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德维特这次居然没拿宋海司的糗事做文章。
“是我拜托我的小朋友送给你的。”他摇摇头,“怎么弄成这样了,我拿个新的给你。”
他回到厨房拿了个完整的,很有仪式感地摆到宋海司面前:“来,充充电!”
“德维特,你不用这么费心,其他东西也可以补充热量。”
“别自作多情,我是个生意人,你只是顺带的。”
宋海司接下他递过来的叉子,闷头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我查了很多资料,又问了几位老人,发现茶可以解腻,以前这种茶味的蛋糕就很受欢迎,怎么样,符合你的口味吧?吃起来一点也不腻,对不对?”
宋海司点头:“非常好吃,谢谢。”
“其实这个蛋糕是我给小家伙准备的,他说要带回污染区去送给他的朋友吃。”德维特盯着他的眼睛,“看得出,他已经尽力在做人了,既然没办法融入,还是别留在这受罪的好,你打算什么时候送他回去?”
深灰色的瞳孔里,一道金线在慢慢变淡,那是西方天际的云朵轮廓,随着余晖的消散,它成了暗夜的一部分。
宋海司垂下眼睛继续吃蛋糕,头也不抬地把它吃完,很快就站起来:“我走了。”
德维特挑了下眼梢,目光挑剔:“噗——”
宋海司不知道德维特跟温故两个完全不搭界的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但明显,德维特是在因为温故暗搓搓指责自己。
他们太熟悉彼此了,比手足还要亲,有些话不需要明说,只要一个眼神或一句潜台词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跟德维特温和的外表一样,他很少发脾气,但当他真发火时,威力不亚于世界毁灭,宋海司不想跟他再起冲突,毕竟这辈子仅有的一次争吵让他们整整人为失联了五年。
他不得不停下离开的动作,郑重替自己澄清立场:“只要符合规定,没人绑着他,来去自由。”
德维特慵懒地鼓起掌:“非常好!”
他把那个摔烂的蛋糕拿起来掂了掂:“伤透了心的小朋友怕是很难哄了,蛋糕你还是带回去吃吧,虽然烂了,但营养成分是一样的。”
宋海司忍着没来由的火气,车子飞快驶离六区,在经过一个垃圾处理站时,他踩下刹车,从车窗把蛋糕盒子丢了出去。
盒子在半空划出暴躁的抛物线,落在正在装垃圾的转运车上,又弹到了地上,溅起几滴黄色的脏水。
背后衣服上鼓了个大包的操作员被吓了一跳:“喂!没人教过你怎么丢垃圾吗?你怎么敢把食物丢……”
他闭上了嘴,等确认过车里人的长相后,赶忙行了个礼:“总巡查!抱歉,我不知道是您!”
宋海司从车窗里盯着他年轻的脸,又看看他身后凸起的部分,面无表情。
这是一名在城管所工作的被污染者,年纪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他现在很紧张,诚惶诚恐的。
“要罚款吗?”宋海司提醒。
“不,不不……”年轻的操作员先是本能
否认(s)?(),
然后搓了搓衣角()?(),
为难地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⑼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绝口不提浪费食物罪()?(),
只说,“是的,总巡查,40块,请明天到城管所缴纳罚款,真抱歉……”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浪费食物的问题我会自己跟治安处说。”
接过操作员递过来的罚单副本,他升起车窗,驶离了这片区域。
天已经黑了,几颗星星孤零零挂在天幕上,有气无力地闪动着。
车子再次停到路边,彻底熄了火。
宋海司靠在椅背上,盯着初升的月牙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某个晚上,隔“墙”相对的那个晚上。
他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打开通讯器,拨通了温故的号码。
意外的,这次居然接通了。
也因为太意外,以致于他竟然在听到接通提示音后,足足半分钟脑子里一片空白。
温故那边也没出声,两个人都沉默着,一时间,话筒里只有风声。
最后,还是宋海司先开口。
“温故。”
“我在的。”
“明天你可以正式开始工作了。”
“……不。”
“嗯?”
“说好送我回污染区的。”
“可以,但污染物都是集中遣返,你可能要等一阵。”
“为什么?”
“因为每次开门都要消耗很多能源,我们要减少消耗。”
“我要等多久?”
