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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奕珩这边没想到小九回来形势居然会这般风云突变,父皇的病竟然奇迹般地渐渐好了起来,再一想到那一日在小九面前得意忘形说的那一句自掘坟墓的话,徒奕珩简直肠子都悔青了,亲儿子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还是九五之尊的身份,这要是东窗事发了,那就不得了了。
    于是,徒奕珩慌乱之下,再出昏招,居然派人去行刺徒奕瑞。徒奕瑞只在心里暗赞“来得好!”故意拨开侍卫的护卫,将一只手臂给刺客刺中了,然后才令人拿下刺客,往皇帝跟前哭诉去了。
    什么在朝中勾结党羽,心怀不轨;又是什么征索无度、多行不法;就连喜怒无常、沉溺酒色、服用奢华这样的小毛病都被挑了出来,太子徒奕珩这一回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墙倒众人推”,他历年犯下的过失罪行被层层拨开,当然,其中最要命的算是派刺客行刺九皇子,被皇帝怒斥为“毫无兄弟之情,残暴不仁”,当即被褫夺了储君之位,关入内惩院。
    徒奕瑞这一套组合拳打完了,终于祭出大杀器:太子在侍奉父皇病间,荒淫无度,居然趁着后宫妃嫔人心惶惶之际趁虚而入,诱奸刘才人和贾才人二人,淫乱龙床,罪不可赦。
    对于被黜太子徒奕珩而言,相当于断头侧刀落下,对于被贾才人牵连的贾府而言,则是“昏惨惨大厦倾倒”,一家子走到了穷途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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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是贾宝玉和薛宝钗的大婚之日,贾府张灯结彩,人来如织,重现了许久以来未见的热闹景象。
    贾环虽然早已借着开铺子做生意的名义在府外头住着,可是,毕竟是亲哥哥的婚礼,少不得要来的,还要随点礼,才大家面子上过得去。贾环随了一百两银子的贺礼,又看了一会儿热闹,就准备回家了,却被一个满脸皱纹,穿着一身簇新的青布大褂的老妇人拦住了去路,问道:“我问哥儿一声,琏二奶奶现在在哪里呢?”
    贾环略略皱眉,这老妇居然叫他“哥儿”,这些年当掌柜的当惯了,人人都说他老成了不少,怎么还被喊做“哥儿”,被人家当小孩呢?
    贾环见这老妇人不像别人那般都是穿着花团锦簇的锦缎衣物,而且脑袋上插着的绒花也显得不伦不类,一脸纵横交错的纹路,看着像是个劳苦人家的妇人,心下起了几分怜惜之心,便随口说道:“琏二嫂子今天忙得陀螺一般,哪里找去?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
    老妇人说:“也没有别的,就是我听住了两天了,今日这大婚的热闹也看了,实在是挂念着家里,要回去了。想要临走见见老太太,恐怕老太太正忙,多半是不得见了,就想和琏二奶奶说一声,代我像老太太转达致意吧。”
    贾环笑道:“这样啊,那倒是不必和琏二嫂子说了,我叫个小丫鬟去告诉老太太房里的鸳鸯姐姐便是了。只是不知道老人家你姓什么?”
    老妇人说:“老身姓刘,她们都管我叫刘姥姥。我听见这位小爷管琏二奶奶叫嫂子,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道您是哪一位爷?”
    贾环笑了笑,说:“我么,他们叫我环三爷。”
    刘姥姥连忙做了礼,唤道:“环三爷,老身得罪了。”
    贾环不以为意地说:“我不在府里常住,你不认识我也是有的。哦,对了,我正要出府,你要是不识得路的话,倒是可以和我一起走。”
    刘姥姥求之不得,说:“那就多谢环三爷了,老身正愁呢,想着要不要找个老嫂子领路,又怕不好的。”
    贾环喊了个小丫鬟过来,叫刘姥姥将话带与老太太房中的大丫鬟鸳鸯,一会儿,那小丫鬟走回来,说:“鸳鸯姐姐说了,老太太劳乏了几天,刚刚歇下,等会儿歇息够了还要去宝二爷宝二奶奶那边呢,实在是忙得不得了,就没办法见姥姥了,叫姥姥自去,改日再见吧。”又拿出个绣花荷包来,说:“这里有几两碎银子,说是叫姥姥雇车坐的。”刘姥姥接了,口内感谢不已。
    贾环带着刘姥姥出来,拐了几个弯,过了几层院落,只出了西角门。这一路上,只见人来人往,出出进进,贾环便一路和来人打着招呼,刘姥姥亦是眼花缭乱,恰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句“义直亲王驾到。”
    跟着就是一列身着号衣,手中握着刀戟的兵士们赶了来,吆喝着说了几句什么,贾环和刘姥姥离得远,不曾听得真切,只见听到话的那几个本是趾高气扬着卖弄才干,大展身手的贾府管事的家丁俱是一下子垂头丧气,宾客们则是挤做一团,夺门而出。
    贾环心知有异常,机警地停下脚步,拉住差一点被汹涌而出的人群挤到的刘姥姥,两人退回角门之内。
    大门已经出不去了,外面吵吵嚷嚷地说是被封了,还听见有兵士们的粗鲁呼喊:“贾府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走!”贾环见势不妙,忙带着刘姥姥随着人流疾步而走,七转八转竟摸到了南大厅的背后,这时,刘姥姥惊见一大群兵卒走过来,慌乱之间找不着隐身之所,直叫唤着“哎呀,这可怎么办?你们家这么大个院落居然连个麦秸垛都没有?可叫我往哪里躲去?哎呀呀,我一个平头百姓最怕见官了。”
    贾环便将她一把拉入一间下人们堆放杂物的耳房之内,屏住呼吸,听外面的靴声飒飒而过。
    待那阵脚步声过来,贾环和刘姥姥一人占据一边窗边,隔着窗子窥视外面的动静。
    那边的大殿上,已经站了许多人了,以手持刀戟的兵卒为主,还有几个身着补服的官员,又一会儿,就看见一人身着蟒袍,面蓄长须,在许多兵卒随从的簇拥下缓步而至,站在居中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