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佛修大人何必非要渡我 > 第 16 章 修身养性
    第16章

    房内的烛光忽然往上窜了三寸,打破了短暂又尴尬的沉默。

    黑衣侍从不等其他人开口,扶着伤口迫不及待起身,“有人触动阵法,在下出去去看看,诸位慢聊。”

    看准机会,大柱噌一下跟过去:“君上,我也去,替你监督他!”

    渐渐走远的脚步声经过细长的石道,几经回荡。

    风长雪收了几分玩笑的神情,缓缓开口:“三百年前,那场天劫。”

    孤长遗不自觉地收紧了掌心。

    三百年前,孤长遗正值盛年,号称算无遗策赛华佗,持着一副司天筊杯,却将风长雪的天劫时间算晚了整整十年。

    虽说天道无定数,要人去窥天机,本就勉强。早算几年晚算几年,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偏偏,那场提早了十年的天劫将风长雪劈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天火铺天盖地烧毁了整个天外天。

    又偏偏,孤长遗在那个时候恰好离开了中州南下,成为了天外天的唯一幸存者。

    巧合连串起来,就连他自己也很难解释清楚。

    他有些生涩地开口道:“当年天劫来得突然,事情传到胥南时已经迟了许久。孤氏曾派出数十人探查,我也亲自去了数趟,只找到了……”

    什么都找不到,除了满地尸体和天火余烬下的残垣。

    就连司天筊杯也化作了一摊黑灰,不知所踪。

    风长雪却并没有追溯往日种种,仿佛那张明艳与冷淡交织的脸上,从不会真正出现悲戚惋惜一类的情绪。

    她淡淡开口:“长遗,你自幼在天外天长大,我并未多加规束你。”

    孤长遗颔首应道:“当年君上救我性命已是破例,这些年来,承蒙君上厚爱。”

    “那你应当知道,本君寝殿后方,有一座石室,里面放了一样……”风长雪停顿片刻,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东西。”

    孤长遗点头应答,“当年,听柳门主说过,那里以前是禁地。”

    那处禁地曾是年幼时孤长遗的三大心理阴影之一。

    他有次乱跑时路过,被柳归鸾拎了出来,还吓唬他,说那块禁地是君上金屋藏娇的地方。

    谁敢踏足,就要被大卸八块,又贴心地将大卸八块的血腥场景声情并茂描述了一番。

    一度让当年刚刚经受灭门之灾的孤长遗,接连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风长雪自然不晓得他的经历,见他还有印象

    便继续道:“密卷,祝由术,天劫,这些暂且都不重要。”

    “孤长遗,你现在需要找的,就只有那一样东西。”

    孤长遗迟疑了一会儿,斟酌道,“君上,当年天火连烧了三日,恐怕……”

    “放心。”风长雪笑得很轻,几乎在灯火摇曳的那一瞬就消失不见,“只要本君神形不灭,它就永远不会损毁。”

    孤长遗单膝跪下,“属下遵命。”

    “还有一件事。”风长雪将狐裘大氅重新披上,看似毫不在意的提了一句,“佛修不是都呆在小西天吗,那和尚怎么入世了。”

    孤长遗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那和尚”指的谁,“可能是快渡劫了吧。”

    “嗯。”

    就在孤长遗以为风长雪只是随口一提的时候,又听见他家君上追问了一句,“渡什么劫?”

    “不知道啊,我们同佛修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孤长遗一脸莫名其妙,他一个前天外天外编人员,严格算起来也是邪门歪道,关心一个正道之光的东迦山佛子干什么?

    风长雪抬眸:“你不会请个卦算一下?”

    孤长遗:“托君上的福,我自三百年前就生了心障,算不准了。”

    算误一卦导致凌霜侯被天雷劈死,又遗落了孤家家传至宝司天筊杯,生了心障也是十分合理的。

    “……”风长雪思索片刻,道,“本君有时觉得,同那和尚略有眼缘。”

    孤长遗当年在天外天呆的久,自然知道,大多数时候风长雪不论善恶,只论美丑。

    而往往丑的千奇百怪,美总是能找到相似之处的。

    “东迦山佛子于三百年前扬名于世,那时君上刚刚陨落于天劫不久,理应无相交之处。”孤长遗想了想,委婉给了个猜测,“若君上觉得熟悉,想必是那位佛子,相貌不俗甚合心意。”

    “咔咔——”两声打断两人对话,石壁一侧稍稍震动,开出一扇暗门。

    暗门里头,绳索一连串,和糖葫芦似的捆了七八个人。

    大柱和黑衣侍从自另一条道走出,上前回禀:

    “这些玄门中人,燃匿踪符掩藏气息,鬼鬼祟祟盘桓在周围。刚才就是他们触动了山外法阵。”

    风长雪抬眸看了一眼,深绿色校服,背负重剑,“灵越峰?”

