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体054号并不知道那些属于大人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从实验楼里搬了出来,菲娜姐姐不再是自己的监护人,而她拥有了一个同龄人玩伴。
她不确定是否应该用“玩伴”这个词形容对方,但更复杂的她也不懂了。
总之,她搬到了新的住处,和那个跟自己吵过一架的男孩一起住在了一栋别墅里。
其实她本来不愿意的,因为她还在生气,为那些被扔在地上的花。
但她心软又单纯,被男孩子三两句话就哄得原谅了他——她才不会承认是因为那朵太阳花实在是太好看了。
是的,她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太阳花,是很大一支,比她在花园里摘过的花都要大。她还听说,这种花不仅长得像太阳,还会不断追着太阳改变花心的朝向,永远都在向阳面。
好吧……
实验体054号不得不承认,她已经不气了,工藤新一可以继续当她的朋友,所以她接受了男孩送来的花,也跟他回了家。
除此之外,她还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这是工藤新一强烈要求的,他说他没有办法称呼她。实验体054号无所谓这一点,也不想为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动脑筋,所以她轻飘飘地把这项任务交给了提出者:“那新一帮我想一个吧。”
工藤新一没想到会突然接到这个任务。
他从来没给人取过名字,也不可能有机会做这种事情。
但是对上那双翡翠色的眼睛,他好像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取名字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亲密,也不应该是由他来做的。
工藤新一想,可主动给自己权力的人是她,而且,他并不想放弃行使这份权力。
实验体054号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忙着参观自己的新住所,还要给自己的花找一个漂亮的花瓶。
等到她上上下下转了两圈,准备去别墅自带的游泳池看一看时,却突然被男孩挡住了路。
她热情地邀请道:“要一起去吗?”
“不。”工藤新一拦在她面前,小声提醒她道,“……你的名字,我想好了。”
她几乎把这件事情忘了,但还是很快来了兴致:“是什么?”
“葵。”工藤新一有点紧张,他是第一次给人取名字,很害怕会被她讨厌,“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他说的是日文,她根本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只能学着他的发音重复了一遍:“A——o—
—i?”
“是你手上的花的名字。”
工藤新一朝她解释。
“嗯!那这就是我的新名字了!”女孩没有一点意见,朝他笑起来,然后牵着他的手往前跑,“我想去游泳池玩,你可以用水教我写字!”
工藤新一觉得这很危险,但是又不想让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
他妥协道:“我先去拿游泳圈,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却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葵。”
女孩已经记住了这个发音,歪头看他:“新一?”
在这个午后,他们正式交换了自己的名字。
从此拥有了独一无二的羁绊。
-
贝尔摩德是个大忙人,并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只请了保姆负责做饭。但大多数时间,葵和新一都在和彼此作伴。
两个孩子一起生活少不了摩擦,但葵是个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新一又坚持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绅士风度,所以并没有出现过太大的矛盾。
葵的适应力很强,性格也很乐天,到了哪里都能开开心心的,让人看到她的笑脸根本没办法生气。
除了最开始她住进来的时候,还跑到新一房间里问他什么时候吃药和抽血而惹得男孩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之外,他们的相处都很和平。
不过离开了吃药和抽血的生活之后,葵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她得去学校里面读书。
没有小孩会喜欢念书,喜欢推理小说的除外。
葵不擅长拒绝,抱着交朋友的心态去到了学校,然后又被听不懂的知识弄得晕晕乎乎。
洛杉矶的小学课程不算很难,但是她直接从二年级念起还是有点挑战,所以每天完成了自己的训练和学业的新一还得耐着性子辅导她读书,顺便把她的日语也一并教了。
——只会写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怎么可以啊?
自认为是个天才的工藤新一这么在心里反问道。
小学老师不会布置家庭作业,但是新一老师却让葵深深体会到了学习的不容易。
已经升上四年级的女孩鼓着脸把习题册写完,瞟了一眼时间,飞快跑下楼去客厅里坐好,再把电视调到滚瓜烂熟的频道。
新一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非常像她的保姆,因为他不仅要把她的作业改完,还要盯着她穿好袜子。
这里没有穿袜子的习惯,家里也都铺了长毛地毯,但是她的身体太糟糕
了,着凉一点都会在床上躺好几天,所以他也不敢再对这种事松懈,抓着她乱晃的脚踝把毛绒袜子穿上,教育道:“不可以光着脚!”
明明也只是个才十岁的孩子,却故意用长辈的语气说话。
葵才不吃他这套,伸手把人拽到身边,强行要求他陪着自己一起看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是一部偶像剧。
不过在分级上的确属于他们这个年龄段,并没有不该出现的任何画面。
新一向来对这种情节无感,很不走心地坐在旁边批改她的练习册。
但他很擅长一心二用,所以他知道电视上放到了才初中生的两位主角互相告白,并且约定了长大之后要去教堂结婚。
画面上甚至还放出了一段他们幻想中的场景,雪白的婚纱,白色的西装,整齐的花篮……
“新一。”葵戳了戳他的肩膀,“结婚是什么意思?”
新一确定她只是对这个问题好奇,解释道:“就是你选一个人,当他的新娘子,然后和他永远在一起。”
“就像我现在和新一在一起一样吗?”
