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尽没有参与他们的行动,他大多时候都一个人待着,研究他手里那支绘生笔。
    不知为何,虽然他能感觉到绘生笔身上亲切熟悉的气息,也能将灵力注入笔身,可绘生笔在他手里就是同寻常毛笔一般无二,它在他手里发挥不出任何本该属于神器的力量,甚至连简单的三阶符都成不了。
    林尽一开始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修为太低,没法使用神器?
    但这也说不通,因为他的体质特殊,不必谈论修为,天地灵气都可转为他的力量。
    那难道是以人类之身无法将神器化为己用?
    这更说不通,毕竟登闻、肃尘、破界都是神器,它们的主人都能将它们的力量用到极致,偏生林尽做不到。
    后来,他又想,是不是自己的“道”,暂时还没有被绘生认同?
    他觉得这大约是最接近真相的一种可能了。
    先前将楼告诉他,他的道不是生命也不是守护,而是羁绊,绘生正是从羁绊中诞生的神器。
    那之后,林尽便一直在想,羁绊究竟是怎样的道,他要如何才能领悟到他的真谛,又要如何才能顿悟、得到此道的认同?
    林尽想不通。
    又一夜,林尽在自己的帐篷内对着烛光研究绘生笔,偶然瞥见外边多出一道影子,后来,他帐篷外的小铃被摇响。
    往常这个点,会来他这的只有萧澜启,因此林尽也没多在意,只到了句“进”。
    但待那人掀开帘子走进来后,林尽才察觉对方的气息并不是萧澜启。
    他意外地侧目瞧了一眼,却见是落烧。
    落烧手捧一个暖炉,带着外面的寒风走了进来。
    林尽已经准备休息了,身上穿得便随意了些。他没想到来人会是落烧,他愣了一下,赶紧整好松垮的衣襟,但落烧还是看见了他锁骨下那片青粲色的魔纹。
    落烧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
    她只意味不明地弯起唇,将手中暖炉放在林尽的桌上:
    “萧澜启让我带给你的。他在跟江姐姐他们谈事,暂时走不开,说今夜降温,会冷,托我给你多添个暖炉。”
    听见这话,林尽无奈地扫了眼帐篷内大大小小五个取暖法器:
    “还添。再添就当真要热晕在这了。”
    “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落烧轻笑一声,顿了顿,又意味不明道:
    “若是当初的我,一定不会想到,那个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萧澜启,会如此在乎一个人类。爱这东西,还当真被他学了去。”
    听落烧说起这些,林尽微微一顿,问:
    “落烧姑娘,很早之前就认识萧澜启了?”
    “那是自然。”
    落烧冲他笑笑:
    “我几乎能算是同他一起长大了,年少时就在他身边,是他身边十二卫之一。他这家伙,太骄傲,太轻狂,又太单纯,其实没那么讨人喜欢,我一开始,并不喜欢他这个少尊主。”
    林尽有了点兴趣。
    他放下绘生笔,问:
    “哦?那之后呢?”
    “你竟爱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落烧有点意外。
    林尽点点头,十分自然道:
    “当然,听一些不被外人知晓的故事、就算只是一点小事,也很有趣。”
    “好吧,那如你所愿。”
    落烧也放松了下来,她抬手托着下巴:
    “我的老师是她母亲萧澜玥身边的护卫,我受她提拔,受她教导,从小就听她说,要对少尊主忠诚,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你说,听天魔说‘忠诚’二字,是不是很可笑?我当时就在想,什么忠诚,老娘效力的只是明烛天未来的尊主,谁坐这个位置老娘就跟着谁,谁管那讨厌的萧澜启的死活?
    “我原本觉得老师也只是说说而已,她心里肯定也是同我一般的想法,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可后来,她为救萧澜启出鬼哭崖惨死在寒鸮那把毒剑下,我才明白,原来她真的,拥有真正的‘忠诚’。萧澜玥活着的时候,她护萧澜玥周全,萧澜玥不在了,她便替她护住她重要的人,能拦住她的,只有死亡。
    “我觉得她很傻,我想,我肯定是得为自己考虑的,毕竟萧澜启还没有重要到能让我为他付出生命。可后来我发现,萧澜承身边已经有寒鸮这条狗了,没我的位置,若是我去,一定要居她之下,可我看不惯她,我讨厌她,定不能在她那受委屈。而且,我原本以为萧澜启够讨厌了,动不动就发脾气,可后来才发现,萧澜承那个人更恐怖。
    “萧澜承虽然脾气差动不动就教训人,但至少他心是好的,不会故意坑人害人,但萧澜承那老狗,总是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却将人往死里整。他把可怜的萧澜启耍得团团转,我讨厌寒鸮,也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