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君说:“嘿,小班长,你是个好孩子,你会找到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的。”
    小班长来了脾气,他箍住邵君的脖子,任性地大叫,“可我就是喜欢你!我甚至想过,要是你被淹死了,我也不要活了!我就抱着你的尸体和你一起沉进海里!”他的语气放柔,带上了哭腔,“但幸好,你被救回来了。你昏迷了两天,我就一直守着你,连队里的训练也顾不上了,我生怕我一个不注意,你就又没了!”
    邵君没料到小班长会来这么一番表白,条件反射地说:“我有爱人了。”
    小班长瞪圆了眼,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滚下,他说:“你骗人!”
    邵君说:“我没这必要。”
    “那你说他是谁?!男的女的?!”
    邵君说:“男的。”可那个人是谁呢?他一时想不起了。
    真是奇了怪了,谁会把自己的爱人给忘记了?邵君捶了捶自己的头壳,莫非是他的记忆出了差错?不,不对,他是真的有一个爱人的,一个很爱很爱的人,为了那个人,他愿意舍弃所有他所拥有的。可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小班长拒绝相信,他刨根问底,“你说,那个人是谁?!”
    邵君说:“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是部队里的人吗?你怕毁坏他的名誉?”
    邵君说:“不是的。”他模糊地觉得那该是一个和部队不仅不沾边,还背道而驰的人。
    小班长自虐般地捶打墙壁,手指骨磨破了皮,在雪白的墙上印下了斑斑血迹。
    邵君皱着眉把小班长抱入怀里,斥道:“别胡闹!”
    小班长不依不饶地推开邵君,喘着粗气,问道:“那你回来干什么?!你既然选择了他又何必回来!”
    邵君忽觉一把大锤在他的心脏上敲击了一下,一扇门为他打开。
    在那扇门后,有一个邋遢的男人,一艘破旧的船,一片蔚蓝的海洋。
    记忆全部回笼,他想起了他爱的那个人——杰克斯派洛。
    邵君替小班长擦干了眼泪,对他说:“我是来道别的,从今以后,怕是再也不会相见了。”
    小班长哭得稀里哗啦的,又伤心又可怜,“队长,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邵君颇是感伤地说:“对不起,永别了。”
    小班长死死地抓住邵君的衣角,说:“我不同意!我不放你走。”
    邵君亲了下小班长的发旋儿,说:“再会。”
    转瞬间,病房土崩瓦解,小班长也随风消逝,邵君跌入时间的洪流。
    杰克撬开黑珍珠最底层的一块木板,这是当沉船时或者是遇到不可反抗的火力攻击时给船上的水手的逃生通道。
    这块木板一打开,海水便汹涌地灌进了黑珍珠,要将这艘年代久远的船带入海底。
    水的冲击力太强,杰克站立不稳,摔入水中。
    咸腥的海水涌入他的口鼻,压迫他的神经,这让杰克很不好受。
    杰克的理智让他去解开救生船,趁着黑珍珠还没彻底毁灭时逃生。可他情感却让他犹如钉入木桩的钉子,死守原地。
    杰克转了转手腕,镣铐的另一头,空空如也。
    杰克自嘲地扯动嘴角,他本以为将他的大副和他栓在一起,他们便真能永不分离。但事实是,人力总也阻挡不了天命。
    杰克发狂地大叫:“邵!”
    水位逐渐升高,淹到了杰克的胸口,很快,水就会没过他的头顶,深海的水压会让他的肢体四分五裂。
    杰克拍打着水,全失了往日的镇定自若,他像一个被逼到绝境的疯子,只会重复发出同一个音节。
    水已淹到杰克的鼻子了,可他固执地不肯动弹,他无可抑制地想到了以后,若他的生命中再没有邵君这个人,那么,他的存活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一个人孤独久了或许会习惯孤独,但让一个在孤独后享受过幸福的人再去体验孤独的滋味儿,这无异于是谋杀。
    杰克不能出声了,他一张嘴,海水便进入他的喉管,剥夺他储存的稀薄空气。
    杰克的眼皮越来越沉了,他的精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沌。
    他曾听邵君描述过溺死的感觉,不曾想,他也有亲自体会的一天。
    杰克闭上眼,他想,要不就这么睡了吧,睡着了,就能和他的大副重逢了,他们还能一起冒险,一起做|爱。
    就在杰克放弃了挣扎时,有什么东西撬开了他的牙关,把空气渡入他的口中。
    杰克猛地睁眼,映在他视网膜上的,是邵君英俊的容颜!
    杰克晃动他的手铐,这一次,另一头不再是空的了!
    杰克欣喜若狂,他搂住邵君,加深这个吻。
    邵君扇了下杰克,向上指了指,示意他们要尽快出水面。
    杰克又充满了干劲儿,他咬了下邵君的舌头,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两人的唇,而后和自家大副相互扶持着往上游去。
    一出海,两人就惊天动地地咳嗽,杰克像喷泉似的吐出一条水柱。
    杰克说:“嘿,我的大副,欢迎回来。”
    邵君和杰克拥抱,他们顺着水流沉沉浮浮。
    邵君说:“嗯,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杰克说:“那让我们回家吧。”
    回家,回到他们的黑珍珠上。
    两人抱着一块木板,费劲儿地划水,他们也分不清这是还在“众神居住之所”的幻境中还是已回到了加勒比海。
    他们游了几个小时,太阳的炙烤让他们快要脱水。
    邵君说:“要是我们这样死了也太不甘心了。”
    杰克说:“嗷,放心吧,我的大副,上天总是眷顾着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