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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陆乘书从不沾血,人尽皆知。

    今日他回到青云院,一身的血迹,着实吓到了李通。

    “大人你这是?”他面露疑色

    陆乘书斜瞥他一眼,冷声道:“我要沐浴更衣。”

    李通闻言,吩咐下人备好热水。

    待到月上三更,陆乘书沐浴完毕,在月下手执黄卷,身下是竹簟,坐在庭院游廊,四周有鸣蝉声。

    他静心一览,万籁俱寂。

    少顷,陆乘书的心始终静不下,仰头见明月,冷冷清清的面容,面无表情,手指揉指腹,似在按耐。

    黄卷上的字迹锋利无比,寥寥几句,写下事关宋远杳的往事。

    母亲早病,父亲嗜赌,有一姐姐,早早去世。

    这般辛酸过往,不难想象宋远杳之前过的到底是什么苦日子。

    陆乘书五指并拢,松开,面上的冷意未曾有丝毫变化。

    哪怕陆乘书看到宋远杳曾被父亲卖走,依旧不为所动,这样冷清无心的人,却耐着性子,没有将黄卷,掷向一旁,沉寂了半晌,才道。

    “去搬火盆来。”

    “大人这时节烧炭,不合常理?”李通困惑不已,觑向陆乘书,见其面色不善,按耐心中疑虑,寻了火盆来。

    火盆里盛了火炭,用火折子一点,猩红的火光,映衬男人凌厉的下颚,而后李通看到他将手里的黄卷掷入火中。

    李通惊呼一声,“大人这——”

    “下月我要回京州。”兄长的事情,他要尽早解决。

    黄卷烧成一团,灰烬被困在火盆中,一阵夜风掠来。

    灰烬被风落去别处,晃晃悠悠,直至落在屋甍,几盏六角灯婆娑在夜色。

    宋远杳坐在支摘窗边,依在黄梨木的长几面前,纤手指尖,轻叩几下案几上,断断续续传来“咚……”的声响。

    “少夫人。”

    紫晚推开厢房的门,屋内掌灯,两道剪影在山鸟屏风内,隐隐约约。

    “少夫人,张婆子那边有消息了,说孙大兴有位喜欢的女子叫慧娘。她天生耳聋,素日以刺绣为生,近日她家房门一直紧闭,张婆子觉得事有蹊跷,欲窥探一番,但慧娘行事谨慎,出门都要在门闩上三把锁头,张婆子而后想了法子,寻来五岁侄子去慧娘家试探一下。

    慧娘膝下有一夭折的儿子,如今见了他,心生欢喜,当其子心生怜爱,不曾防备,将人迎入。而后张婆子从侄子嘴里探

    出,慧娘有一间厢房,上了锁,里面隐约传来男人粗犷的声音。”

    “张婆子确定那个男人是孙大兴吗?”

    “张婆子不确定。可是在当晚,她半夜醒来,听到慧娘家传来动静,悄悄去查看,看到多日未见的孙大兴和慧娘,正交头接耳说私话,就是听不清她们在说何事。”

    宋远杳蹙眉,“你托张婆子想个由头,让我上门去见见她。”

    孙大兴,在陆乘雪死后,不见人影。

    如今偷偷摸摸,藏匿在喜欢的女子家中。

    宋远杳不禁疑心,陆乘雪的死因跟孙大兴有关。

    她吩咐下去后,闲来无事,干脆翻出账房的钥匙。

    宋远杳在书房里坐了一会,把玩了陆乘雪生前遗的文房四宝,指尖随后捻了捻暖玉镶嵌的笔架,低声轻语。

    “陆乘雪你在黄泉下,记得一定要保佑我。”

    “今日我去给你烧香,遇到土匪……”

    ……

    宋远杳絮絮叨叨,将白日发生的变故,一一道来,瓷白的手臂撑着案几,一边叙述,一边望着摇曳的烛火,眼皮子忽打架。

    一道东风从窗棂外拂来,惊起她一身冷汗。

    宋远杳眼未先睁,嘟囔着,“陆乘雪,你回家了。”

    她说罢,迟迟没有等到有人开口,睁开双眸,方才后知后觉。

    “我忘记了,陆乘雪,你回不了家了。”

    -

    又过几日,宋远杳发觉陆乘书不住西院,住在别处。

    原本还想着继续勾引,倒是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下手。

    正逢四月,草木犹如碧丝,宋远杳心烦意乱,抚摸小腹,忧心忡忡。

    恰好紫晚从外归来,低头耳语几番,“少夫人,张婆子说事情办好了。”

