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关上房门,失魂落魄地往前,身体本能走向禁闭室。

    打开房门,浓重的烟雾味铺面而来,他跪在蒲团之上,额头磕在交叉的双手上,地砖传来的冰冷也无法平复脑中乱哄哄的情绪。

    为什么不让他跟元君见面?他是挡谁的路了?还是说……他想不明白,更无法理解。

    从入门修行到如今,苏云汀都是他追逐的目标,也是他崇拜的对象。

    忽然被告知,这不被允许,这不被接受的,这不可原谅。

    云青的心理状态岌岌可危。

    笃笃笃……

    暗室的大门被敲响,云轩从门缝里探头,“师兄,手机响了,是元君的电话——”

    这个“话”字,音节没有吐完,云青已然从蒲团上跳起来,饿狼扑食地奔向门口。

    “元君……”他听到自己声音略微发涩,像是没有上机油的老旧零件,一卡一卡地吱呀作响。

    听出不对劲,苏云汀出声询问:“出了什么事?是清和道长拒绝了我的提议?没关系,我去亲自跟他谈——”

    “用不着!”刺耳的男声打断话语,对方好似意识到不对劲,赶忙调转话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担心您也被师祖警告。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跟元君产生隔阂。

    云青平复住内心的忧愁,尽量平和说:“已经谈好,用不着元君出马,师祖说会给您一个四面镜。”

    这么大手笔?苏云汀敢确定清和道长会答应自己提出的要求,但一个四面镜?这可是有点过了,还以为会随便拿个大印或小令敷衍了事。

    苏云汀没算根本原因,灵感没有发出警告,说明于她而言不会有任何伤害。

    既然无害,其他事情无关紧要。

    交易谈妥,苏云汀也不拖沓,领着宋俊贤去道教协会。

    知道协会不欢迎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让宋俊贤在附近找个咖啡厅暂候,她去去就会。

    不知道是宋俊贤的错觉,还是苏云汀确实如此紧张,他看着女人的背影竟然品出些悲壮感,一种雄赳赳气昂昂,把敌人砸成小饼饼的悲壮感。

    回想起那些年死在直播间的倒霉蛋,或阴差阳错被逮捕的杀人犯,宋俊贤在胸前画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你,阿门。”

    别问为什么在中国给别人祈福要求上帝。

    那肯定是因为他并非诚心诚意。

    苏云汀又一次推开玻璃门,

    每来一次她对协会的对开门玻璃便多一分讨厌。

    累计到今日,已经快要形成本能反胃。

    如果说今天的协会有什么地方让苏云汀感觉不错,大抵是内部吵吵闹闹,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不受欢迎的外来者。

    外加,云青守在门口,一路护送她去往二楼去,路途清净顺心,让苏云汀心情更加不错。

    这份还算不错的心情保住贺兰道长的小命。

    苏云汀算是与贺兰道长不期而遇。

    一行人在二楼楼梯口碰头,贺兰道长被一群青衣道士押送着离开,苏云汀被云青护送着上行。

    两方正面相撞。

    无数双眼睛四目相对,那群青衣道长先退,他们恭敬地让出道路,意思很明确——你们先请。

    有人让路,苏云汀便不客气地领受,大摇大摆地穿过人群。

    “呸!妖女!如果没有你,协会也不会——框!”贺兰道长说到一半,忽然被一道巨力砸到墙上,撞出一道深坑。

    在场众人听到他骨头碎裂出发出的“咔嚓”声。

    苏云汀收手,“不好意思,手滑了。”

    这份道歉不能说毫无歉意,只能说聊胜于无。

    众人畏惧地仰视她,贺兰道长的弟子匆匆赶来,见到自家老迈师父生死不知地倒在一旁,登时怒气冲天。

    听闻苏云汀这毫无心意的道歉后,更是怒不可遏。

    “你这个——哐当!”

    说话的道长被踹出去,苏云汀收腿,“不好意思,腿滑了。”

    “你这目无王法——啪叽!”“我要——咔嚓!”“毒妇——轰隆隆!”

    随着一道又一道的呵斥,还有一道比一道更加敷衍的道歉,整个走廊堆满生死不知的“尸体”。

    那些负责押送的道长们已经退到三米开外,恨不得离杀红眼的苏云汀越远越好。

    “杀红眼?你们说谁?我吗?”苏云汀指着毫无感情起伏的眼眸,“你们管这叫杀红了眼?我只是在教训冬天还要胡乱嗡嗡的蚊虫。”

    她拍掉手中尘土,缓步走到贺兰道长面前,一脚踩住对方的胸口,压得那逐渐起势的上半身重跌回去。

    “我讨厌别人将错误理由栽赃给我,更讨厌你们以我是女人来为难我!”她慢慢地、一点点施加力度,“我是个很好说话的女孩子,为什么要比我发火呢?”

    “你给我听好了,你垃圾是因为你本身就是垃圾,怪不得任何人,也怨不得任何人。收

    起你那自欺欺人的态度,和依靠打压女性才能彰显权利的可悲自尊心。下回再碰见我,可不会是简单的教训。

    说完,苏云汀朝云青扬下巴,“走,我们去见那位等候多时的小鬼,解决你们这群自诩为豪杰的大人物都不能解决的问题。

    这话说得也太狠,好似一把刀直挺挺地插入旁人心中。

    苏云汀还是觉得不太够,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间折返回来,“不好意思啊,让一个女人踩在了你们头上。

    这既有对刚才动作的总结,又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挑衅。

    一时间,人人哑口无言。

    云青边带路,边回头确认苏云汀的神情,“您没必要跟一群虫豸生气,他们不值得您大发雷霆。

    “你想太多了,我状态很好。

    苏云汀不愿意多谈私人话题。

    她是典型的回避性格,不喜欢也不愿意提任何让自己不舒服的事。

    从心理医生的角度来看,这不算好事,甚至可以被称作“有心理问题

    ?)

    ,会建议她及时进行心理干预。

    心理学也正是这点惹人诟病,不管多健全的人格,在他们眼中都会成为有病之人。

    云青的关心被撅了回去,神情讪讪。

    “还有多久才能到?这位吊死鬼被你们藏得够严实啊

    苏云汀强行转移话题。

    有些人的感知力很敏锐,有些人对特定事件的感知力更加敏锐,云青察觉到苏云汀略显生硬的关心,刚激起的不平瞬间没了。

    他乐呵呵解释:“不是藏得够严实,而是它太闹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