客人’的身分想必十分特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