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听下人回禀说小姐回来了,金夫人喜之不及,也不坐着等,竟亲自迎了出去。

    一时后面丫鬟嬷嬷跟了好几个,一大群迎至大门前。

    听别人说再多,自己设想再多,都没用,只有亲眼所见,才能安心。

    一见女儿,金夫人就拉着她的手,将人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一圈,好半晌,才作罢。

    “娘的心肝,真真是叫人担心死了,从昨儿晚上就盼着,快进来,进屋里说话。”

    金宝衔先伏在她母亲肩膀处撒娇,“让母亲担心了,是女儿的不孝,我也十分想父亲母亲。”

    金夫人眼角含笑,一边搂着人,眼睛一掠,抬眼往巷子看了看。

    就见下面,沈家小厮正从马车后头搬下一摞摞的礼物,

    她心里诧异,免不得一怔,心说沈家竟会准备回门礼?

    很不像沈夫人如今的做派。

    于是免不得问了一句:“宝儿,今日是……谁送你回来的?”却才问出口又觉得不妥,怕若是猜错,说这话岂不是让女儿伤心。

    如今的金宝哪有那般脆弱,怎会为了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动气难过。

    平静回说:“沈家二公子送我回来的。”

    金夫人一惊,“是沈驰烈,那他人呢?”

    金宝衔道:“想来是有事在身,先走了,母亲莫说别人,咱们进去吧。”

    站在门口的确不像话,金夫人只得打发两个小子去帮着搬东西,再把沈府那下人领到下房喝茶。

    回了自己家,金宝衔才觉得身体上由内到外放松起来。

    母女两边走边说说话,十分亲密。

    金宝衔问父亲哥哥可都在家。

    金夫人笑说:“你父亲早与人调换了今日休旬假,你哥哥也都在的。”

    金家子嗣不丰,人丁单薄,金夫人只生下两个孩子,金老爷倒也有两个通房,只是那两人都未曾诞下一儿半女。

    一大家唯有这两根苗苗,哪有不疼的。金宝衔尤因最小,更得疼爱。

    到了花厅,金宝衔去见了父亲哥哥大嫂,一家人好一番寒暄。

    你一言我一语,问起她在沈家如何,

    主要是关心金宝衔有没有受欺负受委屈。

    金宝衔自然都说没有,道沈夫人虽然厌她,也不好做得太难堪,无非是使她做些抄抄经书之类的事。

    她正有话要与兄长金承翊说,兄妹二人就一起去了书

    房。

    挥退下人不许靠近。

    金承翊方开口:“妹妹昨日让瑞雪带来的那张纸条,我已然看了。”

    金宝衔就问:“那兄长可打听了么?不过也不急,等哥哥闲时去查查就行。”

    一日功夫的确不够金承翊细查到什么很深的东西,但也不是全无收获。

    “袁家的确有叫袁致的人,不过跟妹妹纸上写的又有些出入,他并不是袁家的庶子,而是袁家夫人抱养来的养子。”

    金宝衔一愣,“养子?”

    金承翊点头,“我根据妹妹的纸条上写信息,在袁家京郊的一处庄子里找到了袁致,那小子跟奴才下人养在一起,身边有个奶母管着,我着人打听,袁致对外的确说是袁家丫鬟爬了主子床后生下来的,但据说袁致在七八岁时犯了大错,他给袁府老夫人饭菜里下了药,显些将老夫人害死,袁老爷震怒,言袁致是天生坏种,没有人性,紧跟着就将人送养到乡下庄子,从此再没管过,这孩子如今已经十六岁。”

    金宝衔上辈子认识袁致的时候,他早已经脱离了袁家,她也是后来才打听到一些对方的身世。

    可与哥哥现在说的有些不同。

    “那又怎么说他是抱养的?”这是金宝衔最关心的。

    金承翊继续道:“也是巧合才知道的。我使下人夜晚在庄子里盯梢,三更天时,袁致那位奶母去见了一个老妪,两人秘密说话,应当是在做什么交易,抬起袁致,原来袁致是袁夫人抱回来的孩子。因袁夫人当初受孕不意,私下无所出,就从别处听来一法子,说只要抱一子回来放在身边,就容易招小孩儿投来自己肚子里,如此才有了袁致。那位奶母予了些钱财给那老妪,严令老妪离开京城,如今我已叫人盯住。”

    “只是不知道妹妹如何知道袁致这个人,还要调查于他?”

