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诚非不再是楚烨所熟知的那个不善言辞的少年了,青涩褪去,破茧而出的是独当一面的沉稳与内敛。
    萧诚非的世界,不再只有楚烨。楚烨盯着校刊上那张俊美非凡的侧脸,忽然觉着当年敲着自己窗户的那个少年,已渐渐模糊了容颜……
    寒窗苦读,只为了这一年。
    这一年的寥寥几面,让楚烨一夕间明白了许多。
    当萧诚非说决定考研时,楚烨忽然觉着很累。
    这场漫长的追逐,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
    他想要歇一歇……
    想试着抛开这根深蒂固的一厢情愿……
    那一年回家,下了场不成气候的雪,父亲的老战友在他们家过年。
    老战友的弟弟,如今是美国一所知名大学的教授。老战友看楚烨始终低头吃饭的样子,问楚父有没有兴趣让孩子出国锻炼锻炼?
    楚父刚想拒绝,楚烨却放下筷子说:
    “大伯如果真能给我这个机会,我感激不尽。”
    老战友很够义气,真的就去找他弟弟。恰好楚烨也符合美国那所大学的条件,提交了一份申请材料,在通过视频面试了两次后,得以如愿以偿。
    楚烨的父母终究是舍不得,也不明白儿子为何放弃大陆最好的学校舍近求远。
    楚烨却笑笑说:
    “我也该找找自己的理想了……”随后毅然决然地远赴他乡。
    要在这个被称为民族大熔炉的国度生存,需要有一种坚韧不拔的张力。
    无依无靠的楚烨,勇敢地去尝试着,摸爬滚打中,学者在这里立足。
    只偶尔,在最难熬的时候,他会想起彼端的国度,想起盼着他回去的父母,想起那双被睫羽覆了阴影的碧蓝的眼眸。
    想着想着,便入了魔,只好蒙头睡一觉,把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都埋葬在不切实际的梦境中。
    来到这里的第四个月,楚烨终于靠着自己打工赚来的钱,租了栋独立的房子。
    房东老太太人和热情,经常闲着没事便主动来帮他修剪门前的花园。虽然她有些分不清中国人和日本人的区别,但她很喜欢把房子租给这位温文尔雅的东方少年。
    马丁·路德·金纪念日那天,楚烨打算再去看一看金山艺术宫。
    刚戴上围巾,就听了温婉的门铃声。
    楚烨想着爱睡懒觉的房东太太怎么今天起得那么早,打开门的时候却是愣在当场。
    天灰蒙蒙的,背对着光的那人,睫羽上仿佛蒙了一层霜。
    不等楚烨反应,他便挤进来重重地关上了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靠了几扇窗,透出些微的光亮。
    楚烨见他扔了行李箱,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在下一秒被他拽住了臂膀,狠狠按在墙上。
    随之而来的,是狂风骤雨般的吻。
    那种撕咬,那种痴狂,是追随了他背影十几年的楚烨想都不敢想的。
    他占有着他的口腔,掠夺着他的理智,一件一件撕扯着他的伪装……
    毛衣被掀到胸口,他埋首舔.咬着。
    楚烨的推拒显得那么徒劳,很快便被剥下了长裤,赤果着下身被他揽腰抬起。
    楚烨的背,贴着冰冷的墙。双手搂住他的颈项,勉强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他的灼.热,抵在楚烨的穴.口。
    轻轻磨蹭着,像是一种询问。
    楚烨闭上了眼,随之而来的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痛,惊醒了十年的南柯一梦。
    梦醒后的泪水,灼伤了心口,也顺着记忆,唤醒了早已入坟的念想……
    相拥而眠的时候,萧诚非贴着楚烨的耳边道:
    “我只是在等……等一个你已经长大,而我也能独当一面的时候……”
    “我知道你委屈……但我不愿因为承担不起我们的未来而被迫放弃。”
    “我不见你,是怕克制不住自己……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我不想前功尽弃……”
    楚烨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半张脸埋在被子中: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后面的话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楚烨扳过他的肩,让他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口:
    “先说说看你吧……”
    楚烨闻着萧诚非熟悉的气息:
    “我不记得了……”
    萧诚非搂住他的腰:
    “我也不记得……”
    两人一同沉默片刻,楚烨心中泛上一股日积月累的酸涩:
    “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诚非替他掖紧被角,有些无奈道:
    “我以为你知道……”
    楚烨不说话,萧诚非揉着他的发道:
    “你从没注意过我给你的邮票?”
    楚烨愣了愣,抬起头看着他。
    萧诚非一叹:
    “算了……睡吧……”
    第二天,楚烨逃课一整天,趁着萧诚非整理行李的时候,忽然想起那本集邮本。
    悄悄溜下床,翻出那本珍藏的硬面本。
    翻开来研究了许久,才猛地明白过来。
    在楚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萧诚非送了他1张邮票,二年级也送了1张,三年级送了2张,四年级送了3张,五年级送了5张,预备班送了8张,初一送了13张……
    1、1、2、3、5、8、13……
    这是编程中常用到的斐波那契数列!!
    楚烨于是按着萧诚非送给他邮票的先后顺序,挑出第1、1、2、3、5、8、13、21、34、55、89、144……张,将邮票的名字竖着罗列出来,除去第一张以外,其他的首字连成了两句话: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形影不离的小包子
    ——我 爱你
    这时候,整理好行李的萧诚非端着杯热牛奶进来,看到楚烨面前的集邮本和一张罗列着名字的白纸,脸上竟是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