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雅茹从来没有把自己在港市的地址,透露给老家父母过。

    当然这么多年来,他们也没对康雅茹有过任何关心,上一次碰面,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三女康凌云,被他老豆强塞给康雅茹没多久,有青龙帮的仇杀就追过来了,康雅茹被迫带着三个女儿回老家山村里待了一段时间。

    彼时康家父母已经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带着其他儿女举家搬了过去,但新房子在县城哪里,家里谁也没有同康雅茹提及过。她也是那次回去后,才知道的。

    而康家父母听到同村人带来的消息,说康雅茹带着几个女儿搬进康家老宅子里,已经住了几日了,忙让大儿子赶了回去。

    一是康雅茹这个离婚了婚的人,带着小孩回村里,他们嫌丢人。二是这老家房子虽然空闲着,但康雅茹这么不声不响地就住进去了,难不成是要长住?

    虽然就算她住再久,这房子地契也不会改名换成康雅茹的,但康家人,就是怕她回村里住久了,越是落后的地方越是人情社会,到时候再想赶她出去,村子里闲话更多。况且康雅茹父母,对她在港市待了这么久,一分钱都没拿回来过这事,也早就积怨已久了。

    只是康雅茹独身去外打拼时,家里是什么也没有支持的,去时的路费都是她做草帽赚工时一分一分攒下来的。

    后来她结婚生子,又很快成了单亲妈妈,能在港市立足已经是自顾不暇,哪有余钱再往老家寄回来。

    就这样,康雅茹带着三个孩子躲追杀,刚将杂乱的老房子收拾干净能住人了,她那大哥就带着族里长辈来了,说是离婚的女儿不吉利,加上她生的都是女儿,四个女的一块住老宅子阴气过重,硬是要将她们赶走。

    要不是怕闹大了,把青龙帮那些仇敌引来,康雅茹非得当场就削那些人不可。

    但乡下人最重辈分,康家族里的长辈们都在,康雅茹还真不能把她那大哥怎么样,不然留下三个女儿,更是要吃亏。

    幸好当时王超那表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奶奶站出来,收拾了自家在山上的一个茅草屋,让她们母女几个过渡住了一段时间。

    所以后来即便王超在港市招惹了什么麻烦,只要他开口,能帮的康雅茹都给他解决,这毫无血缘关系的表亲,可比康雅茹那父母亲近多了。

    按理说康雅茹父母日子过的不会差,那些来路不明的珠宝首饰,估计已经被变卖地差不多了,靠着这些钱,只要她父母和几个兄弟不瞎搞,一辈子吃喝不愁

    是肯定的了。

    康雅茹前几年,在同乡口中,偶然也能听到些那些人的近况,什么村里第一批上县城买商品房的,县城里第一批买上小轿车的,大哥的小孩上私立学校了……虽然村里人也疑惑康家怎么突然就发达起来的,谣言也不少,但康家一家子,总归是好多人羡慕的对象。

    怎么突然想起来,上港市来找她来了?

    “这次他们来了几个人?你——”康雅茹狐疑地瞧了一眼王超,“你没把我们现在住的这地方,告诉他们吧?”

    王超半躺在沙发上,手里嘴里都是茶几上搜刮的宜元藏起来的小零食,听了康雅茹的话,差点没跳起来,含含糊糊地炸毛说道:“你这也太小瞧我了,我又不是傻子,告诉他们?我有病啊!”

    康雅茹看他坐没坐相的软骨头样,实在头痛,嘀咕了句:“不傻,也没多聪明的样子……”

    旁边看热闹的大鹅应承地“嘎嘎”叫了两声。

    王超坐直了点:“这鹅成精了啊,我怎么觉着它在跟风笑话我呢?”

    大鹅上前扭了两步,用嘴戳了戳王超手里的糖袋子,小绿豆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瞧。

    王超抬手就将袋子里剩下的糖豆,一股脑都倒进了自己嘴巴里,咀嚼着转向康雅茹,继续邀功道:“而且我这不是,一感觉情况不对,就提前来给你打招呼来了吗?!”

    “嗯,你再仔细说说,知道的情况都跟我讲一遍。”康雅茹烦躁地沙发另一头坐下了,康家那些人她肯定是不会管的,将事情了解清楚点,好真对上了能提前想好办法。

    “哦他们这次就来了三人,你父母和你大哥,现在就在我那道观里待着呢。来之前我旁击侧敲问了很久,他们嘴挺紧的,就说来港市玩几天,顺便来看看你。”王超说着跟康雅茹两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信“来玩几天”的这话术。

    康雅茹大哥可不是什么孝顺儿子,康家父母加上她,总共三儿两女,为了家财可没少大打出手地争。据说五六年前,听老家人说,康家找了村里族长作证,将家里钱财房产都分了,几个儿女个个成了小富翁,但分了后也没太平,经常为着谁分的多,谁少了这事争吵没完,还大打出手过不少次。

    所以分家后,反而几个儿女,都对父母有怨言。

    这会,大哥撇下自己老婆孩子,独自带着父母出来玩,怎么听怎么可疑。

    康雅茹说:“我跟他们早没什么联系了,你没必要把人留在道观里住,都是不省心的人,到时候平白惹一身骚。”

    王超连忙摆手回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我那道观如今可热闹了,哪有空余的厢房给他们住啊,信男善女的,最近听我讲道法的善人可多了。道观里唯一空的就是鸡舍鸭舌了,我走前就跟他们讲了,要住就住那去,我才没这个好心收留他们!”

