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狐狸未成精以拓拔炳那身标准装备出现在风雨楼会员面前的时候,居然没有人能认出金色蝎子面具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真是假。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愿意揭穿真相。风雨楼只要还有拓拔炳就永远也不会消亡,只要拓拔炳的身份还在那儿,没有人会在乎背后的真相。存在即是合理,策马江湖那么大,总有人被抢怪被杀被抢装备又没本事报仇、妹子被抢墙角被挖又不好大肆张扬丢面子、看谁不爽又不方便自己出面,这样的生意即使风雨楼不做也总会有人做,剑弑天下这次看似下了狠手,可到底还是放了风雨楼一马。
    拓拔炳很高兴作为替身的狐狸未成精能为他撑过所有不利的局面,但武功恢复的速度如此缓慢,不能不令他郁闷。
    当他在《策马快讯》上看到拓拔炳参加江湖第一美女的比武招亲结果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药师轻松撂倒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回事?”拓拔炳沉着脸问,“对方是你熟人?”
    “不是。”
    “他对你下毒了?”
    “不是。”
    “有人在暗中帮他?”
    “也不是。”
    “那你到底为什么会输?”
    “哦,其实也没什么。”狐狸未成精诚实的回答,“就是一不小心踩滑了而已啊……”
    拓拔炳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他再不恢复,拓拔炳这个名字就会从一个笑话变成另一个笑话。
    解铃还需系铃人,要解逆脉之毒,与其寻访天下名医,还不如直接去找制毒的人来得直接爽快。
    拓拔炳以四十几个剑客的身份接近狐狸未成精是一时兴起,解散用来搜集信息的分会不羁阁转投剑弑天下是一时兴起,缠着余情喂鸟给他找不痛快也是一时兴起,什么事情都是做完了再去收拾残局。
    他一直都是赢家,一时兴起的残局已经通通收拾完毕,唯一无法收拾的,只有对余情喂鸟的感情。
    其实每个月总有几天拓拔炳会忽然消失,有时候是悄悄坐在配药室对面的屋顶上看余情喂鸟配药,有时候是远远的躲在某个角落看他和肖小小互相吐槽逗乐,有时候甚至只是跟在他背后一直默默的走,从城东一号的杂货铺一直逛到城西200号的铁匠铺。
    用狐狸未成精的话来说,这就叫做闷骚。
    命运就是那么搞笑,就在被狐狸未成精折腾到整个人都不好了之后,拓拔炳第一次动了打算堂堂正正出现在余情喂鸟面前的心思。没想到拓拔炳还没抵达玄玉城,却在城外江流画舫里先遇见了他。
    记忆里的余情喂鸟一直是蹲在药房里来回忙活,而这一次,却见他拥着两个美女靠在舷窗边慵懒的晒太阳。肖小小说得没错,他真的很懒,武功尽失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他非但没有像拓拔炳这样因为中毒和拼命练功而形销骨立,反而越发滋润了。
    拓拔炳站在岸边,目送画舫缓缓经过。
    他本以为自己对余情喂鸟应该是满怀怨气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谁知久许不见,竟然会是这种心情。
    余情喂鸟没走,他还在策马江湖。
    即使擦身而过,至少还能并存于江湖。
    四目相接的瞬间,余情喂鸟忽然身体一僵,猛然站起身来。
    就在这一刻,船已经随着江水渐渐远去。
    玄玉城现在是剑弑天下的地盘,拓拔炳当然不能再以风雨楼主人的姿态在城里闲逛,于是趁着雨在城外换了身行头,悄悄潜进了城里。
    翻进自己惯用屋子的瞬间,他差点给窗口放着的躺椅绊倒。
    愣了片刻,他才想起这是自己平常入睡的习惯。作为杀手,他们随时都会保持着对外界的戒备,所以窗口门口都放着障碍物,一旦有人侵入就会第一时间被发现。
    也就是说,这间屋子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并没有其他人入住。
    拓拔炳冷笑一声。
    策马江湖定时群殴无法避免,城池也在几个帮会之间来回转手,然而时间过了这么久,这间屋子却能始终保持原貌。要不是这屋子闹鬼,那就是个红果果的圈套。
    吱吱……
    推门的声音倒不像年久失修的老屋子,而是经常有人推动的模样。
    阳光斜斜的在地面上织出了一块金色的光毯,门口有人探头进来,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又要关门离去。
    拓拔炳飞身上前把那个人拽了进来。
    大门关闭,屋子重新回归黑暗的拥抱。
    而拓拔炳则把那个人紧紧困在自己的怀抱与墙壁之间,在记忆中一直萦绕着药材温凉清苦的味道立刻浸入鼻端。
    “我以为你会直接去我屋子,没想到你会回自己的屋子,被背叛了一次之后果然转性了?”余情喂鸟一条胳膊搂紧了拓拔炳的腰,拓拔炳同时察觉到后背有银针穿过衣服触在皮肤上的感觉,细腻而冰冷。
    果然还是只蝎子,同时具备细腻的温情和至毒的尾针。
    “无论哪边都是陷阱,上哪边去似乎都一样。”拓拔炳当然不会轻举妄动,即使没有武功,他还有毒。
    “你躲了那么久,还回来干什么?”
    “我不回来,你的陷阱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我真不知道该佩服你的胆识,还是该赞叹你的无知。”余情喂鸟笑道,“你应该知道修拉斯一直很想把风雨楼收归己有,居然还敢出现在剑弑天下的城里。”
    “只要你一句话,我为你死都可以。现在,我依然这么想。”拓拔炳半开玩笑的回答,“只要用你作饵,我宁愿每次都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