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笑天看不见尉迟风烈是什么表情，只能默默的点头，嘴角浮上淡淡的笑意。
又是一阵沉默。
笑天抬起头，缓缓道：“尉迟悠燃怎么样了？”
尉迟风烈一愣，继而冷冷地道：“死了。”
“死了？”
“对。”
“是谁杀死他的？”
“我。”
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笑天轻轻皱眉，却仍然看不见尉迟风烈眼中的寒意。
忽然想起自己倒下时耳旁的一声怒吼。
转了转思路，又想起一件事。
“红莲也吃过髅魂散？”
尉迟风烈忽地皱起眉：“是。”
“那她为何……”
“那是因为她练了倾怜宫的独门内功心法，所以暂时是死不了。”尉迟风烈顿了顿，继续道：“只是髅魂散毕竟是奇毒，姐姐她……就像尉迟悠燃所说的一样，撑不了多久。”
只瞳（3）
“那她为什么不吃天山雪莲？尉迟悠燃不是说吃了它就可以排除遗毒么？！”
“呵呵，那是因为姐姐的性格所致。”尉迟悠燃轻轻笑起来，声音清脆爽朗：“姐姐就是那样的人，别人若是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她坚决不会做。即便那玩意是多重要的救命良药，一切还得看她当天的心情如何。姐姐那天心情不好，自然不会接受那天山雪莲。”
没想到这红莲倒是个性情古怪之人。只是笑天不懂的是，这样做，恐怕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吧。
“红莲为何心情不好？”
这回轮到尉迟风烈怔松了一下：“那是因为我和姐姐吵了架……不过就算不是因为这个，姐姐也不会喝的。”
“因为昀诺？”
尉迟风烈点点头，又忽然想起笑天看不见，忙开口道：“对。”
“那个紫玉葫芦最后去了哪里？”
“掉在雪地里，被人踩碎了。”
若不是眼睛被绷带绑的牢牢的，笑天一定会忍不住的直翻白眼：
“那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尉迟风烈一脸茫然：“怎么了？”
之前一直受到髅魂散遗毒迫害，笑天深知寒楚这样冰天雪地里，红莲极有可能犯病。尉迟风烈不知，或许是因为红莲隐瞒了他，但是一想起曾经心悸到晕厥的痛苦，笑天皱皱眉，向前推了一把：
“这么晚了，还不赶紧回去睡觉？”
“可是我想留下来陪你……”
“我什么我，我早就好了。你守了那么多天，也该累了，赶紧去睡吧。况且等会儿还有孤凤陪我呢。”
谁知尉迟风烈是死脑筋，竟然反手握住了笑天的肩膀：“我不要。”
笑天差点被怄死，她狠狠叹了口气，静下心来，慢慢道：“风烈，我问你。如果这次受伤的不是我，而是红莲，你会不会也这样陪着她？”
肩上的力量松了松，尉迟风烈错愕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只要回答会不会。”
“……会。”
“那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红莲就有可能面临巨大的危险？”
“不会的，姐姐武功那么高。”尉迟风烈依旧倔强的摇头。
“笨蛋，就算武功再高，也比不上别人来阴的啊……况且还是那么多门派高手都在，如果大家联手对付红莲，你觉得她的胜算是多少？”
肩上一轻，木椅倒地的声音骤响，窗户被人强行打开，屋外的雪花飘零而进。
笑天坐在床榻上缓缓的摇头。
屋子里一片寂静，窗户仍旧打开，寒风灌了进来，嘘嘘作响，在看不见的世界里尤其阴森。
为何孤凤去趟厨房这么久？
忽然联想到孤凤在厨房中手忙脚乱的模样，笑天嗤笑出声，摸索着下床。
将手伸进窗外，凉的瘆人，不断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融化成水。
寒风猎猎，笑天好不容易勾到窗户上的镂花纹饰，正欲关上，面上的冰凉骤然停止。
下意识的退一步，张口未喊，便被人迅速的塞进一团柔软的布料。
只瞳（4）
又做了一场冗长的噩梦。
梦里有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柳弱冰，柳行云，柳晓岸，明月，尉迟悠燃……一张张已经逝去的面容清晰的融进脑海，他们开始都只是面带微笑，接着微笑变成了狂笑、狞笑……最后变成各种扭曲的脸，恐怖到了极点。
然后眼前一暖，无数座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高低落起，各种颜色的都有，让人眼花缭乱。
似乎前世和现在的一切都搅拌在了一起，不停的旋转，不停的变换……
最后竟变成一颗殷红的美人痣。
清香扑鼻，紫雾缭绕，珠帘翠幕中，美人屏风上的女子姽婳多姿。
“醒了？”
有人穿了青色的亵衣坐在床边，正用软帕擦拭着自己的额头。
笑天皱起眉，撇开眼前柔软轻纱。
屋内的摆设典雅出尘，别具一格，而自己却只能用左眼看见。
下意识的摸向右眼。
出人意料的，没有眼罩遮掩，眼睛也是完好无缺，可就是看不见任何东西。
“别乱摸，会伤到眼球，前几天才刚换好的。”昀诺青衣微敞，露出一大片雪白细嫩的肌肤。
“为何会看不见？”笑天只好缩手，却仍觉得有些怪异。
“因为那不是你的眼睛。”昀诺随手拿下桌上的黄铜镜，递给了笑天。
镜中的女子容颜清丽，双眸如画，只是仔细看，仍会有些细小的差距。
右眼显然要比左眼清澈许多，像是一湾碧泉，剔透如水。
有些错愕的看向右眼，笑天只觉脑中嗡嗡作响，沉声道：“这是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