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謝行珏和夏清岚此次回京, 達朗的新首領犽勒族長也跟了回來,除此之外,還有幾位知道陳年舊事的老人。
    和淮國公有合作的是前任達朗首領, 而随着達朗部落落敗, 前任達朗首領和其統領的親信部隊,大部分都死在了之前的戰争中。
    夏清岚和謝行珏請犽勒族長幫忙調查,才找出了幾個知情人。
    如今有了人證,可以開始正式提審兩位嫌疑人了。
    通敵案事關重大, 江存度指定了三司衙門共同審理。
    三司衙門的主審是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還有代表晔王出席的右都禦史和王副院二人。
    剩下的陪審有三司衙門的副職官員, 還有鎮安王和安來王。
    案件正式開始審理,首先被帶上來的是鴻胪寺卿。
    “嚴大人, 你也算是朝中老人了,如今北疆的證人已經來了京中, 有些話你主動交代出來, 也能給自己留一些體面。”刑部尚書一上來,就先使用攻心戰術。
    鴻胪寺卿雖然在努力克制, 可在聽到北疆證人的時候, 臉色還是變得有些不自然,他堅持嘴硬道:“本官不知你在說什麽。”
    “嚴大人掌管鴻胪寺這麽多年,真的和達朗一點聯系都沒有嗎?”刑部尚書進一步盤問道。
    “本官只是偶然撞見了淮國公的一些私事, 因此才招來了刺客,其餘的本官一概不知。”鴻胪寺卿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借口,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刺客是禁軍僞裝的。
    不過也多虧了江存度讓禁軍提前行動,否則鴻胪寺卿恐怕真的要被淮國公滅口了。
    “嚴大人, 你可不要信口污蔑淮國公啊。”王副院突然開口替淮國公說話。
    “嚴大人,你還是不要胡亂攀扯了, 禁軍已經調查過淮國公。”周少卿跟着開口說道,“沈家莊子裏的莊戶雖然多了一些,但都是正經農夫,可不是你說的什麽私兵。”
    “淮國公高風亮節,又怎麽會做那奸邪之事,嚴大人,你就算想給自己開罪,也不該污蔑淮國公啊。”王副院又跟着說了一句。
    “這怎麽可能!”鴻胪寺卿瞪着眼睛,一副受到了沖擊的模樣。
    這幾日,鴻胪寺卿一直被關押在牢房裏,所以他完全不知外面的情況,此時聽王副院和周少卿你一言我一語,鴻胪寺卿第一想法便是兩人被淮國公收買了。
    或者說是淮國公使用了什麽手段洗白了自己,而他很有可能成了被淮國公推出來的替罪羊。
    不給鴻胪寺卿多思考的機會,周少卿緊跟着說道:“羅大人,既然這嚴大人不肯招認,咱們還是直接傳證人吧。”
    刑部尚書看向大理寺卿和右都禦史,開口詢問道:“二位如何看?”
    “既然嫌犯不肯招供,那就先傳證人吧。”右都禦史開口道。
    大理寺卿就是一個随風倒的老油條,眼見在場的大部分人都同意了,他跟着附和道:“本官也沒意見。”
    衆人意見達成統一,跟随夏清岚和謝行珏一起回京的達朗族人被傳了上來。
    “幾位可都是達朗族人?”刑部尚書先開口明确證人身份。
    “回大人,我等均是從達朗而來。”一名年邁老者作為代表回話道。
    “鴻明十九年,達朗曾派使者來大堇,那時你們與鴻胪寺可有私下交易?”刑部尚書問道。
    “老朽記得那一年,首領曾命族人采集朱絲草,說是要進獻給大堇。”年邁老者說完,緊跟着解釋了一句,“這朱絲草功效特殊,少量服用可治療痹病,過量服用則會出現急火攻心的症狀。”
    聽了這個回答,刑部尚書再次看向鴻胪寺卿:“嚴大人,當年可是鴻胪寺負責接待的達朗使者,可在鴻胪寺的簿錄中,并未記錄朱絲草的存在。”
    鴻胪寺卿此刻心亂如麻,他本能反駁道:“許是下面的人疏忽記錯了。”
    “這麽說嚴大人是承認了,鴻胪寺确實收了達朗進獻的朱絲草?”刑部尚書開口道。
