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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就是月轮之镜吗?”看着眼前毫不起眼的青铜镜,夏目贵志的眼里流露出怀疑的神色。猫咪老师迈着步子围着铜镜走了一圈,谨慎地审视过后才道,“没有错了,就是它。”
    “那么要怎么做呢?”
    “首先月轮之镜发动的时间必须是在月圆之夜,这个时间,月亮的灵力是最强盛的,再以灵泉为辅助,今天既是月圆,也是青丘之森的勿忘泉灵力达到最强的时候,那就是花开院回去的时刻——需要注意的是,每年的这一天,也是妖怪们举行祭典的日子。”
    夏目贵志一手托腮,一手无意识地捏着笔望着窗外,历史老师的讲课声变得非常遥远,脑子中回响的是今天早上猫咪老师所说的一番话——花开院先生,是要离开了吧。虽然心里为他高兴,但想到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可能再相见了,心里就变得非常感伤。随着时间的临近,这一种伤感也变得愈加沉重。
    其实仔细说来,他跟花开院先生也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但大概那个人身上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风仪和细水长流的温情,轻易地便能软化人的心,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信赖他。
    拒绝了同班同学一起去看动漫展的邀请,夏目贵志专心一志地赶回家去,经过那个与阴阳师相遇的长椅,忽然想到,临近离别,这时候的阿青,在干什么呢?
    这样想着的少年,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最终一转,改变了回家的路线,不知不觉就走到那幢被常青藤包围的房子所在的老街附近,远远的,看到阴阳师和一个戴渔夫帽的男子坐在一起,少年停下脚步——
    “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啊!”外形虽然文质彬彬,甚至称得上俊秀,然而那不伦不类的打扮总显得有些可疑,难怪路过的年轻母亲看到御影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自言自语的样子会立刻吓得拉着小女儿的手躲开了。
    阿青道,“虽然这话从我嘴上说出来,可能会显得冒失,也可能会被认为没有资格,但我还是要说——关于巴卫,今后,也拜托你了。”
    御影并不显得惊讶,微微一哂,说:“说这样的话,你是准备不再见他了吗?”
    “我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巴卫的生活,却在这里。”阿青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回去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人在旅途中,总会与一些人发生牵绊,总会有快乐和悲伤。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人,让我离群索居地生活,像神那样无悲无喜,我做不到。无论跟什么人在一起,肯定有分开的一天,因为死亡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但人的相聚,肯定不是为了这一天,这一点,我无比确定。”
    “花开院家主你,还真喜欢妄自菲薄啊——我所认识的人或神明里面,你是我觉得既无法看透也无法打败的男人。”
    阿青一笑,道,“听到这样的赞誉,我真感到荣幸。”他停了停,说,“其实,我找你,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他说着,目光望向那被树木掩映的红砖洋房。
    当听清楚阴阳师要他帮的忙的内容时,御影不禁呆了呆,目光复杂地望向坐在旁边的男人,“真的要这么做吗?封印并不是万无一失,总有一天,他会重新记起来。”
    “人的寿命是很短暂的,我想,他大概等不到那一天了,即便是有,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时间会治愈一切伤口。”
    时间虽然会治愈伤口,却不会令疤痕消失——御影在心中悄悄地说道,嘴上却没有再开口。阴阳师起身,最后望了眼那所红房子——抱歉,没能陪你到最后。
    夏目贵志发觉的时候,阴阳师已经站在几米开外对着自己微笑,而那个神秘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少年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阴阳师已经走至自己身边,说道,“夏目,我们回去吧。”
    夏目在这样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嗯了一声,与阿青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又是仿佛要燃烧起来的火烧云,少年望望通红的天边,说道,“明天是个大晴天呢——”他停了一会儿,望向旁边的阴阳师,“已经,把想做的事都做完了吗?”
    “是啊。”阴阳师也望向绮丽的晚霞,脸上的神情是令人安心的宁静,过了一会儿,转过头来问少年,“夏目从小就能看到那些东西吗?”
    少年点点头,“嗯,好像是从祖母那里遗传过来的。”
    “很辛苦吧?”
    没想到会反被问及自身的少年沉吟了一会儿,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小时候常常被人认为是在说谎,即使怕得不得了,也得不到安慰,反而渐渐被孤立,很委屈,很孤寂,讨厌那样的自己,也不知道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现在,虽然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这样的能力很麻烦,也依旧会觉得寂寞,但是还是有好的事情发生,叔叔和阿姨,猫咪老师,班上的同学……”
    “夏目是个很强大的人呢。”阿青看着身边俊秀的少年,温柔地说道。
    “诶?”
    “并不是指能力的高低。夏目有一颗非常温柔而宽仁的心,即便遇到过不好的事情,依旧保持着最初的良善,保留着最基本的怜悯与体贴,这一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所以是个了不起的人。”即便是阿青,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到这样,这个少年,就像一道光,虽然不强烈,却吸引并温暖着那些寂寞的灵魂。
    两人到家的时候,塔子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菜,猫咪老师早就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专用垫子上,一副等待开饭的样子,一点没有身为大妖怪的威严与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