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小臂上还有一道鞭痕,此刻正汩汩的向外涌着血,将青碧色的弟子服染了红。

    偏且音不觉,她淡然的看着恕尘绪,虽然仍是寻常那副模样,却没再逗弄他。

    “你……”恕尘绪没成想会是她,他本想问且音如何会来此,但想到方才她的阴阳怪气,心头又不痛快了起来,他冷道,“如何会沾染魔气?”

    他顿了顿,眸色复杂的看着且音。

    一个炼气期的弟子,身上疑云重重,又是冲着他来的,在离人宗这等地方还能沾染一身魔气,身份又怎会这般简单?

    除非,她是魔族的人。

    这个想法一出,恕尘绪周身的冷意蔓延,手中的长鞭发出一声铮鸣。

    姽婳当年便死在了魔族的手上,魔族狡猾奸诈,好勇斗狠,他当年为报姽婳的仇,亦从魔族的身上吃了亏,是不会对魔族心慈手软的。

    可且音却私会魔族,他如何能放过。

    一股缱绻的海棠淡香随着空气骤冷,盖过了海棠水榭的腥甜,恕尘绪压抑着心绪,正欲再继续问下去,侧眸却见且音腰间那枚精绣的荷包。

    “师尊说的哪里话,弟子不曾离开离人宗,又怎会沾染魔气呢,”且音自顾自地倒了一盏茶,随口道,“盯着我看了许久,莫不是看上弟子的荷包了?”

    恕尘绪看了她许久,缓声道:“你是在生本座的气?”

    “弟子哪儿敢呢,您的身份关乎宗门,行的亦是关乎大千世界之事,哪儿轮得到弟子置喙。”她轻笑。

    她的阴阳怪气足以说明一切,恕尘绪没有回答,眸光落在了她的腰间。

    “哪里来的荷包?”他终还是问道。

    “儿郎送的,”且音道,“以答谢我的救命之恩。”

    这荷包做工精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儿郎的款式。

    恕尘绪记得,当年他也以答谢的名义亲手为姽婳绣了一个荷包,后来姽婳当年带那只荷包上了玉珍山。

    待他赶到之时,却见姽婳的金身将陨,那荷包也被人恶意的撕得粉碎。

    如果不是仙魔大战,倘若不是魔族阴险狡诈,姽婳何至于此,他又如何会灵核受损,再无精力理事。

    魔族害死了姽婳,他才会到了这般田地。

    若是姽婳还活着,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好郎君,杀了她。”

    一阵空灵缥缈的声响传来。

    这道声音似乎带

    着巨大的诱惑

    伸出了密密麻麻的触手要将他拉入深渊

    恕尘绪的思绪当即回笼

    海棠水榭只有他与且音两人

    若不是且音

    方才的声音又会是谁。

    他暗自压下了疑虑

    淡声道:“……凡间

    本座是一定要去的

    并非是为了宗门

    本座还有自己的事。”

    他不擅长同人解释

    更从不曾有人要他解释过这些

    这种同人报备行踪之事恕尘绪还是头一回。

    古怪的不止是感觉

    此番不是灵核

    像是心头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了一下

    酥酥的

    带着麻痒

    像是什么东西要脱离了他的掌控

    怪异感在心头浮现的一瞬

    他带着解释之意的话便已说出了口。

    且音没有应声

    她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热茶

    恕尘绪也不知晓她究竟是否在听他说的话。

    “本座不知是你

    你身上的魔气……”恕尘绪顿了顿

    将一只小瓷罐放在她面前

    “这药

    也不会让你留疤的。”

    他不知晓且音如何还能淡然的坐在此处喝茶

    并非谁都能承受得住今朝的攻击

    他方才用了三成力气。

    “师尊高估弟子了

    ”且音微微一笑

    “弟子伤成这般

    怕是动一下都费力

    如何上药?”

    恕尘绪一怔

    随后垂下了长睫。

    且音到底是为他医治灵核

    功不可没

    今日在车舆上所说的话虽句句阴阳怪气

    却也是无不道理。

    自姽婳玉陨后

    因着他的身份

    便再未有人同他这般说过话。

    且音臂上的伤口还向外渗着鲜血

    那张稠丽的美人面对上他

    那一瞬他莫名升起一丝愧疚的情绪。

    她到底是为他好的

    他却将且音伤得这么重。

    “到底男女有别

    ”他像是经过了许久的挣扎

    最终妥协一般

    低声缓道

    “也罢

    本座为你上药。”

    说着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当真拿起了桌案上的白瓷罐

    渊云仙尊竟是纡尊降贵的坐在了她的身旁

    带着寒意的海棠清香袭来

    疏离的冷意里还带着微甜。

    恕尘绪这样古板

    ?)

    竟也有一天能不顾男女大防

    他微微抿着唇

    眉心轻蹙

    似乎有些无从下手。

    海棠水榭静可闻针

    分明几息的时间

    仿佛已经过了许久

    直至且音出言道:“不劳烦师尊

    我自己来吧。”

    温热的掌心将白瓷罐裹住

    连带着微凉的指尖也被一同攥入掌中。

    温与冷的交汇只在电光石火间

    恕尘绪长睫轻颤

    默默地将指尖抽回

    还带着她温度的长指收入袖口

    她温度似乎透过了指尖涌上他的喉头

    炽热

    滚烫

    将他灼烧的口干舌燥

    他渴望属于且音的更多触碰。

    是心病犯了。

    他极力掩饰着异样

    便听且音道:“不过这伤终究是在后面

    不若师尊帮我拿着镜子

    我也好瞧清

    方便上药。”

    “师尊不会拒绝弟子的吧

    毕竟如今像师尊这般大义善良又心怀天下之人不多了

    否则弟子当真要痛死在这里了。”

    且音慢声道

    面上仍是盈盈笑意。

    恕尘绪默了一瞬便回过味来

    她分明是在拐弯抹角的阴阳他。

    “……逆徒

    如此口无遮拦。”他低斥道。

    海棠水榭的角落便是妆镜

    儿郎的卧房都会配备

    恕尘绪不曾拒绝

    且音便缓步立于妆镜前

    指节不紧不慢地勾起柔软的系带

    青碧色的弟子袍顺势逶迤在地。

    中衣将少女的曲线完美勾勒

    美好而年轻的身子带着朝气

    光影都不自觉的偏爱了她。

    且音扫了一眼面前的妆镜

    见他望着自己的后背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笑非笑的对上镜中人的眼眸:“毕竟女男有别

    讲究非礼勿视

    师尊说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