“遣返的污染物达到一定数量就可以,有明文规定。”
“哦。”
“在那之前,如果无聊的话……我是说如果,你可以找张尧,让他带着你在主城巡查,随便转转。”
“我不要,我自己也可以在主城转。”
“随你,注意不要违规。”
“知道了。”
一段不带任何情绪的对话结束,宋海司摘下通讯器,自嘲地笑了一下。
除了配合统治者对民众表演外,他这辈子只说过两次谎话,第一次是跟温故睡一张床的那个晚上,第二次就是今天,对象同样是温故。
果然,说谎是会成性的吗?真可怕。-
来到主城快十天了,温故都没有好好认识一下这座宏伟的城市。
一再确认他要离开,张尧特意请了假,一大早就拉温故出门,说要带他在城里玩玩,争取不留遗憾。
温故有点开心了,穿上张尧给他准备的崭新的白T恤和黑短裤,就被他拐出了门。
他终于体验了一次公共交通,有轨的只沿着一条固定的轨道行进,从城市的这一头一直通到另一头,而无轨的就像是加长版的越野车,能把人带到城市的各个角落。
当他们第三次随机换乘了一辆有轨列车后,张尧接到了奚风光的召唤,说巡查处马上要开个紧急会议,让他回去。
张尧本来以为陪温故玩开心了,这位祖宗说不定就不走了,没想到计划落了空,突然就有点慌。
他死命劝说,温故却坚持不肯跟他一起回去,他
无奈,
只好掏出一把钱塞进他的口袋,
让他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
做个纪念。
或许是温故表现得太决绝,
连神经大条的张尧都学会伤感了,他把他放在了位于五区的主城最繁华商业区,说让他感受点人间烟火气,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温故一个人走在街上,慢慢就感觉到无聊了。
城市里真的很美好,那些几十年前遗留下来的建筑各具特色,甚至有的地方还保留着原有的店铺,食物,衣服,书籍,日常用品……很多都是旧的,张尧说,那些旧的,是有人冒险从城外遗迹淘来的。
温故从一间卖饰品的店铺里走出来,两手空空,里面的每一件他都很喜欢,他选不出来那个“最”,所以干脆什么都没买。
然后,他看到了街对面的服装店,橱窗里挂着一套男式工装,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决定把它买下来送给徐西霜,上个月,他在上树摘果子的时候,衣服上又多了几个破洞。
他刚刚挪动脚步,突然从旁边的小巷里窜出来一个很矮的人,一下撞在他身上,亮晶晶的发卡飞了出去,金色的长发划过他的眼前。
“啊!好痛!你这个人怎么不看路!”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温故觉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是你?温故?”女孩子瞪大了眼睛,看到他一脸茫然,就嚷嚷开了,“是我啊!我是琼!你竟然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琼?
温故想起来了,是自己的狱友,那个分给自己压缩饼干的女孩子。
“是你啊!”他很开心地去扶她,“你没事吧?”
琼扁扁嘴:“我的脚好像扭了,好痛!”
“那……要不要去医院?”
“算了,太麻烦了。”琼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踮着脚一跳一跳,拾起地上的蝴蝶发卡,“我有经验,活动一会儿就好了!”
温故对这个女孩子印象很好,她很善良,性格活泼开朗,他很喜欢她。
琼显然也很喜欢他,眉开眼笑地问:“温故,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也住在五区吗?”
“不,我住在三区,只是过来随便逛逛。”
“是巡查处的任务吗?”琼打量着他,“可你没穿制服,应该不是在工作吧?”
温故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巡查处工作?”
“我在那上面看到过你,原来你那么厉害!”琼大笑着指了指广场上的大屏幕,因为每日娱乐时间还没到,它现在是黑屏状态。
温故:“。”
琼好奇地追问:“今天你休假?”
温故蹲下检查她的脚腕,平静地说:“我已经离开巡查处了,我不喜欢那边的工作,我是污染物,我不该跟他们走得太近。”
昨晚他辗转了大半宿,就只想通了这么多。
“啊?好可惜……不过污染物确实没必要跟自己的同类作对,我支持你的选择!”
小女孩更像是礼貌性地感叹了一下,就又笑起来了:“那你今天很闲吗?”