    这些人的头被口袋罩住,但从着装打扮来看,应当是灵越峰弟子,一个个正吊在半空中,扭来扭去。

    “玄门这么好奇

    ,都跟到这儿来了。”

    风长雪眼角总是带着几分笑意,懒懒散散的,看不出惊讶,也看不出不高兴,“那不如,放点饵出去逗逗他们。”

    大柱原地啊一声:“前辈的意思,是要把他们放回去吗?那早知道就不抓了,方才还差点崴到脚……”

    话音未落,只看见浮光明灭一瞬,石门内传来几声咯吱细响,复归寂静。那些被吊起来的弟子,霎时间化作一滩血水,顺着石缝渗进地底,留下几张荡荡的破布挂在绳索上,一荡一荡。

    ……

    大柱现在真的相信,风长雪先前所说的了。

    前辈对容貌姣好之人,当真是有无穷无尽的耐心,居然还贴心问他们遗愿。

    风长雪只是抬眼看了看夜色,似乎是估摸了一下时辰,重新将狐裘理了理就起身朝外走去。

    “君上,召阴蛊还需上心。”孤长遗叮嘱道,“未寻得解除之法前,慎动杀气,慎动……”

    “本君既未凌迟他们,也未杀上玄门,并且心情尚佳,情绪稳定。”风长雪脚步未停,疑问道,“这还不够修身养性?”

    “内疗外治相辅相成。君上纵然宽宏仁慈,也暂且需要利用佛子的至阳灵力从外压制一二。”孤长遗从善如流,“邪咒现形如蛛网,有神魂撕裂之剧痛不说,还十分不好看。”

    风长雪脚步微缓,表示赞同,“有几分道理。”

    机关寰动,随着风长雪的离开,石室内又复归幽暗。

    黑衣侍从低声询问:“是否需要在下去同凌霜侯解释。”

    少顷,孤长遗回道:“罢了。”

    黑衣人迟疑:“可是……”

    孤长遗打断道:“劳烦阁下组织人手,全力搜寻当年天劫之下,天外天遗留痕迹。”

    黑衣侍卫颔首:“是。”

    室光微暗,那张布满日月星辰的石桌一角,放着一只竹碟。

    竹碟中码放着新鲜瓜果,颇有巧思地被摆作兔子形状,大约是时下南州城中小孩喜欢的样式。

    “我年幼时贪食鲜果,偏偏天外天阴寒,甚少果树花卉。当年天外天只要有人出山,就会带些回来。”

    孤长遗忽而笑了笑端起果盘,扶着轮椅没入暗处,“君上连这三百年的光阴都不曾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不必打扰她了。”

    来时曲折的通道,出去时短直了很多。

    大柱战战兢兢跟在风长雪身后,不知道在踟蹰什么,一副要开口不开口的样子,时不时深吸

    一口气

    堵在嗓子里。

    风长雪忍无可忍

    “说。”

    大柱如获大赦

    “前辈

    我方才和那黑衣侍从出去

    他身手不一般

    我怀疑……”

    风长雪:“暗影卫。”

    大柱震惊:“暗影卫?!”

    他先前只是怀疑对方来头不小

    没想到竟然是魔尊不夜侯手下亲将

    十八暗影卫之一。

    随着不夜侯闭关

    这帮影卫几乎消失了整整三十年

    不听任何人的命令。

    孤长遗到底和魔宗做了什么交易

    魔尊竟然将贴身的暗影卫都派了一个过来保护他。

    但风长雪似乎对此没什么兴趣

    她忽然缓了脚步

    背光留下一个剪影

    左手稍稍抬起。

    这个动作……什么意思?

    那些讲究排场的人间权贵

    走路要人搀扶

    大概就这么个动作。

    大柱小心翼翼向前

    正要伸手去扶

    便听见风长雪开了口。

    “有血腥味吗。”

    “啊?”

    大柱不解其意

    抻长脖子

    靠近嗅了嗅

    摇头

    ?)

    “香香的。”

    东方既白

    远远能见破晓之光斜照进山洞门帘。

    不远处的小道上

    有人法衣白袍

    领口被风吹得微敞

    衣裳被晨露沾湿而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飘逸

    隐隐勾勒出薄而劲瘦的腰线轮廓

    想必是赶路而来。

    风长雪往前走去

    毫不见外地招了招手

    “佛修大人

    早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