赑屃拿爪子抓了抓鼻孔,趾高气昂地抬了头。
    “老子看,比那些个黑溜溜的节气神好多了。”
    “呵呵,我也是这么觉得。”
    君候弯了唇角,笑得干净,黑色的碎发显得格外柔软。
    赑屃黑豆子一样的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君候许久,才一合爪子,乐了。
    “果然不错,不错!”
    他背过身,露出一个短短的尾巴在君候和莫言面前,短短的爪子抓了倒在地上的石碑,把它重新放在自己的背上,然后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老子答应过你的,就不会食言。今日,小子你既然已经拿回了它,老子和你的承诺,也算是达成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来找老子!老子那么多年没睡,困得要死!!!”
    “我知道。”
    莫言微笑。
    “有事情的话,我一定来找你。”
    “什么!!老子说不要来找老子不要来找老子!!”
    赑屃气呼呼地转身。
    “你小子没听见啊!!不要来打扰老子睡觉!!!!”
    “呵呵,我明白的。”
    莫言弯了唇角,琥珀色的眼瞳中流转着浅浅的笑意。
    赑屃一下子软了下来,哼了一声,趴在那里。
    “来找就来找吧,反正老子也认了……”
    黑豆子一样的眼睛瞥到一旁的君候,他露出一个古怪的,像是奸笑一样的模样。
    “老子记得,当年你把这东西塞给老子之后,就躲着那些节气神不知道去了哪里。今天你取了这东西去,是不是打算躲了这位走啊~呵呵呵呵,老子会帮你的,老子一定会帮你的,是的话,要说啦,老子就在这等了~”
    “……这些年岁你没有白过啊。”
    莫言在心底慢慢磨牙,几乎可以感觉到身边君候灼灼的眼神。
    那个傻乎乎的赑屃去哪里了?!!
    “你小子说啥,老子听不懂啊听不懂~”
    赑屃抓抓耳朵,一副无辜模样。
    “老子要去睡觉了,小子你要是不说的话,老子真去了啊。”
    “睡吧!”
    莫言阴森森龇牙,然后柔和了神色,眯了眼睛笑。
    “这些年,守着那份承诺,辛苦了。”
    “切,老子不过是举手之劳,那对老子算的了什么啊!!”
    赑屃闷闷开口,一闪身,已经不见了身影。而先前那座庙宇,也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眼前,是一大片的芳草萋萋。芳草中间,露在外的深褐色土地里,露出一方小小的灰白色。就像是竖了一个小小的墓碑。
    莫言不觉轻笑。
    这么多年了,这家伙的品味还是如此奇怪。把这里整的跟他的坟墓一样,偏生还不让其他人帮忙,要死要活非得怎么古怪怎么弄。
    “走了。”
    君候走到莫言身边,微笑着开口。
    莫言抬眼,头顶阴霾的天空,已经被油纸伞略略泛黄的色泽代替。黑发黑瞳的少年,见了他看来的视线,极深的眼瞳中融化开一片的温柔,只将话再重复了一遍。
    “走吧。”
    莫言点点头,一手攥了圆环。
    这是当年那人所带着的,现在的小语,还是太弱,若是论起保护,又有什么比这个更适合。共同的血脉,相似的能力,还有,那一份守护的心。
    没有拿着东西的手,却是执起了伞柄,君候笑笑,松了手,任由莫言不偏不倚,将油纸伞正正好支在两人的中间,公正中带了隐隐的拒绝和疏离。
    “我说过的。”
    君候抿了唇笑,手掌握在了莫言的手指之上,另一手将莫言环在了怀里。少年的身量,比之莫言略显欣长,这一揽,便是搂了个严严实实。莫言也没有反抗,只略略偏眼。
    “我也说过的。君候,”
    莫言顿了顿,浅粉的唇瓣轻轻抿了抿,眉头微皱。
    “时间,能够改变许多。而你拥有的时间,比之我,实在是漫长了太多。”
    “有些东西,是时间也无法抹去的,”
    君候将下颚搭在了莫言的肩窝,敛了笑意。
    “你便将这当成一个承诺。赑屃能守了承诺几十年,我也能。而且,我等的,只是你。我,只要你。”
    不归
    莫言靠着窗子坐了,窗外,无风无月,因为飘了细雨显得有些阴郁。看了半晌,莫言仰起头,轻轻地靠在窗棱上,白皙的脖颈绷起了一个弧度,一声几不可闻地叹息从口中溢出。而后,消散了淅淅沥沥地雨声之中。
    圆环被穿了线,挂在了小语的脖子上。第二天早起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摸摸自己胸前的圆环,很是可爱的愣了一一会,然后踢踢踏踏地捏着圆环跑去向自家哥哥献宝。
    ——小姑娘这是以为狐狸少年这么多天不找她玩,现在给个东西赔礼道歉呢……
    于是,莫言笑得阴森森地揉揉自家妹妹脑袋,很温柔很坚定很果决地告诉她,这个东西呢,是你哥哥我送的,和狐狸少年一毛关系都没有。末了,还微笑着轻轻哼了一声,声调有些飘,听起来很是愉悦的感觉——知道了吗,恩?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淡色的眼眸睁得滚圆,攥着圆环就跑了回去,洗洗涮涮,背了书包往学校去。
    秋天总是显得有些短。到了十一月的时候,天气已经挺冷,小姑娘加了衣服,看起来圆滚滚的很可爱。莫言被妈妈强压着在衬衫外面加了件细纹毛线,看起来平添了几分儒雅,乐呵的妈妈捧着脸陶醉了好一会儿,然后笑眯眯地拎了爸爸的耳朵,提溜着一家四口里面最不修边幅的某人去整理整理。
    君候倒是没怎么加衣服,就是换了件长袖长摆的长衫,冷风一吹,飘飘然颇有几分出尘之风。小姑娘对他的抗寒指数报以了很大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