“
还好吧,没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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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刚好,我脚走不了路,你背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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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你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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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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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保持着蹲着的姿势,琼毫不客气跳上他的背,他就笑着把她背起来。
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金发顺着他雪白的T恤垂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很少跟陌生人贴这么近,十一二岁的琼身体比他小了好几号,但那种热乎乎的感觉却让他很有安全感。
“往哪个方向走?”
琼指向一个方向:“那边!快冲,我要迟到了!”
迟到?
上次清扫街道的时候,城管所的人就说他迟到并提出警告,那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工作是要按照时间安排的。
他很好奇:“你要去工作吗?”
“谁说我要去工作?我这么小,还没到工作的年纪呢!”琼自豪地解释,“我要去参加邻居的婚礼,我可是他们神圣爱情的见证人之一!还给他们准备了很棒的礼物!”
“婚礼?”
“嗯,一场盛大的婚礼!”-
五区位于泰川的中心地带,地理位置优越,有着整个城市最大的一座广场。
广场的东侧矗立着一座教堂,此刻,到处雕刻着复杂花纹的建筑里,正传出阵阵空灵的吟唱。
高大的拱形门内,排列整齐的座椅上已经坐满了人,一束阳光穿过彩绘玻璃温柔地照在圣像上,天国皇后的眼睛半睁半闭看向她的信徒们,表情恬淡而亲和。
琼用力拍打他的肩膀:“糟糕,已经开始了,我们快进去!”
“好!”温故冲了过去。
他单方面宣布,眼前这栋三层塔楼是除了科研所以外最干净的建筑。
悠扬的乐声中,他背着琼跑进教堂,然后在她的指挥下,猫着腰挤进最后一排的长条椅,找了两个空着的位置。
“哇!好漂亮!”他发出一声感叹。
教堂内部的主色调是白色和金色,白色象征圣洁,金色象征威严,除此之外,墙上布满了浮雕,高高的穹顶四周绘着彩绘,温故看不懂,但感觉那些色彩艳丽的画记录着一个又一个的场景,绘制壁画的人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这些场景成为不朽。
他们正前方,神父穿着庄严的长袍主持婚礼,而婚礼的主角正在按着经文宣誓。
“我皮埃尔·路德,愿遵照教会的规定,接受吉田良子作为我合法的妻子,从今以后,无论富贵贫贱,健康疾病,我都要支持你,爱护你,与你同甘共苦,一直到我离世的那天,我现在向主宣誓,我要始终对你忠诚!”
“我吉田良子,愿遵照教会的规定,接受皮埃尔·路德作为我合法的丈夫,从今以后,无论富贵贫贱,健康疾病,我都要支持你,爱护你,与你同甘共苦,一直到我离世的那天,我现在向主宣誓,我要始终对你忠诚!”
虽然对那些誓词一知半解,但温故感觉到了圣洁和庄重。
他悄悄问身边的琼:“这就是婚礼吗?”
琼笑眯眯地来回晃荡着小腿:“是呀,他们相爱了,他们找到了愿意让自己付出一切的终生伴侣!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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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温故赞同点头,深表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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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伴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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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这样一个人能相互照顾一辈子的话,确实是很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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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为新婚夫妻献上教会的美好祝愿,周围回荡起掌声,前来参加这场神圣婚礼的宾客足足有两百人,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对他们的祝福。
温故被现场的热烈气氛感染,跟着一起拍起手。
忽然,和缓的曲调一转,欢快的调子如同小溪流水一样从身边淌过。
在这样的旋律当中,他仿佛回到了污染区广袤的森林中,林中听不到聒噪的虫鸣和凶恶的低吼,只有在密林间轻快穿梭的鸟儿,和沿着小溪恣意奔跑的小动物。
温故好奇地寻找声音的源头,看到教堂一角的小型乐队正在演奏。
确认声音是他们手里的奇怪工具发出来的,温故请教琼:“那些人拿的是什么?”
“乐器啊!音乐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温故记得,明明刚才她还说相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不过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乐器上,没指出这个细节。
“可真好听,它们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我也不知道……”琼皱皱鼻子,手指指着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头十足的老爷爷,“那是我隔壁的付爷爷,今年七十一岁了,他年轻时是个小提琴家,灾难发生后,他跟大部分人一起穿上了军装,后来一次外出行动,他被污染了,军队就不要他啦,现在他每天都在屋子里拉小提琴,有庆典之类的他也会免费帮忙!”
