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淡色蔷薇+番外 > 第103页
    如果他是现在和她初相逢,没有见证她和淡家儒的那些过往,或许真的可以平平淡淡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他和她又相识太晚。
    他没有办法在赵枚8岁之前遇见她,没有办法在她还没有爱上淡家儒的时候走进她的生命。
    她不由自主抚摸自己的小腹,那里的一点点妊娠纹淡去之后,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这些年,她在邢未羽的帮助下回到北京,重新开始学业。当然,邢未羽为此动用很多关系和手腕。
    她一直感激邢未羽,他已经成为她最好的朋友,甚至亲人。
    关于赵承业做过的一切,她已经不愿意追问,赵承业来北京看过她一次,从他灰败的表情,她已经能够看出当年的真相。
    她想起二年前,她生完宝宝之后休克了一天一夜,邢未羽面色苍白地守着他,看着她单薄得像纸片一样的身体,惊慌到害怕薄薄的被子压坏了她。
    孩子是她最大的牵念,她问他,孩子在哪里?
    邢未羽痛苦地摇了摇头。
    孩子是先天性主动脉反转,手术也很容易。
    赵枚闭上眼睛,可以背过来手术步骤,打开心脏,找到主动脉,切断,扭转,缝合,关胸。
    手术很成功。
    那又是什么东西,夺走了那个或者像他英俊无匹的父亲或者像他愚蠢的母亲那样的一个小宝宝的生命呢?
    想来也是讽刺,是因为当地医院没有专业硅胶,纱布粘结在伤口上。
    他是淡家儒的孩子。
    淡家儒是谁?
    即使在大部分时间在校园和医院里,即使不刻意看报纸和杂志,她也知道他的消息。
    哪怕他深居简出,并不经常参加企业活动。
    他收购日本最大的彩妆品牌。
    他以1.5亿港元购入石澳大浪湾的一块地皮,花费上亿来装修建,建造全港最贵的大屋之一。
    他与恒隆地产陆家联合开发十几亿的房地产项目。
    他是ds国际全球130个国家几十万员工的帝王。
    他身家无数,他富可敌国。
    可是他的孩子,却死于简陋的医疗设施——一块纱布。
    真是这全天下最可悲的笑话。
    当年淡家儒很快就找到了她。
    应该说,淡家儒的律师很快就找到了她。
    送来的是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他不来的时候,她感觉到悲伤而解脱。
    可是他的律师来了的时候,她被一片绝望占领。
    她知道他们终于走到了尽头,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孩子,也已经不在。
    她把离婚协议书打开来看,显然,淡家儒已经知道了孩子已经不在,因为没有任何与抚养权有关的问题。
    陈可可大律师,李大状的得意弟子,似乎已经将财产条文背得一字不差,“淡先生将其在新西兰的一半产业过户到赵小姐名下,包括两处公寓,两处农场,一辆astonmartin,本应该是赵小姐22岁生日的礼物,寄养在沙田马场的一匹马,瑞士银行保险柜中的几样珠宝,ds国际在纽约证交所上市的a股股票,ds香港港交所上市的股票,尖沙咀的两家店铺,北京海淀黄庄的一个公寓,以及一张支票。”
    陈可可将支票推过来,赵枚竟然还有心情数了数。
    哈,八个零。
    赵枚疲惫地摇了摇头,“他倒是慷慨
    。”
    本来,淡家儒和她在新西兰婚后的共同财产少得可怜,他实在没有必要给她这么多产业和钱财。
    赵枚把文件推回去,“这我不能签。”
    陈可可笑一笑,职业化的笑容,说不出的意味,“这不是赵小姐想要的结果么?”
    她说,“我不需要那么多钱。他也不需要给我这么多,我只要我应得的。”
    陈可可问,“那您看什么是您应得的呢?”
    赵枚感叹,“是啊,什么是我应得的呢?”
    陈可可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想起雇主严肃的制止,不敢吐露他的病情。最终她说,“您的那辆阿斯顿马丁非常漂亮,我在淡先生公司担任法律顾问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一直给人以淡漠冷硬的印象。我们这下做下属的,从来不敢在他面前犹豫一下,多说一个字,可是我很清楚地记得,那次在迪拜,我们赶着参加一个会议,他在车里由医生注射一支心肺系统的药品,整个人苍白得几乎透明,手都是颤抖的,可是他却微笑着看着路边的led广告牌,他说,这款酒红色的touchtronibsp;volante怎么样,你说一个喜欢看老电影,崇拜007的女孩子,会不会喜欢跟他开同样的车子呢?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那样温柔地笑,好像身体上的痛苦都不值一提一样。”
    赵枚觉得心里揪痛,好像有一只冰冷的刀子捅进去,不断搅动,再悄无声息地抽出来,不带一滴血。
    他说他是爱她的,他确确实实是爱她的。
    他想要为她打造一个二十二岁的生日礼物,想要她高高兴兴地笑,可是在发生了那么多之后,在他在她的身体和心灵上留下那么多创伤之后,在她看着张婉茹死,看着淡家礼和淡家儒为了利益交换碰杯,看着父亲老迈灰败的脸,面对了当年的恩怨和后来的伤口,当他的占有欲和她的任性共同害死了他们的孩子之后,他的好已经不足以抵消这一切。
    她说,“我只需要新西兰的两个农场和海淀黄庄的公寓。”
    陈可可隔日再次来到医院,一切都依照她的心意,真的只有两个农场,她签了字,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幸福。
    邢未羽自从国库司调到商务部,本应该春风得意,可是他整个人都被某种悲苦和忧郁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