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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喻一栩求人的时候,表情很郑重,好像在说一件极其重要的正事,而被央求者,作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不应当表现出任何否定的可能性。

    季伏双自然是正直善良的人,所以她没让他失望。

    擦完药,他凑到她身旁,呼吸渐沉,仗着自己有伤在身,一步步得寸进尺。

    她终于恍然,原来自己中了圈套。

    再想走已来不及,因为她已然被逼到床角,她的呼吸同样沉重。

    “喻一栩,”好容易从迷离的意识抽离,她轻轻推他,用不相干的话题打乱他的节奏,“今晚怎么回事,那些人跟你有什么过节?”

    他只是很轻地顿了一下,她就感觉到按在腰际的手泄力。

    以为自己推重了,季伏双反思,探手检查他胸前有无淤青。

    然而,她尚未触碰到他,手就被捉住。眸光躲闪一瞬,再看向她,无赖得好像她做了天大的坏事。

    “双双,现在说这些合适吗?”

    她的手被他引导着,一点点检查淤青,一点点挪往完好之处。

    他又重新找回状态。

    被打断的不悦她能够理解,但她总觉得他表现得过于刻意。心不在焉的任他指挥,闹了一会儿,他终于停手。

    “你生气了?”他轻轻啄了啄她的唇角,讨好地笑着,凑到很近处看她。

    他这模样,像极了球球讨好人的表情。季伏双叹气,把他推开些,忧心忡忡地说:“你这样知进退,我不习惯。”

    “这样不好吗?”

    他似乎并不需要她给出答案,他可以替她回答。

    重新回到她身前,他的唇落在方才啄过的地方。吻一点点被加深,气息一点点加重。

    房间里的灯光不知何时变得昏暗,只能朦胧分辨出人的轮廓。季伏双喘息着,强迫自己思考旁的事情压抑悸动。

    她意识到事情确实不对劲。

    一瞬的僵硬反馈给喻一栩,他也停顿下来,仰面看她,难耐溢出他的眼眶:“双双,可以吗?”

    “喻一栩,”只叫一声他的名字,他眼底就流淌出难过,她忍不住轻轻柔柔地抚摸他的眼角,“为什么?”

    “为什么避而不答?”

    “你在隐瞒什么?”

    暧昧的气息在接连两个问题抛出后戛然而止,良久,喻一栩坐到床头,与她并排:“双双,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什么时间

    ?”

    “我需要一点时间解决麻烦,等一切都解决了,我向你坦白。”

    他的表情太苦,苦到季伏双以为自己在逼他做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

    他们相识到底太短,她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也许……

    对他的未来,也不能参与。

    可他的眼神到底太过专注,她还是心软,玩味地笑说:“总不能是另有恋情等着你抉择吧?”

    “没有,我发誓,我喻一栩过去只爱你一人,现在如此,未来也不会改变,你就是我的唯一。”

    他又急又慌的模样不似作假,季伏双知道,他已打定主意不告诉她始末。她叹气:“算了,你早点休息。”

    开主卧房门,喻一栩追来,拽着她的手又一次央求她:“客房的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洗漱用品还在原处,今晚不要走好不好。”

    她尚未开口,他就慌忙补充:“我保证不打扰你。”

    点点头,他这副模样,她确实不放心他一人在家。可如此,他竟还不松手,反而握紧,季伏双以为他又想做什么,便先一步制止:“你还有伤,别胡闹。”

    她明明是训人的语气,他听后反而笑了。

    拢起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侧,他亲昵地蹭了蹭,心满意足地说:“双双,有你在,真好。”

    “你在乎我,真好。”

    -

    季伏双就这么稀里糊涂在喻一栩家住下,一住就是一个多星期。头两天她是自愿,可随着他的伤势渐渐好转,她自觉不再合适留宿。

    可就在她提出回家的那天,喻一栩在卧室摔了一跤,摔得站不起来。得亏她力气大,将他扶上床。

    他指指自己的腿,可怜兮兮地捏她掌心软肉:“双双,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可以不可以再多照顾我些时候?”

    季伏双:“……”

    当天,在喻一栩三番五次抗议无效后,季伏双把他送去医院。一番检查,没有大毛病,只是走路有些跛,需要借助外力。

    他是一个挑剔的人,抗拒一切冷冰冰的物件,于是那个外力只能是她。

    季伏双搀扶着他,在医院门口打车,车没来,听到有人喊她。

    “双双姐?喻一栩?”

