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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4 章   Freedom with
    一群人讪讪的,有人問:“江博不給大家介紹一下你老公?”
    江歲宜一偏頭就對上站那兒含笑等她的男人。
    心裏一咯噔。
    但還是秉承低調行事的原則,江歲宜擺手說:“走了。”
    她沒給別人介紹談靳。
    他順手将書袋放在桌底,居高臨下地望着江歲宜,“不會打擾你練習麽?”
    她笑着搖頭,“我上午就來了琴房,今天的練習時間已經完成啦!”
    談靳在床邊的移動小圓桌上看到吃了一半的沙拉,沒來得及問,江歲宜已到鋼琴邊搬來了另一張靠椅。
    她從桌角挪來課本和題集,拿出紙筆,“期中考的卷子我做過總結,還是有幾個知識點很模糊。”
    她有些難為情地卷了卷碎發,姿态很謙虛。
    談靳沒說什麽,拿過稿紙,開始給她列思路大綱。
    下午的時光像失去平衡的沙漏,江歲宜覺得她才剛剛坐下,等到稿紙上寫滿公式,試卷上紅色勾盡,難得擡眸開小差,望出小窗,斜陽已漏進了屋裏。
    她怔了怔,忘了小靠椅後背并不足以支撐她的力道,腦袋下意識朝後一仰,被談靳眼疾手快地在她肩上撐了一把,這才穩住差些朝後翻到的去勢。
    她的心跳漏了幾拍,心有餘悸地朝後頭瞟了眼,目光回轉,落在談靳臉上。
    他面色無瀾,眼眸稍壓,依然心無旁骛在做題。
    江歲宜拍了拍心口,低嘆:“謝謝……好險啊!”
    她把面前的習題往前推了推,打算站起來活動一會兒。
    悄悄看了眼鋼琴上懸挂的時鐘,美目輕轉,眨眨眼,不覺意地彎了彎嘴角。
    她悄聲走到外邊,在鋼琴旁拎出一個小紙袋,反複确認裏頭裝着的物件。
    時針跳到六點整,忽然有人敲門。
    談靳的筆尖霎時停頓,仿佛是出于本能般的反應,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豁然走到江歲宜身旁,眼神平靜地掃過她的臉。
    她輕笑,為他忽如其來的警覺稍感詫異。
    她把門打開,門外站了位外賣小哥。
    他提着包裝精美的小盒子,禮貌地問:“請問是江小姐麽?這是您預定的蛋糕,請簽收。”
    談靳的心在那瞬猛然下沉,他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和意外,看着江歲宜行雲流水地接過蛋糕,核對信息,随後跟外賣哥禮貌告別。
    她笑意盈盈地轉過身,聲音上揚:“是你說的,翻學生檔案就能知道很多事情。”
    一句俏皮話,被她軟糯的語氣說出了撒嬌的感覺。
    緊跟着,她捧起那個造型特殊的蛋糕,幾步走到他面前,一雙美目彎成了月牙兒。
    “生日快樂,談靳!”
    語氣裏沉甸甸的喜悅霎時塞滿了二人間的縫隙。
    她鄭重地将蛋糕放在桌上,又從坐凳上拿起紙袋,遞到他面前,“送給你的禮物,十八歲生日,很重要的!”
    談靳一動不動地站着,身姿甚至有些微微僵硬。
    他面色如霜,眼眸裏翻湧着江歲宜理解不了的情緒。不是獲得禮物和祝福的喜悅,也沒有意外之喜的震驚難為情,那是一種崩裂的破碎感。
    好像是在烈日照耀下逐漸融化碎裂的浮冰,由一條縫隙開始,逐漸逐漸四分五裂,再也沒有辦法黏合成一個完整的冰冷面具。
    江歲宜逐漸意識到不對勁,她杏眼稍瞪,神情有些緊張。
    難不成學籍檔案上的出生日期弄錯了?可哪怕是烏龍,也不至于令他這般情緒浮動才對。
    她緩慢地把紙袋放下,小聲問:“談靳,怎麽了?”
    她在胡亂猜想,曾聽說過有些人格外厭惡所謂的“驚喜”,她是不是無意間撞到了談靳的忌諱?
    談靳唇角顫動着,面色從來沒有這樣鮮明的波瀾,江歲宜瞧不出好壞,更怕好心辦壞事,輕輕咬了咬下唇,已做好了道歉的打算。
    他聲音喑啞,低沉得不像話,艱難地開口:“為什麽?”
    沒頭沒尾的問題,不解她為什麽知道他的生日?可她剛剛已說明了原因。
    若是蛋糕和禮物,十八歲成人儀式,是否也該稍稍有些儀式感?
    何況,江歲宜覺得自己做得很少,也很流于表面——在她的認知裏,這不是過生日最正常不過的籌備麽?
