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种表情好像看到了救世主。
    “Tetsu?!”扔下手里的酒杯,他扑过来一把抱住我,“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不过,不是“Tetsu”,而是“Hyde”。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那天你和Hyde出去散步,就没看到你们回来……”他紧紧抱着我,紧到我都能感觉到他的骨头轮廓,那种感觉……太好了。
    “我回来了。”我也回应的抱着他,“再也不走了。”
    “嗯,我也不会放你走了。”他喃喃自语一样的念叨,然后问,“Hyde呢?怎么没见他?”
    “Hyde……”我低声念着这个曾经属于我那个身体的名字,好半天,才抬起头看着他,用那种楚楚可怜的眼神注视着他,然后用还有些陌生的声音开口,“他死了。”
    我永远记得Ken听说Hyde死了时候的表情,惊讶,但是远远没有我想象当中的惊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高兴?还是不高兴?他爱的是Tetsu,所以对于“Hyde”的事情全都不是那么上心,这让我对于自己选择了这个身体而满足,可是,毕竟他爱的只是这个躯壳里面的Tetsu,而不是现在寄生在其中的我。
    算了,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我也永远记得和Ken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了,我们同室而居,共枕而眠,他会讲笑话逗我笑,用胡渣轻轻磨蹭我的脖子叫我起床,还有用那种略带着稚气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Tetsu。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终于适应了这个名字,即使身体换过来了,名字却始终难以适应。不过我有耐心,我可以最大限度的调整自己,让我认定自己就是Tetsu。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好像现在我又回到了原来生活过的环境里,忍受几乎已经淡忘了的痛苦一样,那也许可以说是一种报应了。我占据了Tetsu的身体,“他”就要占据我的灵魂!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越来越茫然,总觉得自己就是Tetsu,这种想法很奇怪,并非来自于我的意识,而是一种好像从耳后,从很遥远的地方,或者很深邃的地方传来的声音,没完没了的对我催眠,告诉我,我就是Tetsu。这种声音霸占了我的大脑,它逼迫我,让我用“Tetsu”的方式思考问题,让我用“Tetsu”的方式说话,让我在反复交战之后却屡屡败下阵来。
    我开始害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遗症?还是我自己的心理问题?我想去找Sakura问问缘由,可当我找到他的时候,却只看到了禁闭的大门。
    他走了?带着那个曾经属于我的身体?!
    天哪……
    “Techan……?”低低喘息着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疼吗?”
    啊……是Ken。
    我们在□。
    疼,不过……进来吧。
    我想这么说来着。
    “还好……”一个楚楚可怜的声音从半张开的嘴唇里吐出。
    不!!!这不是我要说的!!我才不会说这么故意让人怜惜的话来!我不会在乎过程当中到底有多少痛苦,只要快乐足够就行了!我不想Ken在床上畏首畏尾,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至少痛苦比快乐更能证明他想要我!
    可是……我说了那样的话。
    不,不是我,是Tetsu!
    我真的开始害怕了……
    * * * *
    在恐慌上升到极点之前,我再次找到了Sakura的诊所。
    “医生!开门!是我!!”用力敲着门,我喊得有点声嘶力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可是……从门缝里露出来的那张脸我让我完完全全愣在了原地。
    我想我要疯了。那是“我”!!!
    不,那是我……原来的躯体。可是,在这个躯体里的……是谁?
    “进来吧,小川先生。”微微笑着,我的声音对“我”这么说。
    我想我一定是中了魔障,不然也就不会跟着他走进这间屋子。我看到满地的腥红,是血。
    “我还是一个比较谨慎的人的,用了这么多动物做过试验之后才终于肯给自己做这个手术,而且我把这个手术给完善了,没有痛苦就能完成。”
    “什……么?”
    “我把医生的所有医术的记忆都拿了过来,这样就省去了很多麻烦,而且……以后还能派上大用场。”
    “……”
    “抱歉,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Sakura在移植记忆的时候没有成功?他没有完全把‘我’移植到‘Tetsu’里面去,也没有把‘Tetsu’完全从身体里清除掉。”
    我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
    我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开始变得用Tetsu的眼睛看世界的原因!在身体深处,那个孩子还活着!!而且正在努力的,一点点的蚕食我的神经!我知道,如果不采取点行动,我早晚有一天会完全变成他!我自己的记忆会慢慢消失,我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要!!!这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而……我眼前的这个“我”……
    他的确就是我,就是我!那种眼神,那种嘴角微微挑起的神态,那种说话的方式,每一次句中停顿都完全是我的习惯!!
    我明白了,这不是“杀死”或者“霸占”,这是彻底的“交换”。
    我是自食恶果吗……
    “Sakura呢?!我要找他!”我突然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
    “他啊……”微笑了片刻,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在这里。”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
    “我把他的一部分有用记忆移植给我自己了,而且我把手术做得很完善,他的记忆不会霸占我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