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祁溯南沉寂的脸上。
轻盈的铃声渐响，给静谧的房间里注入一丝波动。
祁溯南颤了颤眼睑，缓缓睁开迷蒙的眸子。
他呆呆愣愣地对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伸手关掉闹钟，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祁溯南打着哈欠去洗漱，一头长发没来得及打理，就顶着一头乱毛坐在餐桌前准备开始吃早餐。
他端起一杯热牛奶，轻轻吹了吹，垂眼正准备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速由远及近——
“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祁溯南呆呆木木地抬头，只见黎锦眠红着眼眶，踩着小拖鞋，一路“哒哒哒”闷头直接冲了进来。
然后直接一把抱住了祁溯南。
“唔。”祁溯南被撞得牛奶都洒出了杯子，整个人都差点被惯性冲的趴到桌子上。
他一把按住桌角，又手忙脚乱地放下杯子，整个人还被黎锦眠死死抱着，下意识开口，“怎么了？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太害怕，坏人拐卖我们什么的都是我妈在吓你……”
但黎锦眠并没有被安慰到，自顾自瞪着一双圆眼，倔强地继续抱着祁溯南的手臂。
祁溯南歪头：“小锦？”
黎锦眠小表情闷闷的，语调也闷闷的，“我梦到你被打得很惨。”
祁溯南：“……啊？”
他蓝眸眨巴眨巴，“嗯、那，你看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
他迟疑了下，没好意思问为什么他在她的梦里会被打得很惨。
……难道是因为昨天的表现太怂了？
他那明明是能花钱解决的事情就绝不多费事，合理避险好吧。
黎锦眠瘪了瘪嘴，眼睛红彤彤的，鼻尖也红彤彤的，圆眼朦朦胧胧地盯着他，哽咽道，“可是，可是你都被打得好多血。”
祁溯南：“额……”
黎小朋友到底是白白嫩嫩娇娇软软的一个漂亮小女孩，圆眼泪蒙蒙的样子实在是惹人心疼。
再者，平常总是没心没肺的，难得摆出的委屈的小模样就更让人稀罕了。所以在祁溯南愣怔的档口，就有人不爽了。
“——祁！溯！南！！”
一声怒吼。
不等祁溯南反应，祁夫人就已经疾步走到他跟前，并一巴掌就拍上了他的脑袋。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别欺负眠眠
！”
“大早上的你就在干什么混账事！”
祁溯南呆住：“我没……”
祁夫人怒斥：“闭上你的嘴！”
然后她一低头，对上黎锦眠比祁溯南更懵的视线，神色瞬间柔和。
祁夫人蹲下身，把黎锦眠搂进怀里，然后伸手抚了抚小孩的脑袋，轻声哄，“眠眠，没事，阿姨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阿姨都会保护眠眠的~”
“你慢慢说，告诉阿姨，哥哥对你干什么了？”
祁溯南捂住脑袋，“妈！我能干什么！”
祁夫人保持微笑，用眼神鼓励黎小朋友大胆开口。
黎锦眠：“……我梦到哥哥被人打得快死了。”
祁夫人的笑容裂开了。
所以，还真是她误会了？
黎锦眠小声说，“所以我醒来，就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虽然每次做梦，黎锦眠都知道那是梦，但每次醒来，她却还是摆脱不了梦境对她的影响。
似乎潜意识里总觉得，梦里发生的一切也是真的。
旁边的祁溯南揉揉自己的脑袋，被亲妈这一巴掌打得清醒不少，但还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他眸子瞥过来，纳闷道，“小锦，你之前很少做梦吗。梦里都是假的。”
祁夫人尴尬并歉意地瞅了眼自己儿子，心虚得不行，但还是硬着头皮用手肘轻轻捅了他一下，“小孩子分不清梦和现实多正常。”
“倒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头发跟个鸡窝一样，还不赶紧去收拾一下。”
祁溯南：“哦。”
祁溯南纳闷地去换衣服，纳闷地找女佣束了头发，然后纳闷地去餐厅准备吃冷饭，出门却碰到了等在房间门口的黎锦眠，“小锦？”
黎锦眠仰着脑袋，扭捏着小手，低声下气地道歉，慢吞吞的语调里饱含愧疚：“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害了你……”
“要不、要不你打回来？我不会还手的。”
“啊？”祁溯南蓝眸微睁。
黎锦眠也不明所以地回视。
祁溯南皱起了小眉头。
然后沉吟片刻，十分矜持地清咳一声，才斟酌2问：“是我给了你什么错觉吗？”
黎锦眠茫然：“什么？”
祁溯南指指自己，语气很冷静，但漂亮的蓝眸里满是不敢置信：“我脾气这么好的一个人，你觉得我会打人吗？”
祁小少爷私以
为，自己一直以来对待女士的绅士涵养，应该还是及格的吧？
特别是在黎锦眠这个小妹妹面前，他明明都很克制，以身作则，什么坏事都没干过。
黎锦眠鼓起腮帮子，大声辩驳：“打人归打人，和打回来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黎锦眠一下子语塞，开始支支吾吾：“……反正就是不一样！”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上学了！”道歉变成辩论赛的黎小朋友扭头就跑了。
被留在原地的祁溯南惊讶：“你上学不带我？”
然而黎锦眠已经跑没影了。