    “不、不是,本官不知道什麽朱絲草的存在。”鴻胪寺卿連忙改口道。
    “嚴大人承不承認都沒有區別,畢竟當年這事是鴻胪寺負責,而嚴大人作為鴻胪寺卿,是第一責任人。”王副院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是這個理,要是沒有其他主使的話,嚴大人便可以直接定為主犯了。”周少卿緊跟着說了一句。
    “不……不是……”
    鴻胪寺卿想要辯解,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刑部尚書便開始詢問另外幾位證人。
    其中一名獨眼的達朗族人盯着鴻胪寺卿看了又看,最終指認道:“就是這個人,當初給我們傳信說,只要我們放棄圍困埠充城,他們便可以幫我們拖住大堇援軍,助我們攻陷邊城。”
    此話一出,大堂中不禁響起了抽氣聲,衆人都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內幕。
    “你胡說,本官根本就沒見過你!”鴻胪寺卿面紅耳赤,不知是氣憤,還是被說中了心虛。
    “你的模樣确實變了不少,但我記得你手上的虎口處有一道疤。”獨眼的達朗族人盯着鴻胪寺卿的手說道。
    鴻胪寺卿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手,他強行辯解道:“手上有疤的人很多,沒有證據,你們不要信口污蔑本官!”
    “證據自然是有。”陪審的夏清岚開口說道,她看向主審的刑部尚書等人,“幾位大人,此次除了證人,我們還帶回了一些書信。”
    淮國公有随手燒信的習慣,達朗首領可沒有,達朗部落潰敗後,達朗首領落荒而逃,許多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
    這次去北疆調查通敵之事,夏清岚和謝行珏幾乎把達朗部落搜了一個遍,功夫不負有心人,真讓他們找到了一些達朗首領與大堇官員的通信。
    而淮國公每次與達朗部落聯系,都是通過鴻胪寺卿,也就是說他們找到的信件是出自鴻胪寺卿之手。
    信件被呈遞到幾位主審面前,幾位主審傳閱過後,刑部尚書冷肅着臉問道:“嚴大人,你還有何話可說?”
    “不、不是本官做的!”鴻胪寺卿明顯慌了,他不住地搖頭否認。
    “嚴大人,眼下人證物證俱全,你再怎麽否認也沒用了。”王副院開口說道。
    “真沒想到啊,嚴大人居然是那通敵賣國的主犯!”周少卿緊跟着說道,并且加重了“主犯”兩字的發音。
    “犯下如此重罪,嚴大人除了難逃一死,恐怕也要遺臭萬年,受萬人唾棄了。”王副院又接了一句。
    “不是本官……”鴻胪寺卿再也繃不住了,他高聲道,“是淮國公,都是淮國公指使的!”
    鴻胪寺卿這句話一出,整個大堂都安靜了一瞬。
    主審陪審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刑部尚書開口道:“嚴大人,說話可要講證據,你不要為了給自己開罪,就牽扯旁人。”
    “那些事情,都是淮國公讓我做的!”鴻胪寺卿氣得臉紅脖子粗。
    明明一切都是淮國公主使,淮國公還派人暗殺他,結果淮國公一點事沒有,卻讓他背鍋當主犯,鴻胪寺卿心裏嚴重失衡,再也忍不下去了。
    鴻胪寺卿已經顧不上其它,氣憤之下,他只想将淮國公的罪行公開。
    鴻胪寺卿從二十幾年前,達朗圍困埠充城開始揭露,那時天下還未徹底平定,先皇領兵平定內亂,淮國公和當時的老鎮安王長子謝行璋在延州攔截南下的達朗部落。
    達朗部落繞過了謝行璋鎮守的邊城,圍困住了淮國公鎮守的埠充城。
    當時的淮國公還沒有被封為國公,和謝行璋一樣,只是軍中一個主将。
    作為主将的淮國公和數千将士一起,被圍困在了埠充城內,城內的軍備并不充足,如果讓達朗部落繼續圍困下去,他們遲早彈盡糧絕,城破人亡。
    城中人心惶惶,甚至出現了逃兵,當時只是一個百夫長的鴻胪寺卿也是其中之一。