“哇!真棒!”温故惊叹,“他们都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听说以前世界上是有专业乐队的,现在都是业余爱好了,但无论到什么时候人们都需要音乐。”琼朝礼堂旁边的一个小门示意了一下,“待会儿该去那边庆祝了,有舞会的哦!”
“舞会?”温故星星眼,“我也想参加舞会!”
他记得妈妈最喜欢舞会了,她说她小时候参加舞会时觉得自己像个小公主。
“好呀!我们一起!”琼有点遗憾,“不过我不能跳舞了,脚有点痛,放心吧,我会给你找个好舞伴的!”
看着人们鱼贯从那个小门进去,温故没急着跟过去:“每个人的婚礼都是这样的吗?”
琼摇头:“不全是,只有信仰主的人才会用这样的仪式。”
“主?”
“对,那就是我们的主!”琼指着墙上浮雕的一个十字架,上面的男人双手被绑在十字架上,明明该是很痛苦的姿势,表情却十分平静。
琼的手按在胸前,表情忽然变得郑重:“我信我主,全能的父,天地的创造者,我信我主,饱尝困苦的受难者,主爱世人,主会保佑信徒,信主者得永生。”
温故觉得她在发光。
他问:“真的有人可以永生?”
琼歪着头看向他:“人类不行,污染物可以永生的吧?(s)?()”
“我……不知道。()?()”
温故苦着脸想了半天,“应该不能?我能像普通人类一样长大,肯定也能像人类一样变老,死去。?(%?)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哦。(s)?()”
琼有点失望,很快目光又重新变得坚定,“主创造了世界,一定可以保佑最虔诚的信徒得到永生的!”
温故不明白:“可是,那么多人都死了,如果他可以保佑人类,世界怎么可能变成今天这样?”
“你不懂!”琼有点激动,“你不知道末日审判吗?”
温故摇摇头。
“这是主给我们的考验,主保佑世界上的所有生物,我想,一定也包括污染物,无论是谁,只要通过主的考验,就能得到永生!说不定,强悍的污染物才是主想缔造的新世界呢!”
温故:“?”
他确实不懂,在他的认知当中,死去的人就活不过来了,就像他的妈妈一样,至于永生什么的,真的会有吗?
忽然,他产生了很轻微的怪异感。
“我感觉不太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
“你真敏感!”琼羡慕地感叹,“那恐怕是神圣的气息,以前也有人说,一进入教堂就会感觉不安,那是主给出的提示!”
温故:“……真的吗?”
“没错!一定是主选中了你!”琼碧绿的眼睛像是产生了某种魔力,让人几乎无法挪开,她缓慢地说,“温故,你那么强大,那么独一无二,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永生,那一定是你!”
温故不知所措,却还记得要保持礼貌:“谢谢。”
琼被逗笑了,从椅子上跳下来:“背我去看舞会吧!”
其他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于是温故就弯腰背起琼,跟随人流走进小门。
过了门,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边的场地更大,氛围轻松愉悦,人人脸上都挂着笑,舞池里的人迈着轻盈的舞步旋转,场边的人随音乐打着节拍,像是一场旷世的狂欢。
在琼的指挥下,温故背着她走到长条桌旁找了张椅子,他看到长条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冷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琼笑弯了眼睛:“你是饿了吗?”
温故:“……那倒没有。”
就是单纯想吃而已。
“那你先玩一会儿再吃嘛!待会儿让你就能看到我给他们准备的礼物啦!”说着,琼朝远处拼命招手,“安塞!快来!”
叫安塞的年轻男人瘦瘦高高的,长相很温和,或许同样是金发的原因,跟德维特有几分气质上的相似。
温故瞥了一眼,没在意,而是有些期待地问:“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琼抬手指向高高的拱形穹顶,温故这才发现,在舞池的正上方吊着一个巨大的圆球,表面镶嵌的无数方形镜子让它显得格外亮。
“很漂亮!是做什么用的?”
琼神秘地眨眨眼:“待会儿你就知道啦!”
“琼?你是不是来晚了?我到处找你!”安
塞走过来朝她伸出手,“去跳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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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脚扭了,你跟他跳吧!”她又转头给温故介绍,“这是我今天的舞伴,安塞,现在我把他让给你了!祝你们玩的愉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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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和安塞同时愣了一下,又同时打量起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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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看到安塞的脖子上围着一条厚厚的围巾,在这样的天气里很不合时宜,他猜,他应该是一名被污染者,他需要围巾来掩饰污染物特征,这几天他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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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塞则认出了温故,他有点吃惊:“你是那个新加入巡查处的污染物吗?”
