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一眼看来并没有什么，不过一副没画完的风景图，风景自然是那书房窗外的风景，可以想象金蝶当日坐在窗下，开着窗子一笔一划的样子。
可若不是小妹提醒，他们也许不会注意到，这幅画的角度问题。
若是开着两扇窗子作画，背景的围墙应当是最先画好的，再其次是落墙而出的枝叶繁华，随后是墙下石凳，几只盆栽，远处是被灰白围墙遮挡一半的碧空，也许那日墙上还落着两只小鸟，因为画上画了一只，却在另一头断了。
若是开着单扇窗子，画便不会将左手边的拱门小路隐隐画出，这左看右看，都觉得断的很是突兀，而唯一能说明这个原因的，便是当时的窗前挡了一个人。
因为人的关系，人背后的景色被挡住，所以才没有画出。
这一眼看来只觉得是没画完罢了，况且也不会有人去注意一张摊开的画卷。小妹却是发现了这一点，她道：“我想这幅画其实已经画完了。”
除开中间应该站着的那个人，其余的图景皆以画完。
雷震也点头，“也许是故意没有画出那人。”
金诀道：“这人便是那白衣女子？可……可即使如此，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啊。”
小妹道：“我在书房里对比了金蝶小姐其他的画卷，这幅显然不太一样。”
金诀吃惊，“哪里不一样？”
“金蝶小姐很少画大片的风景，她画得最多的是花。”
陈氏点头，“不错，金蝶最擅长的也是画花。”
小妹伸手指话中墙角盆栽，“你们看，这里显然画得比其他地方用心许多，有一种格格不入的突兀感。”
雷震突然冒出一句，“你居然会注意到这么细节的地方？”
小妹尴尬，“只是感觉……”
雷震一愣，随即勾起嘴角，“你倒老实，此时不逞能了？”
“哼。”小妹不屑的别开头，“不懂就是不懂，不会就是不会，何必装？装给谁看？”
雷震不答话了，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金老爷打断两人的话，问：“这又能说明什么？”
小妹道：“其实这一开始也是我的猜测，只是一种感觉，乍眼一看这画似乎并无哪里不妥，可墙角繁茂的花却很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我也就顺口问了一句。”
她转头去看旁边金蝉，金蝉道：“柳姑娘问我，那墙角放的是什么花。我答，是滴水观音。”
小妹道：“可是这画里的显然不是滴水观音。”
植物她还是认得好些的！
金老爷皱眉，“这……确实，那这是什么？”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名花，而是路边常见的野花。”小妹道：“而这个季节会开的这种野花，据我所知却有一个地方最多。”
陈氏等人都是愣住，“在何处？”
“枫树林。”
从金家出来，还是陈氏亲自送她出门。比起之前进门时的不以为然，如今金家人对她的态度却是改善许多。
金鹊也忍不住在庭院长廊处远远看着，目光与转头看来的雷震对上，脸唰得红了。
小妹也回头看了一眼，却只见金鹊匆匆而去的背影，红黄裙角在地上拖出一个弧度。
小妹转头看了雷震一眼，“恭喜雷少，又让一位佳人倾倒了。”
雷震似笑非笑，“这是我的荣幸，不过……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就随口一说。”小妹撇撇嘴转开脸，金诀在旁边跟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小妹道：“金少爷，其实你不用跟来的。”
“不，这事我也……”金诀顿了顿，不自然地道：“我也想出份力。”
小妹意味不明的哼哼两声，“金蝶小姐有位好哥哥。”
金诀的脸色白了白。
三人到了枫树林，一切开始的地方，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雷震道：“即便知道最后和枫树林有关，但那也只是你的推测。”
“我不觉得有人会在画眼前景物的时候，画出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小妹道：“除非那是她想表现的。”
雷震想了想，问：“和那个没有画出来的人有关系？”
“我估计是。既然不能画出那人面容，就画上和那人有关系的东西。”小妹在四处翻翻找找，还真让她在树下发现好些和画上花一样的小野花。
“这叫五月雪。”雷震走近了，道：“花尖上像覆盖了雪一样，又只在五六开，故此得名。”
“五月雪啊……”小妹伸手拨了拨花瓣，小小的花朵摇了摇。
金诀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似乎不安，又似乎在犹豫不决。
雷震突然道：“不如你就说出来吧。”
小妹转头，勾唇一笑，“是啊，说出来吧。”
金诀有些恼羞成怒，“说什么？！”
小妹伸手指枫树林里，“那天我听到的男声，就是你吧？”
金诀闭紧嘴巴，雷震却替他道：“是。”
小妹一拍手，金诀不敢置信，“雷震！”
雷震却是沉了脸，看着他道：“就算你和我说再多，我也帮不了你，小妹却能帮你。”
小妹一下愣了，转头看向雷震。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到雷震叫自己……名字。
怎么这么别扭？
她浑身不舒服的抖了抖，又看金诀，“你不说，谁也帮不了你，但我会将我知道的，老老实实告诉我爹。”
金诀脸色难看，好半响才深深吸了口气，找了块石头撩袍坐了下来。
“那天，我是在林子里。”他立刻又道：“但我绝对没有杀人！”
小妹问：“那个白衣女子，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