    逃兵想出城逃走,卻被身為主将的淮國公提前察覺。
    所有逃兵全部被抓了起來,鴻胪寺卿手上的疤,就是被抓的時候留下的。
    做了逃兵被抓,鴻胪寺卿以為自己死定了,可就在他被抓的第二日,淮國公私下找到了他。
    淮國公讓他悄悄出城給達朗部落送信,只要達朗部落肯放棄圍困埠充城,作為交換他們可以幫忙拖住援軍,助達朗部落攻下邊城。
    這是淮國公與達朗部落的第一次合作,因為這次合作,埠充城轉危為安,可邊城卻陷入了險境。
    因為埠充城被圍困,所有援軍都是向着埠充城而來,可達朗部落已經撤走,轉向了邊城,淮國公故意拖延情報,導致援軍沒能及時支援邊城,使得邊城被達朗攻陷。
    作為主将的謝行璋和鎮守邊城的将士全部戰死,邊城被劫掠一空。
    因淮國公做得隐秘,邊城失守最終被定性為了意外,畢竟達朗突然撤兵轉向邊城,是衆人都沒料想到的。
    後來內亂平定,天下一統,論功行賞的時候,淮國公因守住了埠充城,攔住了南下的達朗部落,得以被封為了國公,一時風頭無兩。
    那之後,經過了一段太平歲月,先皇逐漸年邁,被人捧上高位的淮國公想保住自己的風光,所以他暗中參與了奪嫡。
    淮國公選定的人選是四皇子,因為四皇子是個急性子,沒有城府好掌控,當然淮國公并沒有把寶全壓四皇子一人身上,而是做了多手準備。
    這期間,因為淮國公的行動太過頻繁,讓先皇産生了懷疑。
    淮國公為了自保,再次選擇了與達朗合作,也就有了後來的朱絲草事件。
    彼時,奪嫡正是激烈的時候,先太子雙腿落下殘疾後,其餘幾位皇子也先後因意外去世,因此先皇出現急火攻心的症狀,并沒有人想到這是中毒的表現。
    再後來,便是先皇在彌留之際做的一系列安排,五皇子登基為帝,朝中有梁太傅輔佐,邊疆有鎮安王鎮守。
    謝行珏鎮守邊城,這讓淮國公想到了當年鎮守邊城的謝行璋。
    淮國公心中有鬼,唯恐自己哪天會不小心暴露了,再加上兵權握在謝行珏手中,也影響他之後的計劃,所以淮國公開始了第三次與達朗的合作。
    如此也就有了開局那只整日“鎮安興,嘉正衰”的鹦哥,以及之後的一系列事件。
    鴻胪寺卿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講了出來,整個大堂都陷入了安靜之中。
    “你方才所說可有證據?”一直無言地謝行珏打破了沉默。
    鴻胪寺卿想了想,最終搖頭,淮國公對他都是口頭吩咐,從來不留下任何書面筆跡。
    衆人再度沉默,如果沒有書面憑證,只憑鴻胪寺卿指認,淮國公恐怕不會輕易認罪。
    就在衆人感到為難的時候,喬筍送來了一張賣身契。
    這賣身契,正是淮國公利用沈拾之送去沈家莊子的那張。
    沈家莊子裏僞裝成農夫的私兵,淮國公可以用不知情狡辯,可這張從國公府書房送出的帶着暗語的賣身契,卻是實實在在的鐵證。
    淮國公千算萬算,怎麽也沒算到,在他行動之前,陛下就已經設計把他手下的私兵暗衛全部解決了,也因此留下了這麽大一個把柄。
    現在人證物證俱全,淮國公終于被帶了上來。
    來到三司會審的公堂上,淮國公一眼便看到了鴻胪寺卿,他的臉色不由得一沉。
    鴻胪寺卿出現在這裏,只能說明他的計劃失敗了,到底是沈拾之沒有把消息傳給暗衛,還是暗衛的行動出現了意外,一直被關押的淮國公無從得知,此時他只希望,貪生怕死的鴻胪寺卿還什麽都沒有說。
    淮國公沉着臉,一言不發。
    而在場的人,得知了淮國公的所做所為後,也全都面容冷肅。
    幾位主審陪審,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把鴻胪寺卿剛剛招認的供詞拿給淮國公看。
    淮國公垂首看着鴻胪寺卿的供詞,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許久都沒有反應。
    見此情況,刑部尚書開口問了一句:“淮國公,鴻胪寺卿供述之事你可認?”