琼大叫:“安塞!你真没礼貌!”
安塞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真没想到能见到本人,看新闻播报的那天,我们街区的人都在夸你厉害!”
接着,他向周围大声吆喝:“各位,看,是温故!那个新来的巡查员!”
一瞬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向这边投来,连音乐声都停止了。
突然成为焦点的温故顿时手心冒汗,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也没有很厉害……就是,我现在已经不是巡查员了……”
没给他太多解释机会,立刻就有好事的人围过来,他们对他充满好奇,七嘴八舌地跟他搭话,就差上手摸摸手感跟正常人类是不是一样了。
温故忍不住后退两步,几乎想夺门而逃。
安塞体贴地挡在他面前,笑着挡住人群:“现在温故是我的舞伴,你们别惦记了哈!”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大笑,看温故真的窘迫得快要冒汗,就纷纷散开了。
音乐声重新在大厅里响起,一切恢复了正常。
温故轻轻松了口气,感激地对安塞说了谢谢。
安塞转回身体,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然后冲他伸出一只手,微微躬身:“那么,帅气可爱的前巡查员先生,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我?我不会……”温故再次受惊。
“我可以教你,我会是很好的老师。”安塞轻笑着,“相信我!”
温故有点不好意思,但内心深处却有些隐隐的期待,矛盾了几秒后,他乖乖投降,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把细长温软的手指搭在安塞的掌心。
跟宋海司的冰凉不同,安塞的手掌热乎乎的,放上去很舒服,温故下意识就抓住了他的手。
安塞的嘴角高高扬起来,回握住他的指尖,牵着往舞池走。
即将开始人生中的第一支舞,温故又兴奋又紧张,心跳的有点厉害,就回头看琼,寻找安全感。
他看到琼在对他鼓励地笑,就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转回头时,余光却发现琼身后不远处的平台底下,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笔直地站在阴影里,一双灰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像是结了一层正午阳光也无法暖化的寒冰。
温故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几乎连音乐声都听不到了。
为什么宋海司会在这里?他也是来参加婚礼的吗?
感受到他的异样,安塞回头冲
他微笑:“怎么了?你很紧张?没关系的()?(),
只是跳个舞而已!”
“哦……”温故仓惶地把视线从平台下的区域挪开()?(),
假装什么都没看到(s)?(),
被安塞半拖着走进舞池。
他们才一踏进去⒂()⒂⑨来⒂*?⒂*?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⒂()?(),
周围的人都刻意地往旁边避让,就连简陋的射筒灯都聚焦在他们身上,他们成了舞池里当之无愧的主角,
两个人手牵着手,离得很近,温故能感受到从安塞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还有他愈发沉重的呼吸。
有点奇怪。
他抬眼看他,就见他目光热烈,额角都渗出了汗。
温故咽下了一口空气,他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危险,曾经污染区那些不知死活的污染物就喜欢用这种眼神看他。
似乎是为了配合新手温故,音乐变成了舒缓的轻音乐,安塞牵起他的手,嗓音干干地说:“开始吧,我进左腿,你就退右腿,我进右腿,你就退左腿,我们先从这个动作开始练习。”
“这么简单吗?”温故有些心不在焉。
面前的安塞让他感觉不安,身后那道冰冷的目光更是让他如芒在背。
“就这么简单。”安塞温和地笑着,在迈步的同时,一只手顺势搭在他的腰上。
温故浑身顿时一僵,背上的汗毛“刷”地立起来,差点当场跳起来。
他知道这是跳舞的姿势,大家都是这样跳的,但真正被人用这样的姿势半搂在怀里,他实在是不太行。
他轻轻推了一下安塞的胸膛:“那个我,不太习惯,还是不跳了。”
“没关系,别紧张。”安塞没有松手的意思,五指反而收紧,“放松,试试看?”
“不!”温故轻轻挣了一下,竟然没挣开。
因为担心伤害到人类,他没动用污染能量,可就算这样,对方也不可能像块石头一样纹丝不动,除非他……
额头上传来的气息更加滚烫了,他抬头对上对方的眼睛。
他看到安塞的眼睛里蹦出了几条很粗的血丝,明明刚才还没有的!怎么会?