    她特地選了傍晚時分替他慶祝,正考慮到他今天晚上還要跟家人一起慶祝,借着幫扶結束這段空隙,也免得占用他太多私人時間。
    江歲宜琢磨了片刻,認真地把心底的想法坦白。
    她說到家人的時候,他的喉頭明顯哽了哽,面上露出了一絲逃避。
    談靳的嗓子裏像滾落一瓶濃烈的酒,刺痛嗆喉,灼得他說不出話來。
    江歲宜小心翼翼:“如果你覺得是我自作主張,我跟你道歉,我沒有惡意——我們畢竟認識了一段時間,在學習上你也幫了我很多,我……”
    她沒能繼續解釋下去,談靳啞着嗓子說:“江歲宜,謝謝。”
    他似乎已調整好情緒,輕緩地抽了抽鼻息,視線下落,掃了眼紙袋,“禮物就不必了,我不會收。你想吃蛋糕麽?”
    江歲宜一怔,羽睫撲閃,“你、你不用回家跟家裏人慶祝麽?”
    她小聲問,卻見談靳已經坐在了桌前,修長的手指在拆蛋糕盒。
    那是一艘宇宙飛船模型蛋糕,深藍和淺藍奶油交替,繪成深空星艦。她翻過談靳的朋友圈,推測到他的喜好,特地去找最愛的蛋糕店下單定制。
    談靳沒有回答,透明的亞克力盒子揭開,他擡眸望着她。
    “我一個人吃不完。”
    江歲宜這才點點頭,笑着坐到了床邊,擺好刀叉,見談靳就要切蛋糕。
    “還沒許願!”她忙阻止,還打算點蠟燭。
    談靳淡淡道:“我不信這些,吃蛋糕吧。”
    他手腕施力,已破開了綿密的奶油,江歲宜有些意外,但也只得尊重壽星的意願。
    她嘗到久違的美味,心情大好,又瞧見被冷落在旁的禮物,咽下嘴裏的蛋糕,輕聲說:“談靳,禮物只是我的一點心意,不是很貴重的東西。”
    她頓了頓,“是我拿鋼琴比賽的獎金買的,沒有花父母的錢,你不要想太多。”
    江歲宜擱下蛋糕碟,抽了張紙巾擦手,又把紙袋拎過來,虔誠地遞給他。
    談靳垂眸掃了眼,認出iWatch的包裝盒。
    原來,對于江歲宜來說,兩千多的禮物并不貴重,而他們只是普通的高中生。
    他心底悶出一絲複雜的笑意,面色無瀾,緩慢地眨了眨眼,低聲說:“我用不上,不能收。如果你想送禮物,為我彈首鋼琴曲可以麽?”
    江歲宜攪起一團奶油,訝然望着談靳,點頭道:“當然可以,但是……”
    他目光灼然,專注地看着她的臉,“「Raindrop.Prelude,Op.28,No.15」肖邦。”
    他說英文時總有一種魔力,驅使江歲宜往下沉溺,最後鬼迷心竅般點了頭。
    她坐回到鋼琴前,無需找出五線譜,這首曲目已爛熟于心。
    談靳就坐在她身後,倚靠着椅背,悄無聲息地點開手機錄制鍵,輕輕阖上眼。
    淅淅瀝瀝的雨,紛紛揚揚的水滴,輕柔而循序漸進地濺落在他的心湖,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水面之下渦旋一道水痕,越簇越深,引力将世間萬物都吞納,不留一點痕跡。
    他心潮疊起,好似在這剎與江歲宜漫步于雨幕連天的冬夜,輕緩的腳步踩在雨滴之中,他們抛開了傘,任水注沖落凡塵的桎梏、約束。
    沿着一條望不盡邊際的河堤朝下走,無話不談,沉默有時,沒人提前退場。
    琴聲休止的剎那,他緩緩掀起眼皮,視線聚焦在江歲宜柔美的背影。
    他倒扣住手機,江歲宜轉眸望着他笑。
    在他的唇角稍稍揚起一絲弧度之際,刺耳的嗡鳴劃破了美好。
    美夢陡然下沉,談靳瞧清楚那一串數字,心若寒霜。
    他喉頭哽滞,長睫稍斂,最後在江歲宜略帶疑惑的目光裏按下了通話鍵。
    江歲宜能清晰地察覺到談靳的臉色變得又冷又兇。
    江歲宜聽到只覺得耳膜跟着鼓動。
    但好在那話沒問全,有同行快速拉住了提問記者的手臂,制止般搖了搖頭。
    那人皺了眉,不明所以,開口說:“八年前……”這三個字剛出來,一愣,發現自己被強制閉麥了。
    同行低聲提醒:“上面不準問的。”
    心髒跳停。
    江歲宜松了口氣,原本緊繃的神經緩緩舒展。
    但又似乎想起什麽,心緒反倒更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