    淮國公嘴唇顫了顫,最終看向了鴻胪寺卿,他道:“嚴寺卿,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如此污蔑于本官?”
    “我所說是不是污蔑,國公大人應該很清楚。”鴻胪寺卿咬牙說道。
    見過了喬筍帶來的賣身契,此刻的鴻胪寺卿對淮國公想要殺他滅口之事深信不疑。
    “我所說要是有半句虛言,那便讓我斷子絕孫。”鴻胪寺卿一開口便直擊淮國公的痛點,“國公大人敢以此起誓嗎?”
    淮國公面皮抽動了一下,他道:“此處是公堂,說話要講證據。”
    “既然國公大人想看證據,那麽還請國公大人看看,認不認識這張賣身契?”喬筍走上前,他的手中拿着一張賣身契。
    看到喬筍手中的賣身契,淮國公僞裝的鎮定終于繃不住出現了一絲裂縫,他的雙眼不自覺瞪大,死死盯着那張賣身契。
    喬筍晃了晃手中的賣身契,又道:“國公大人可知,僅憑這張賣身契和沈家莊子內的私兵,就足以定你死罪?”
    聽到這句,鴻胪寺卿突然察覺了一絲不對,之前不是說沒找到私兵嗎?
    鴻胪寺卿瞪着眼睛,然而在場的主審陪審卻沒有人再理會已經畫押了的他,衆人的矛頭全部指向了淮國公。
    “淮國公,你若沒有通敵,為何要派暗衛刺殺嚴寺卿?”刑部尚書指出最關鍵的一點。
    淮國公收起了驚訝的表情,沉默良久後,他開口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本官無話可說。”
    “如今人證物證俱全,國公大人就算否認,也是徒勞。”周少卿開口說道。
    “國公大人,你再怎麽抵賴,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王副院跟着開口說道。
    “你為了一己私欲,出賣邊城軍民,午夜夢回時,你就不會良心難安嗎?”夏清岚也忍不住說了一句。
    謝行珏則是沉默,用冰涼的目光注視着淮國公。
    聽着一句句讨伐,淮國公動了動嘴,最終道:“那便定本官的死罪吧。”
    如衆人所說,證據擺在這裏,認不認淮國公都是死罪,所以他選擇了沉默到底。
    淮國公被重新關押,三司會審的結果被遞到了江存度面前。
    江存度的任務是調查通敵之事的真相,随着北疆證人的到來,和鴻胪寺卿的揭露,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所以淮國公認不認,對他都沒有妨礙。
    而淮國公罪大惡極,死有餘辜,江存度最終根據三司會審的結果,定了淮國公的死罪。
    淮國公被定罪,國公府的家眷也都入獄接受調查,只有沈拾之,在經過禁軍的調查過後,被證實不知情,因而被提前放了出來。
    沈拾之第二次來探監,這次他沒有見淮國公,而是來探視被關押在此的柳蘭嫣和不滿一周歲的幼弟沈滿之。
    柳蘭嫣和沈拾之的生母同出身柳家,算是沈拾之的姨母,因着這層關系,沈拾之一直無法接受柳蘭嫣成為他的繼母。
    平日在國公府,沈拾之鮮少與柳蘭嫣交流,此時在牢房相見,兩人也是一時相顧無言。
    沉默了不知多久,沈拾之率先開口問道:“父親所做,你都知情嗎?”
    柳蘭嫣動了動嘴,最終道:“他真正信任的大概只有自己。”
    聽到這個回答,沈拾之看向被柳蘭嫣抱在懷裏的沈滿之,他道:“把幼弟交給我,我帶幼弟出去。”
    柳蘭嫣詫異地看着沈拾之。
    而負責看守的獄卒,已經過來打開了牢門。
    見此情況,柳蘭嫣忍不住問道:“你向陛下求情了?”