    一听事情办好,宋远杳顿时坐不住,“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主仆两人随后便一起出府,去了杨子西街,在紫晚的引领,宋远杳来到一户门前种植了桂花树的宅院小门前。

    紫晚上前敲了敲,须臾间,大门被推开。

    “这就是陆夫人?真是花容月色了,快请进。”

    张婆子面上谄媚,弯着身子。

    宋远杳居高临下,面容尽是骄纵的艳丽,耳垂的红玛瑙耳坠衬得肌肤如雪,“我不便停留,稍后就要走,你带路即可。”

    张婆子讨好地垂头,“好”了一声,引着她们,敲响

    了隔壁院子门。

    “慧娘你在家吗?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宋夫人。她想见见你刺绣的手艺。”

    张婆子从中牵线搭桥

    一早跟宋远杳暗中说好

    以家中定制来年春夏的衣裳

    想来寻求手艺精艺的绣娘

    给衣襟绣花的由头。

    张婆子行事周到

    慧娘没看出端倪

    邀约应下后。

    张婆子撺掇这事成

    心底却忧心忡忡

    ?)

    偷偷觑向倨傲的宋远杳。

    她云鬓香肌

    眼尾微挑

    是少有的美人。

    可惜

    张婆子想到之前发生的事

    头垂地更低。

    宋远杳没看出她的不对劲

    正用审视的目光扫视了一眼慧娘

    面容清秀

    妇人打扮

    含笑时

    颇有憨笑的美

    也看不出是心怀鬼胎之人。

    宋远杳收起打量

    慧娘拘谨

    还以为她是真的为了看她手艺

    才亲自登门造访。

    “宋夫人

    这边我都准备好

    还请夫人能赏脸进来看下。”

    面对此等邀约

    宋远杳自是应约。

    她与紫晚她们一行人踏入院子。

    院子不大

    屋子有四间

    东南各一间

    西边有一过道通向后院

    宋远杳心知肚明

    慧娘藏的人

    定是在后院。

    慧娘为她们沏早已备好的茶

    浅绿的沫子漂浮在茶盏上。

    宋远杳瞥了一眼

    不耐烦

    直言要看她绣的布帛绣花样式。

    起初宋远杳知慧娘耳聋

    传话的人便是张婆子。

    她看张婆子用手比划

    慧娘便心领神会

    低声道:“请夫人稍等片刻

    我这就去拿帕子样式。”

    慧娘撂下这话

    转身进了内屋。

    宋远杳见她进内屋

    朝紫晚使了眼色

    让她去后院打探一下。

    紫晚受到吩咐

    蹑手蹑脚去打探后院的情况。

    待她走后

    宋远杳身边也就剩下张婆子一人。

    宋远杳一袭碧青褙子

    百般无聊手指缠着绢帕

    头顶盘旋几声野鸟鸣声

    此起彼伏。

    “陆……宋夫人要不坐着。”

    张婆子瞧她干站

    怕她嫌弃石凳有灰

    特意从腰间抽出帕子

    小心翼翼擦拭。

    “夫人

    你快坐下。”宋远杳满意

    张婆子倒是会做人

    等下多给她赏钱。

    她眉眼露出满意

    正要坐下

    却听到屋内传来惊呼声。

    “啊——”

    宋远杳被惊吓住

    站起身

    “发生何事?”

    她暗道不会出事吧。

    她们宋远杳坐立不安

    起身来到屋内的门槛

    张婆子跟在后头

    忧心道:“是出什么岔子?”

    在张婆子落下这话时。

    宋远杳瞪大双眼

    用绢帕捂住唇

    停住了脚步。

    她浑身僵硬

    脸色煞白

    额间渗出汗珠

    僵硬的喉咙被人掐住

    窒息令她发不出任何声响

    为何前面好生生的人

    如今倒在血泊

    一副死不瞑目。

    随后

    她便听到张婆子惊恐叫出声。

    “啊啊啊——”

    凄惨的叫声

    打破了一室宁静。

    “发生何事?”

    一道突兀冰冷的男声响起。

    宋远杳脸色惨白

    挪动步伐

    恍惚往后看去

    见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

    又居高临下

    睥睨她的陆乘书。

    她来不及说出任何话

    转眼见到男人面无表情瞥向她的身后。

    宋远杳又想到之前见到的一幕。

    她再也忍不住

    弯腰欲呕吐

    发鬓的簪子摔落下来。

    宋远杳还未恶心中回神过来

    耳畔就传来陆乘书不近人情的质问。

    “嫂嫂

    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