    “你们怎么在这儿?”

    任呈穿着厚实的羽绒服有气无力地冲他们招手。

    倒春寒降温,添衣服的人很多,像他这样,裹上冬日最后装备的人却少。

    任月言跟着走

    近,视线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迅速收回视线:“呈呈流感发烧,我带他来打点滴。”

    任呈瓮声瓮气地补充:“这两天寝室空调坏了,我们都冻感冒了,还好你——”话说到一半,他的目光终于落向季伏双挽住喻一栩胳膊的手,惊讶地续上前面的话,“原来你也病了啊,我们还是你最近没回宿舍,幸免了。”

    “我没生病。”喻一栩不动声色地收紧胳膊,令季伏双的手与自己贴得更紧。

    “哦哦。”任呈的目光很迟钝,思维比目光更迟钝,半天才像复读机似的说,“你没生病。”

    他俩的对话实在没营养,任月言偷偷观察着对面两人神色,觉得寒暄得差不多了,便与他们道别。

    临走,季伏双叫住她:“言言,你要不也挂个号看看,你嘴角怎么一直往上抽抽?”

    送喻一栩回家,季伏双还惦记着室友,刚分心发了条慰问微信,就被喻一栩缠上来,抢走手机。

    “病号就在你面前,你怎么还有闲心惦记别人。”

    “不是别人,是我室友,”季伏双知道跟他讲不通道理,只能在他身上找破绽,“你不是说没生病?”

    喻一栩语塞,好在他脸皮厚,硬凑到季伏双身前,躺在她的膝头,眨巴着一双凤眼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我那是哄任呈的,其实我疼得很,我就不是不想被别人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季伏双问。

    勾了勾她衣上的流苏,喻一栩笑得一派纯然:“不想让别人觉得你男朋友弱不禁风。”

    季伏双拍开他渐渐偏航的手,信心十足地说:“他们又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真的吗?”

    喻一栩眨眨眼睛,季伏双忽然没底,莫名想到室友不断抽搐的嘴角,她总不可能察觉什么吧?

    季伏双肉眼可见的慌张,连喻一栩的手指重新抢回地盘都未察觉。直到他力道渐渐加大,一波接一波的麻痒冲断她的思绪,她才恍然回神,颤声推拒他:“喻一栩,别胡闹,现在是白天。”

    作乱的手骤然停下,指尖几乎碰到她的敏感,若有若无的热度就那么传递过来,激得她颤栗。

    他的视线终于挪动,却也只匆匆看一眼她的表情,又重新下落。

    那样恋恋不舍,只是短暂的一秒,都不愿浪费。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明明只是落下去,她便像灼伤似的向后躲闪。

    他叹气,眸光追随着她,人却没有跟上来:“双双,你这样躲我,我

    很伤心。

    “我……我……

    话音几经颤抖,还是落回肚子里,季伏双不想在这时露怯。好像这样一输,她就会从势均力敌,落到俘虏的境遇。

    “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

    喻一栩重新端坐回床沿,一本正经地说:“让我看看现在距离日落还有几个小时。

    季伏双实在不知该怎样形容此刻他的反应,只觉得他刚才每一个字都很关键,若不问清,她心里难安。

    “你,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问,“我同意什么了,跟晚上有什么关系?

    喻一栩笑笑,无辜地说:“当然是同意晚上——

    他的话音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他径直挂断。

    “同意晚上——

    电话声又一次响起,他又一次挂断。

    “晚上——

    他终于忍无可忍,接起电话:“什么事?

    “先生请您晚上参加家宴。

    ㈥字名各一)

    打电话的是喻正凯的生活秘书方铎,跟了喻正凯几十年,算喻家老人。过去都是由张叔按日子提醒喻一栩参加家宴,今日却不到时间,喻一栩不耐烦应付:“不去。

    “喻先生说了,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若你今晚不出席,日后莫要后——

    喻一栩径直挂断电话,等调整好表情,找季伏双,发现她正在捣鼓手机。

    “双双,

    他故意拖长声音,半真半假地抱怨,“跟我在一起,你怎么总分心。

    “我……

    她匆匆锁屏,将手机丢到一旁,迟疑着说,“晚上……

    “对不起,我晚上可能不能陪你了。

    他已做出决断。

    “好。

    她回答得很干脆,不动声色地松气。

    今晚她恰好也有事。

    就在他接电话的间隙,她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想知道你男朋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今晚七点,玉湖湾花园。!