    如今整個沈家,只有沈拾之在外面,聯系之前,沈拾之和淮國公關系鬧僵之事,柳蘭嫣猜測沈拾之應是投靠了陛下。
    沈拾之苦笑了一聲,他道:“我還有何顏面求情?”
    沈拾之無顏求情,只是陛下寬仁罷了。
    柳蘭嫣沉默,她看着懷中的幼子,似是有萬般不舍。
    沈拾之走進牢房,他道:“我會将幼弟送去柳家,自此幼弟和沈家便再無關聯。”
    柳家是書香門第,淮國公選柳家聯姻正是看中了柳家的清貴名聲。
    幼子能被送去柳家,無疑是最好的結果,柳蘭嫣不再猶豫,她伸手把襁褓中的幼子交給了沈拾之。
    沈拾之最後看了柳蘭嫣一眼,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等。”柳蘭嫣卻突然叫住了人。
    之前,淮國公曾交給柳蘭嫣一封密信,心有不安的柳蘭嫣一直随身帶着,如今幼子得到安置,她已再無牽挂。
    柳蘭嫣拿出了密信,遞給沈拾之道:“我不知道這裏面有什麽,不過應該是一些重要的東西。”
    沈拾之接過了密信,他道:“我會呈遞給陛下。”
    至于陛下會不會再赦免柳蘭嫣,他并不能保證。
    淮國公犯下滔天罪行,而柳蘭嫣作為淮國公的妻室,她從未想過被赦免,沈拾之走後不久,她便自缢了。
    柳蘭嫣清楚,只有她死了,才能徹底斬斷柳滿之和沈家的關聯,而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
    禦書房。
    第二封密信,被遞到了江存度面前,之前還有一封,是在旌意殿的內侍身上搜出來的。
    這兩封密信,都用蠟封完好無損地封着,而信封上面寫着的分別是公主和皇子生母的名諱。
    江存度把兩封密信放在一起,他神色淡淡,似乎對信裏的內容并不感興趣。
    “陛下,喬副統領求見。”食樂突然進來通傳道。
    江存度擡眸,視線從密信上移開,他道:“請進來吧。”
    喬筍進來,見禮過後,禀明了來意。
    原本一直沉默地淮國公,在聽說了柳蘭嫣的死訊後,終于肯開口了,只不過淮國公表示,他要見了陛下,才肯說。
    聽了淮國公的訴求,江存度輕笑了一聲,他拿起禦案上的兩封密信,遞給食樂道:“食樂,你替朕走一趟吧。”
    食樂跟着喬筍,來到了關押淮國公的牢房。
    牢房內,淮國公見到只有食樂一人,他微張着嘴,也不知是驚訝,還是失望。
    而食樂拿出兩封密信,遞給牢房內的淮國公,他道:“這是陛下讓奴才轉交的。”
    淮國公伸手接過,拿在手中後,他才發現食樂遞過來的,正是他曾經送出去的兩封密信。
    看着兩個信封上完好無損的蠟封,淮國公下意識說道:“怎麽會……”
    這兩封密信既然到了陛下手中,為什麽沒有被拆開?
    淮國公很是不解,他問食樂道:“陛下說什麽了?”
    食樂搖頭,意思是陛下什麽也沒說。
    淮國公怔在了原地。
    這段時日,淮國公一直在思索,他到底敗在了哪裏,他自以為想清楚了關鍵,所以才提出想見陛下一面。
    可陛下沒有來,也什麽都沒有說,只将兩封密信輕飄飄地送還給他。
    淮國公再度回想曾經,這一刻他才真正地意識到,陛下或許一直都心知肚明,只是從來沒有把他放在眼中過。
    淮國公攥着兩封密信,他突然大笑了起來,笑着笑着他的眼角有淚滑落。
    他可真是失敗啊。
    曾經,淮國公也有過豪情,也想過建功立業,直到被達朗圍困在埠充城內,他的豪情萬丈徹底被粉碎了。
    建功立業原來是如此艱難的一件事,難到要放棄自己的良心信仰。
    建功立業原來也很簡單,只要肯放棄自己的良心信仰。
    淮國公走了捷徑,他自以為攀上了高峰,可到頭來,卻是機關算盡一場空。
    一敗塗地的淮國公,最終認下了他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