    金承翊担心是金宝衔在沈家知道了些什么。

    怕她惹事上身。

    金宝衔一时还真没想好要怎么解释,她难道能说袁致是个很好用的人,上辈子无心插柳意外帮过一次他,袁致就报答了。

    此人性格嫉恶如仇,偏执易怒,却很有本事手段,遭家族厌弃,后来自己奔出一条出路。

    金宝衔想将这条恶犬收归己用,给自己做事卖命。

    袁致这样性格的人不是轻易能驯服的。

    想要收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微末,跌落泥潭沼泽之时,拉他一把,拯救他。

    或许才有点可能。

    金宝衔愿意试一试,反正并不费多大事。

    袁致上辈子是个瘸子。

    金宝衔要拉他,还要保住他的腿,她要向袁致施造一份恩情。

    “哥哥,此事我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不过我保证,我觉对不会做连累我们家的事,哥哥你找人替我看着他好不好?求求你了,别让他出事。”金宝衔不吝啬耍些心心机,对她兄长痴缠撒娇。

    金承翊哪里是担心妹妹会连累家中,不过没有过多解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啊……我也不逼你,你长大了,心中有自己的分寸,只要记得一条,保护好自己,就是对爹娘的孝顺。至于袁致,我答应你帮你看着就是。”

    一日过得很快,时间流转,金乌西沉,金宝衔要回去沈府了。

    纵然再不舍也没有办法,金承翊亲自送金宝衔上了马车。

    沈驰烈果然守时,堪堪酉时一到,就见他骑马打远处身姿驰骋而来。

    远远停下,并不与金家人打招呼。

    车夫见二爷过来了,赶紧套好车,嘱咐金宝衔坐好,下一刻抬手挥动马鞭,马车向前走,跟在沈驰烈后头。

    从和乐融融的金家回到沉默压抑的沈府,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金宝衔竟然叫了瑞雪的名字。

    一会儿,一个丫鬟便从外头进来,道:“大奶奶可是有事情要吩咐,瑞雪大概是奶奶从前伺候奶奶的丫鬟吧,奴婢名叫荷香。”

    金宝衔抬眼将她一打量,是个中等个头,身材匀称的丫头。

    因今日坐了马车,不免有些头昏脑胀,金宝衔揉了揉额角,说:“既如此,你去打些水过来,我要沐浴。”

    荷香得了话,转身出去准备水去了。

    金宝衔洗完澡就上了床,早早睡了过去。

    这边小院位置偏远,又没几个人伺候,入了夜后,就异常幽静。

    而外院的书房里,沈霁叫了沈驰烈说过。

    父子二人没有必拐弯抹角。

    沈霁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燕北?”

    沈驰烈淡淡说:“父亲可与母亲说过这事?”

    沈霁摆摆手,“你不用理会她的妇人之见,家中自会照顾好你母亲,再过上一段日子,想必她就好了。”

    沈驰烈不置可否,回了沈霁上一句话,“我回京已有一段日子,先前一直忙兄长之事,宫里就没动静,若没料错,皇上很快会召见我,等面圣过后,我就返程回燕北。”

    这也是这一段日子沈驰

    烈状似无所事事流连忘返秦楼楚馆,他要安上头人的心。

    沈家从无不臣之心,而皇位之上坐着的那位却未必没有忌惮之意。

    燕北,沈驰烈是必定要回去的。

    不日,宫里果然来人传圣上口谕了,与沈驰烈所料不差。

    金宝衔起床,洗漱过后,也从荷香嘴里听到了这件事。

    二爷进宫去了。

    金宝衔愣了一会儿,心里想着事,而后忽然开口问:“今日什么日子了?

    “回奶奶,今儿个五月二十八了。

    金宝衔心道,原来已经到了月底。

    难怪天愈发热,原来是暑夏将至。

    因金宝衔对沈夫人吩咐的经书一字不抄,下人也就一天只中午过来送饭,早膳和晚膳都是没有的。

    金宝衔原本就不贪口腹之欲,兼之是苦夏的体质,虽还不到最热的时候,胃口却已经不大好,吃得少,也不觉得饿。

    从前在金家,为她这个毛病,一到这几个月份,一家子变着法子哄她吃东西。

    种种如今想来,真的就是上辈子的事了。

    金宝衔站起来往外走,“走吧,去正院。

    五月三十日,是沈珩之的生日。

    她会利用好这个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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