祁溯南长叹一口气。
然而一口气没叹完，门口又探出了祁夫人的脑袋，对上祁溯南的视线后讪讪一笑。
祁溯南：“妈？”
她清咳一声，“那个，妈妈刚才不小心打了你，妈妈不是故意的，你还疼不疼？”
祁溯南抿了下唇，控诉道：“你不分青红皂白打我就算了，你还不听我的解释。”
“而且你还当着小锦的面打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祁夫人点头再点头，“所以我来找你道歉了呀。”
如出一辙的蓝眸对峙片刻，最后还是祁溯南板着张严肃的小脸，率先挪开视线。
祁夫人厚着脸皮去抱儿子，笑眯眯地跟他脸贴脸，“那妈妈不是也得在眠眠面前留点面子呀~这不是现在来找你道歉了么。”
“宝贝南南原谅妈妈好不好~刚刚是妈妈太激动了，对不起对不起~”
祁溯南睁大眼，连忙伸手使劲去推祁夫人的脸：“恶心，肉麻！”
这么胡闹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才收拾妥当的两个小朋友卡点抵达学校。
校门口的大道熙熙攘攘，停满了接送的车辆和来往的学生。
两人下车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看了眼昨天那个小巷的方向。
祁溯南只瞥了一眼，就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对他来说，昨天的事没有造成任何后果，自然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黎锦眠却是狐疑地鼓了鼓脸颊，脑海中不自觉忽然浮现出梦中的那半张侧脸。
但……模糊的半张侧脸，仅靠那么点仅有的熟悉感，她思索了半天，理所当然地没能思索出什么明堂来。
“眠眠！”小若笑嘻嘻地凑过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黎锦眠疑惑歪头，“什么？”
小亚压低声量，满脸亢奋：“
今天只要上半天学哦！”
黎锦眠瞬间眼睛一亮：“真的？”
小若得意叉腰
“刚刚你们还没来
老师来通知的
下午的讲座结束就可以放学了。”
小亚嘿嘿一笑
“但是讲座嘛
反正不点名
溜掉也没人知道。”
她瞟了眼旁边的祁溯南
“喏
他应该有挺多经验。”
黎锦眠惊奇地扭头去看祁溯南。
正喝水的祁溯南猛地呛了一口
在黎小朋友的注视下莫名有些慌乱
连忙清咳一声稳住表情
一本正经道：“我没有
别瞎说
我可是有在好好学习的。”
小亚耸耸肩
在祁溯南暗含警告的眼神下
嘻嘻哈哈地转移话题
开始跟小若商量起下午要去哪里玩。
……
学校的大礼堂能轻松容纳整个小学部。
所有同学们被老师们引导着依序进入礼堂。
黎锦眠和祁溯南两个人的位置比较靠后
却不影响视野。
今天下午上台演讲的无一不是优秀企业家
或是在各行各业已经崭露头角的新星。
每个人的上台时间都不长
只发表几句简短讲话
就换下一个。
但即便如此
座下的小朋友们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焦躁起来。
又逢下一位上场
黎锦眠已经恹恹地听不进主持人的介绍了
她低着脑袋凑近祁溯南
小声问
“我们现在可以偷偷走了吗？”
已经听得快睡着的祁溯南勉强睁开眯起的眼
“……嗯?”
他看了看讲台上还在介绍演讲人履历的主持人
迷蒙地打了个哈欠
“现在第几个了？”
黎锦眠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第四个。”
祁溯南诧异：“才过去了三个吗？”
他怎么感觉都已经讲了三十个了？！
黎锦眠认真点点脑袋
然后再次问
“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祁溯南迎着黎小朋友期盼的小眼神
忽地身上就有了股身先士卒的责任感
直接站起身
“走吧。”
在两个小朋友鬼鬼祟祟地往外挪动的同时
台上的主持人终于介绍完毕
礼堂的众人鼓掌欢迎接下来登台的商界新贵。
出乎预料的
上台的是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青年。
比起前面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
底下同学们的眼睛瞬间都亮了
甚至有几个“哇~”了出来。
然而区区新人上台
完全没能动摇黎锦眠和祁溯南要出去的决心
甚至由于不想被上台的人注意到
两人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台上的青年一身深蓝西装
站姿笔挺优雅
?)
面容俊美深邃
一双黑眸犹如星辰
对台下的小观众们灿然一笑
引起更热烈的欢呼。
他含笑的视线扫过台下的观众席
然后忽地定格在后门的一道小小身影上。
青年拿起话筒的手微微一顿
但不等他细看
那道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外。
他蹙了下眉
摒去心底的狐疑
还是笑着说出既定的演讲内容。
只是笑意流于表面
说话的语速也不自觉加快了。
等他结束简短的演讲
走出礼堂
广场上只有零星的教职工和几个明显偷溜出来、看到人就躲的学生
他环顾四周
并没有发现刚才看到的那抹身影。
没有看到也正常
总不会站在外面等他。
青年抿直唇线
“是错觉吗……”
“大哥哥
你是在找人吗？”
一道甜甜的声音响起
青年侧头看过去。
苏清卿仰起脑袋去看他
乖乖一笑：“有需要我帮忙的吗？我今天是帮忙维持秩序的小志愿者哦~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