稍稍愣神的工夫,安塞原本平整的围巾忽然鼓了起来,让他一下就联想到在槐花树下异变的男孩,和他那高高飞起来的帽子。
“你——”他的内心警铃大作,那股冥冥之中的预感被坐实了。
什么神圣气息?那分明就是同类的气息!
腰上,安塞的手在持续收紧,两个人的胸口几乎要贴在一起,温故没有立刻挣脱,他还在一条条回忆《污染物管理条例》——在被污染巡查处除名的情况下,动用污染能量算不算违规。
安塞得寸进尺地俯下身,鼻子几乎快挨到他的脸颊,并且很享受地做了一次深呼吸,企图再靠近些。
突然,他的手腕被人猛地攥住。
那只手冰凉刺骨,突然挨上他滚烫的皮肤,带来的感觉近乎于疼痛。
宋海司语气冰冷:“放手。”
安塞真的把手放开了,如临大敌地后退几步,围巾的一角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又落下。
宋海司的突然出现让教堂里变得死
一般寂静,刚刚上到二楼平台的新郎和新娘看到僵持住的局面,顿时变得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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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查处出现的地方,人们感到安全,可宋海司出现的地方,就意味着灾难已经来临,或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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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及时从安塞身边离开,慌慌张张地对宋海司说:“他,他可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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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宋海司一把扯下安塞火红的围巾,围巾下面烂蜂窝状的脖子骤然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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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面早已看不到人类的血肉,每一格蜂窝都有黑色虫子在钻进钻出。
周围人尖叫着退开,有人大喊安塞的名字,远处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惧像潮水一样漫过整个教堂。
短短几秒钟的工夫,安塞的上半身连同头部都肿了一大圈,他仰起脖子,似乎想要哀嚎,但更多的虫子从他嘴里溢出来,又爬满他的每一寸皮肤,没人能制止它们的狂欢。
浑身“长”着昆虫的人在振翅声中腾空而起,黑色小生物包裹着他,让他如同一团上升的乌云,一直把他带到那颗闪亮的大球旁才停下。
宋海司果断朝安塞开了两枪,可子弹就如同石沉大海,而那些原本盘绕在他周围的蚊蝇被响声惊扰,向四面八方飞去。
人们开始奔逃,撞翻桌椅,相互推搡,本能地躲避着虫子,可它们却无孔不入,鼻子,耳朵,嘴巴……朝他们身上一切可能进入的孔洞钻去。
宋海司抬手捏死一只飞来的黑虫子,转头看向温故。
温故站着没动,头垂的很低:“我,我已经不是巡查处的人了……”
言下之意,他不想再帮忙了。
他麻木地站着,脑子里一会儿跳出这几天不被信任的种种记忆碎片,一会儿回荡起琼的话——自己本来就是污染物,为什么要帮人类消灭其他污染物呢?
单纯的少年不会掩饰自己的表情,那上面的纠结让宋海司缓慢移开目光,按住了耳麦。
“张尧。”
“收到!”
门外,穿着制服、带着防毒面具的巡查员们冲进来,大肆扑杀黑虫子。
张尧吐出一只撞进嘴里的虫子,猛地把头顶的防毒面具扣在脸上,扛起手里提着的火焰炮,对准早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安塞就开了一炮。
“轰——”
安塞瞬间燃烧起来,偌大的大厅陡然升高了好几度。
火焰的噼啪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无数虫子雨点般纷纷下坠,落到地上时已经变成焦糊的黑点,滚烫的热浪让这个神圣之所变得扭曲,穹顶垂下的帷幔被点燃,在地狱般的烈焰中,安塞伸出焦炭似的爪子,绝望地抓住身旁的那颗巨大金属球。
他止不住身体的下坠趋势,漆黑灰烬从镶满亮片的金属球中央一路曲折延伸,随着手离开球体,它重重荡了一下,像是个毫无规则的钟摆,为他的生命敲下最后一响。
他空洞的躯壳慢慢燃烧着,直至彻底化为一具没有了人类四肢的破木桩,周围遍布卷曲的虫尸,横在那里像是块被烧毁的蚁巢。
混乱的场面得到控制,教堂里传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