葵觉得无法理解,接着在男孩倏然认真的神色中说出了后半句话:“但我又不想当新一的新娘子。”
新一简直是诧异了。
他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的确有些害羞,但是当他听到毫不犹豫的否认话语,惊讶迅速充斥了他的目光,还有几分这个年纪根本无法理解的郁闷。
男孩那张白皙的脸蛋就立刻皱了起来,不管不顾地追问道:“为什么?”
“你太小了。”
葵很直白地拿双手比了比,还把自己刚刚学会的小数用上了:“那个演员有一点五个新一那么高!”
“怎么可能有一点五个我?”新一在这种事情上很严谨,据理力争道,“他才一米八,我都一米四七了,最多只是一点二个我!”
葵知道自己的数学比不过他,也不和他争那些算不明白的数字,重复道:“可是他就是比新一高,等到新一也那么高了我才可以做新一的新娘子!”
原本还有一筐话要说的男孩瞬间偃旗息鼓,他忘掉了他还打算和她科普儿童的身高发育知识,也忘掉了去反驳她自己也还是个小矮子,满脑子只剩下了那几个关键词,耳尖通红地点了下头。
十岁的孩子并不清楚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够结婚,只是单纯的喜欢,希望能和她永远在一起——就算要一直教她那些很简单的数学题也没有关系。
新一很清楚她的性格是什么样子,也许明天她就会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承诺,所以他直接勾起了她的尾指:“我们拉钩!”
“啊?”葵还没反应过来,“可是新一昨天才说拉钩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一点……嗯……”
她皱着脸努力回忆他的用词:“啊,新一说拉钩一点约束力都没有!”
想到他亲口说的话,男孩的眼神不由得飘忽一瞬,然后坚持道:“我们本来就是小孩子!”
他用力勾住女孩的尾指,大声道:“葵难道是想要反悔吗?”
“我才不会!”葵被他激怒,回勾住他的手,“拉钩就拉钩!”
所以,拉钩这种事即使在大人的认知里没有约束力,但对于青梅竹马的孩子来说,这是他们绝对不会忘记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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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本可以平静地进行下去。
如果那份实验报告没有被Boss看到的话。
因为当初的异常样本涉及到工藤新一,所以贝尔摩德将人灭口,又将机器损毁,还安排了菲娜跟在实验体054号的身边。
但依然有一份混杂在无数废弃文件中的实验资料被备份了,被芝华士误打误撞翻了出来,作为他的功劳,呈到了那位追求永生的大人面前。
刚刚将葵接到身边的时候,工藤新一并不清楚她除了实验体之外的具体身份。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早已对她的一切一清二楚,包括她被失误注射的那支药剂,包括她的编码由来。
或许他们本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所以他那天离开了训练场,走上了那条小道,又遇见了她。
工藤新一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早在事发之前就准备好了一系列计划,最核心的部分已然渗透,只等他真正行动。
组织的势力主要在美国和日本,美国早就由他控制了,至于日本——他在复仇成功之后就不打算留在那块土地,索性让那几位来处不同的卧底把麻烦解决好了。
……
组织内部的权力转移不会被底层成员得知,但对于身处其中的任何一位高层来说,Boss的变动不亚于一场悄无声息的风暴。
留在美国的组织成员还好,这场变动对于他们来说影响不大;但尚在日本的成员就稍显水深火热了,面对着公安的围剿,还有根据地明明在美国却跑来日本执法的FBI与CIA。
工藤新一直接将美国与日本分割,将乌丸莲耶与其在日本的随从作为礼物送给了警方,至于
它们之间的战斗到底有多么严峻,又有多少人牺牲……
这都与远在大洋彼岸的他毫无瓜葛。
他最上心的地方不是训练场,不是弹药库,而是那栋实验楼。
特意赶回来帮忙的莎朗看着这位新上任的年轻Boss沉默着点击鼠标,电脑屏幕内是正在运行的自毁程序,粉碎着组织百年以来的所有研究。
“Wow~”
她还记得男孩第一次向她寻求帮助时候的画面,却没想到他当初要的人会让他做到这一步。
金发女人戏谑的目光从屏幕移到少年的脸上,调侃道:“就这样毁掉吗?那孩子的生物信息或许真的能够让时光倒流、永生成真。”
少年偏过头,那双湛蓝的瞳孔看向她,不赞同地叫她的名字:“莎朗。”
他的声音清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葵不会再成为任何人的实验体。”
“当然。”莎朗点点头,卷发如同金色的波浪一样起伏,“现在你说了算。”
“只要她在我的身边,就永远没有人能限制她的自由。”
工藤新一按下最后一个按键,这台电脑彻底报废。
他是抽空来做这些事情的。现在事情处理完,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起身告辞:“她快放学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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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灰色的跑车停在门口,阳光在车身上倾泻,勾勒出流畅凌厉的线条。
少年漫不经心地将车门拉开,浑身的气质一点也不像是浸在黑暗之中,更让人无法想象他已经做过无数有关他人生死的决策。
而他平时用来制定计划和勘测人心的大脑正思考着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接新娘子的话,他该带上白玫瑰,还是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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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boss和他的金丝葵【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