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江浩杰犹豫了一下。造船厂目前虽然订单增多，急缺人手，可是，对于员工的年龄也有一定的把控。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怕是自己这边带回去后，被厂长给拒。
“老人家，实在抱歉，厂里确实没有适合您干的活。”
长痛不如短痛，江浩杰直接拒绝了他。
可刚转头准备离开期间，老人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眼含泪道：“领导，我求求你，就让我谋个营生吧，我家里只有儿媳一个劳动力，每天起早贪黑带娃不说，还要出去摆摊，养活一大家子人，我看着心疼……求求你了……”
江浩杰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论是出于舆论，还是所接受过的教育，都不允许自己就这么丢下老人家一走了之，旋即楞了楞，说：“小安子，你先回去吧。”
“不是……师傅，你该不会真的相信这种人的话吧？我见多了，都是骗子，小心钱被他给偷走。”安东表现出极为反感的样子。
“你不用管，回去以后好好睡一觉，明天上我那报道。”江浩杰说着转身回头，走上去，一把将老人家给扶起来，“老人家，你跟我来。”
安东眼巴巴的看着江浩杰和这位老人走远，却插不上话来，无奈只好叹了口气，往造船厂里面走去。
……
一家烧烤摊前。
江浩杰要了几瓶啤酒和一些烧烤，招待老人。
不知怎么回事，当他看到老人的面庞时，总能联想起父亲变老以后的模样，风烛残年，一身朴实，且略带佝偻。虽说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常态，可是，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老人似乎是饿了很久，却又有点拘束，从坐下来开始，一直不肯动筷，只是不停的去吞咽。没过多久，开口道：“领导，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浩杰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老人家，别叫我领导，我也是农民出身。”
“您一定饿久了吧，快点吃吧，免得一会凉了。”
“那工作的事情……”老人家目光闪烁着，十分渴望。
江浩杰说；“您先吃，其他的事等会再说。”
“嗯……”老人家拖了很长的音，拿起一串烤串，正准备吃的时候，却再次犹豫了，“小伙子，我能不能向你提一个要求。”
“您说。”江浩杰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
老人说：“我想把这些东西打包，带回去给我娃吃，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顿饱饭。”
江浩杰一下子被这句话给打
动了，目光呆滞，回忆起了从前他在村子里度过的一些时日。
刚上高中那会儿，家庭开支比较大，又是交学费，伙食费，又是买一些学习资料，父亲为了能够让自己接受更好的教育，一人揽了两个人的活，白天去给人家背饲料，晚上去给人家卸货。强大的体力负荷，让他心力交瘁。有一次干活时，刚好扭到了腰，直不起身来被送去医院，被诊断出腰椎间盘突出，在家躺了三个月。
家里端了收入，父亲每天唉声叹气，睡不好觉。他那个时候还是走读生，每天下午放学回家一次。当看到父亲躺在床上后，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以为他在休息。父母为了减少他的心理负担，便一直瞒着他。直到晚上，他端着做好的饭去给父亲送去时，发现了桌子上的诊断单。
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就像现在一样，和父亲面对面的坐着，一口一口的喂着他。父亲每吃一口，他就红一次眼睛。
“儿啊，爸是不是特别没用？”
“没有，您在我眼里是伟大的。”
“现在，我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未来，你就是咱们全家的希望。你爸我已经走错一次路了，不希望你吃没文化的亏，等熬过这段时间，家里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完大学。”
……
记忆一下子模糊起来。
江浩杰回到了现实当中。
眼前的一桌子烧烤依旧分毫未动。
老人一直用闪烁的眼睛看着自己。
那种状态，让人心酸，没有勇气直视。
“哦……可以……”
“服务员，打包。”
将这桌子烧烤、啤酒全部打包后，江浩杰又生怕老人家一个人回去出什么事，毕竟当今社会上，被散养的人太多太多，尤其是晚上，走在大街上都有人敢光明正大的抢劫。
帮人帮到底，江浩杰决定送他回去。
他在路上拦了一辆车，从老人口中问出家里的地址，和他一起上了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很快，车子就停了。
江浩杰把车费缴了后，搀扶着老人，小心翼翼的下了车。
“小伙子，那里就是我的家。”老人指着一间陈旧的院子院子道。
“我送您。”江浩杰耐下性子，搀着他朝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空落落的，除了墙壁上搭了几串玉米穗，其他没什么亮眼，怎能一个破字来形容。
江浩杰和老人刚踏进
院子的时候。
一名妇女背着一对嗷嗷待哺的娃娃，正背对着他们，弯腰洗碗。
一大盆子沾满菜籽油渍的陶瓷碗，正是她忙碌了一天以后，必备的家务。偶尔还擦下汗，但大多时候，都在埋头劳作。认真程度可见一斑。
“雯，别忙了，家里来客了。”老人家咳嗽几声，说。
女人赶忙起身，把碗收拾好，堆叠在一起，然后，将盆子里的水泼在一旁，本想称呼老人一声父亲，可是，当看到他旁边的面孔以后，一下子把到嘴的话咽回肚子里，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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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时间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可江浩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高雯？”
“你怎么……”
高雯没说什么，走进了里屋，把两个娃娃放在了床上，摘下了围裙，对着镜子梳了梳凌乱的头发，走出去面对江浩杰，“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江浩杰少有的口吃起来。
这个世界有时就是这么奇妙，那时从飞天电子厂与她分开以后，他原以为再也不会碰到她了，可是没成想，还会再次遇到，居然还是这种场合。
已为人妻的高雯，跟以前比起来，几乎没什么变化。唯一变化最大的，就是相对于以前来说，身体比较丰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