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生母亲?
忽然间提起这陌生名字,吊死鬼还有些模糊。
好久远的称呼,生前也好死后也罢,都无人在他面前提起生母。
这么多年前,苏云汀还是第一位。
吊死鬼抬头看眼女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在对方脸上看到什么表情,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这么做。
他抬头,苏云汀低头,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苏云汀产生误会,吐露实话。
“我跟协会做交易只是顺势而为,主要原因是你母亲的亲戚托我寻你,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这回吊死鬼沉默了很长时间,长到苏云汀觉得屋内空气污浊,打算点根香熏走味道。
“……请替我谢谢他们。”吊死鬼开口,“但我不想和他们见面。”
他可能还没有搞清楚说这话的原因。
苏云汀重申:“我告诉你不是要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有这么一件事情,你可以配合我,我们双方都舒服;你也可以不配合我,倒霉的只会是你。”
有些时候不好在云青面前使用,但两人独处时用一下还是不甚要求,比如说摄魂术……不光能让活人乖乖听话,也能让鬼魂乖乖听话。
苏云汀自诩还算正道,不愿意一上来就用这么邪恶的法术。
……如果在她在放手打人之人说这话,吊死鬼觉得可信度更高。
饶是此刻的他内心充满质疑,也忍不住如此嘀咕。
苏云汀又开始手痒,有些人是软硬不吃,那么只能上强硬的,看看这位吊死鬼骨头能用多硬,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她左手一翻,张开放在胸前,食指跟中指掐住大拇指中部,咒语在唇边打转。
吊死鬼在道教协会也并非白闹,他对如何分辨某个道长是否认真非常有心得。
眼见苏云汀动真格,他抱住女人的大腿,慌乱开口:
“别呀,你千万别冲动,有话好好商量,咱们俩没有说不通的事情。”
苏云汀瞥眼脚边的一小团,眉眼又冷又冰:“现在不怕了?你不是很有自信,说自己完全不怕死。”
吊死鬼收得更紧,“我知道错了,我也是有难言之隐,我、我就是想报个仇,怎么就那么困难!”
他越说越委屈,要不是鬼魂流不出眼泪,今日非得水淹金山寺。
“我莫名其妙被人弄进精神病院,又被迫受到非人般的惩罚,现在更是直接被当作筹
谋镇在此地。你们都只管从我口中掏东西,就不能听听我的想法?”
“……”苏云汀冷冷说,“你的想法?无非是报仇雪恨,杀人偿命。我拜托你把脑子的水倒干净,你去问问这天底下哪个法师,为了超度一个亡魂杀了一个活人?”
“你有冤屈到地府去说,到阎王面前去诉,到时候判对方下刀山,还是下油锅,那是你的本事,别人管不着。可不能叫活人为了死人杀人。别说我不答应,这天底下的修士就没有人会答应!”
“邪修也不行?”吊死鬼蹭地站起,它的模样并不难看,是个斯文的小少爷,只是多年的非人摧残让他显得萧瑟,生气时也格外恐怖,“他们也不肯帮我,这不可能,那些人明明——”
他及时停止话茬,苏云汀却听出未尽之语。
“你在青山精神病院果然见过那些始作俑者!”
“……”
自知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信息,吊死鬼紧闭双唇,这回是真的一句话也不肯说。
苏云汀也不需要他再说,因为她另有一个问题。
“你见过玄妙观的人?”
“……玄妙观?”吊死鬼搞不懂这跳跃性巨大的话题,“那是谁?你……”他也不蠢听到这陌生的道观名立刻想起某些问题,于是瞪大了眼睛,“你们道观——”
他猛然拔高的声音在女人冰冷的目光下戛然而止。
苏云汀冰冷地看着他,“你可以叫得在大声些,让我直接捏碎你。”
吊死鬼咕咚咽口吐沫,如小鸡啄米般慌乱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对外宣传。”他还是按捺不住冲动,又特别小声地补充句,“所以说,你跟后面那群人是一伙的人?”
“后面那群人?”苏云汀眯起眼睛,“前面还有一群人?”
吊死鬼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其他,他还是没有放弃让苏云汀帮他报仇的想法。
苏云汀彻底没有了耐心,直接下达最后通牒:“要么告诉我真相,要么让我摄魂,任选其一,别挑战我的耐性。”
灵气在右手聚拢,汇聚成相当危险的形状,吊死鬼怂了。
“我说,我咱就说。”
三次暴打让他彻底看清苏云汀的真性情。
那绝不是可以任由人拿捏乱来的主儿。
“我可以告诉你,但也请你告诉我一件事情。”吊死鬼提出要求。
苏云汀愈发没有耐心。
“你先别生气,这件事情对你而言应该特别简单,
也非常非常的容易。”吊死鬼赶在她彻底不耐烦前迅速说出自身想法,“请你帮我算一个现在的情况,我可以放弃复仇,但至少让我死得心甘情愿。”
吊死鬼要求但凡再难搞一点,苏云汀都能毅然决然地拒绝,唯独这简单的要求……
“好,我帮你算,报出对方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吊死鬼娴熟地报出生辰八字,还似是缠绵悱恻般、似乎咬牙切齿,“他是相恋多年的恋人,在我被送进医院后失联。如果说除了报仇之外,还有什么事是我放不下的,那么唯有这件事情了,唯独这件事情让我难以释怀。”
爱情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道难坎,哪怕是对于吊死鬼这类的鬼怪而言。
生前念念不忘,死后阴魂不散。
某些时候,苏云汀很讨厌这群恋爱脑,但某些时刻,她又觉得这些群还是有些可爱。
至少如果没有这份恋爱脑,恐怕吊死鬼宁肯魂飞魄散,也不愿意说出实话。
交易条件不错,苏云汀答应了。
她掐指一算,整个人沉默两三秒钟。
“……你一直在怀疑恋人背叛,实际上恋人也在怀疑你。”苏云汀艰难又无奈道,“他以为你背叛了他,早在十年前接到消息的时候便跳湖自杀。”
“你进了医院多少年,他便沉睡在湖底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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