    康雅茹听了放下点心了,又奇怪问:“他们怎么摸到你那道观去的?”

    按理王超转道士这行,也就两三年前的事,他们要是有人脉能打听到王超的地址,说不定也能到听到她家这里来的。

    康雅茹没摸清他们来意前,肯定是不会见他们的。

    王超没好气道:“还不是朱明非那大兄弟,也不知道怎么碰上的,说是已经带着上你们原来租的那房子里去过了。周围邻居说你早搬走了,又带着人去了我那。”

    王超对着康雅茹使了个眼色,这朱明非真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对康家父母这么殷勤,傻子也知道是为了讨好康雅茹。但朱明非虽然是两人同乡,还是隔了好几个山头的,对康雅茹家里的事了解地并不多,就这么傻乎乎地帮了倒忙。

    “你父母在,我也不好多暗示什么,我怕朱明非还要联系你们那□□的其他人,来找你,就直接把他赶走了。”王超说完,又提醒了一句,“你最好跟他联系看看,叫他赶紧歇了别瞎凑合了。”

    “行,我这就去给他打个电话。”

    康雅茹起身去打座机,座机也是她们搬来新家后刚装不久的,康雅茹那些同事里,也很少知道号码。这个朱明非对她有意,康雅茹当然知道,往常都是能避则避的,幸亏这次新家的地址,她都没跟同事们讲过。

    “表、表舅舅——”

    宜元被她二姐压着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天都要塌了。便宜表舅手里拿的糖袋子,还有茶几上散落着的各种包装袋,可都是她嘴里省吃俭用下来的啊!

    “糖、糖糖……”

    这些糖是宜元她偷偷藏的,怕二姐她们知道她还有“库存”,就不给买了,这会人都在场,她又不能直接承认是她的,只能围着茶几上的空袋子干着急。

    她明明藏得很隐秘的,连大鹅都没发现,便宜表舅是狗鼻子嘛!怎么这都能翻出来的?

    大鹅在旁边蹲着,心想它哪是没发现,明明是装不知道,怕吃了这些会变成红烧大鹅……

    这会它幸灾乐祸地看向王超,叫他刚才一颗都不给它,吃独食!

    “元宝刷过牙了,就不要吃糖了哦。”康雪芝跟着出来,叫王超把他吃完的零

    食都收拾好才能走,“表舅你也不小的年纪了,怎么跟小孩一样还随身带吃的。”

    王超有点摸不着头脑,听话地收拾了茶几,零食都是他随手拿的,也不是自己带来的啊。

    “啊呜啊呜!”宜元听了直叫唤,又不好跟二姐承认,零食都是她的呜呜。

    王超见时间不早,收拾完就起身打算先回去了。“雪芝,跟你妈咪说声啊,我先走了。老家那些人,我回去盯着,有什么消息我给你们电话昂。”

    康雪芝点头应着,将他送到门口,留下宜元偷偷翻着茶几底部,一个糖果都不剩了……笑脸皱成一团快点就要哭了,讨厌的便宜表舅,现在坐火箭上升到宜元最讨厌排名第一位了!

    然而宜元的坏运气还没有结束,康雅茹打完电话回来,发现宜元在客厅“啊呜啊呜”怪叫着乱蹦,立即察觉她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康雅茹也对这小孩子的複原能力惊住了,不过脚好了,就没在家休息的必要了。

    第二天一早,还在梦乡里想着今天去哪玩的宜元,就被康雅茹叫起来,洗脸刷牙准备去幼稚园上学了……

    今天大人们都有事,康雅茹直接给了宜元一点钱,叫大鹅陪着宜元去楼下吃早餐,再送去幼稚园。

    原本康凌云要接手青龙帮的事,康雅茹担心宜元安全,是不会让她独自去的。但昨天蔡岐山私下来邀功,说了自己派保镖偷偷跟随她们的事,当然也是蔡岐山怕保镖们跟着的事,万一被发现了,闹误会是自己在监管着她们行程,所以还是先自己来解释了。

    ⒒)

    有保镖时刻盯着,加上战斗力极强的大鹅在,康雅茹觉得宜元的安全性还是能保障的,便也放心让她出去了。

    宜元沮丧着出了门,在楼下吃完了一海碗的叉烧米粉,小肚子整个吃得鼓鼓的,才稍稍心情好了一点。

    她打了个饱嗝,带着大鹅慢吞吞往幼稚园的方向走去。

    宜元本来心情就不好,迎面走来一个又黑又胖的四十来岁男人,要不是大鹅提前往右挤了一下宜元,那人差点就要撞上她了。

    这人鬼鬼祟祟的,走路到处乱看,就是不看路,差点撞到人也不管,就直接往宜元来的方向走。

    “道、道歉!”宜元气呼呼地朝那人喊。

    康大牛不耐烦地回头,凶巴巴的看了宜元一眼,转而盯着旁边肥壮的大鹅看了好几眼。

    这么肥的鹅,炖了够吃好几顿的了!港市就是不一样,这么肥的鹅就这么大街上走着,也没人管的。

    大鹅听到这人心声,全是对自己不怀好意的样,小绿豆眼谨慎地盯着他,全身羽毛都要炸起来了!

    “喂,小孩,跟你打听个人!认不认识一个叫康雅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